《反派大佬都跪下叫我爹》小草的禾

4、交锋

　　小小的屋子里挤了五个大男人，显得满满当当。

　　一个火炉居中，两人相对而坐，彩宝与如意两个面色铁青地站在计献苗背后，虎视眈眈地瞪着炉火对面一站一立的两个人。

　　对面的那俩人之中，站着的那个鼻青脸肿，正是之前被绑的盗马贼人。

　　而坐着的，则是个身披黑色狐裘的年轻男子，名唤罗不猎。他眉眼生得俊俏，通身的贵气丝毫没被计献苗这个四大庄之一的少庄主给比下去。

　　计献苗等人何以会与这两个来历不明之人处在一个屋子里？

　　这说来有些丢人，计献苗带的两个打手‘不知’江湖险恶，一出门架还没打，就叫人给暗算了。

　　彩宝与如意两个身中奇毒，计献苗表示哪怕对方只来了一个援军，自己身为半残人士，也只能举手投降。

　　“未曾想到事情这么巧，那匹四蹄踏雪的汗血宝驹竟是小兄弟走失的座驾，以至于闹了这天大的误会，哥哥我先给你赔不是了。”

　　罗不猎这场面话说得漂亮，计献苗却不买他的账，心中暗自撇嘴：改口改得这么顺溜，兄什么弟？谁是你兄弟？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只能陪着对方打太极，“呵呵，既是走失的马，又如何能断定是我的？”

　　“这马儿脾气大得很，我一路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倒好，隔三差五的就逃走，至今为止别说骑，摸都不大让摸。它既然亲近你，自然就是你的马。”

　　罗不猎十分做作地叹了口气，“我是个爱马之人，遇到这样的宝驹难免见猎心喜，还请小兄弟勿怪。”

　　从‘先生’降格到‘小兄弟’，计献苗心里不大痛快，要说真实的年龄，自己才是哥。

　　计献苗皮笑肉不笑道：“你喜欢就送你吧。”

　　“主子！”身后的彩宝急声唤道。

　　“小兄弟舍得，我却不敢收。”罗不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彩宝，“你就不问问，我是在哪捡到这马的？”

　　计献苗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对面的人道：“跟闻风楼打听消息，那是要银子的。可不巧，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非也。”罗不猎竖起食指摆了摆，指向屋门外，“小兄弟方才不是说，要将那匹宝马赠与我？哥哥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或者提一个要求。”

　　这，便是默认他确实是闻风楼的人了。

　　计献苗叹了口气，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此行不想横生枝节，天公不作美倒也罢了，偏偏还有麻烦找上门来。

　　这事儿还是做得大意了。

　　闻风楼号称尽知天下事，母亲从前外出办事少有不带着疾风的，计献苗压根不相信，罗不猎从未查探过疾风的来历。

　　而眼下这人带着疾风到了垄城，是巧合，亦或是别有目的？

　　记忆里的这个时候，自己仍是个足不出户的病弱，对沈屵毫无警觉不说，反而还全心全意的信任此人。

　　因此，这几年庄里上下全交由此人打理，这段时间计庄之外会发生什么事，计献苗全然不知。

　　倘若罗不猎带着疾风出现在垄城不是巧合，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计献苗沉默不语，罗不猎也不催促，视线却若有似无地盯着计献苗被毛毯掩盖的双腿。

　　如意状似无意地上前，也不知他是不知何时拿了块肉干，此刻蹲在火炉前加热，恰巧挡在了俩人之间。

　　计献苗霎时间从纷杂的思绪中醒过神来，淡笑着对罗不猎道：“晚辈只是寻常商贾平民，既不涉朝堂，也不懂江湖纷扰，实在没什么可问的。”

　　罗不猎点点头：“是罗某见识浅薄，不知寻常商贾用汗血宝马代步。”

　　计献苗面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配合得很好，偏就突然唱反调，大家默契点，相互递台阶皆大欢喜不好吗？

　　果然是来者不善。

　　这人出现在垄城的目的不明确，计献苗明显防备着，不信任罗不猎，也不想从他那里换取任何消息。

　　然而后者却仿佛一无所察般，摸走如意烤好准备递给计献苗的肉干，“谢谢啊，正好饿了。”

　　说着就自顾自吃了起来，气得如意差点跳起来跟他拼命。

　　“你这护卫不仅武功好，没想到弄吃的更是不在话下，比我手下几个强多了。”罗不猎三两下就消灭了大半，还得寸进尺地问有没有热茶。

　　如意与彩宝闻言顿时怒不可遏，若不是身中奇毒内力空空，又有计献苗制止，他二人必然是舍了命也不让主子受这等奇耻大辱。

　　计献苗道：“这冰天雪地的，热茶恐怕条件有限，若不嫌弃，水囊里的水倒是可以取来温一温。”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罗不猎拍拍手上的碎屑，又用帕子细细擦净，“我这拿也拿了，吃也吃了……”

　　罗不猎身后的夜行服突然接口：“所以又短又软？”

　　谁也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接这么一句，场面瞬时间陷入诡异的静默。

　　如意最先憋不住，紧抿的双唇泄了声短促的气音。
　　彩宝则将脸撇过一边。
　　他二人原本气恼，一时间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计献苗赶忙补救，欲盖弥彰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佯装不适。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罗不猎转身瞪身后的夜行服，“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外头风雪呼嚎，还不赶快去帮忙把外头那几匹马安置了！”

　　“哦。”夜行服表情茫然又委屈，垂头丧气地出了木屋。

　　没想到人一走，罗不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其实你我之间的事情纯属是误会，只因我那蠢笨的手下行事不周，方才出此下策。我确实并无恶意，小兄弟的两个护卫也不曾中毒，约摸再过一个时辰就可恢复如初。”

　　计献苗观他神态不似作伪，且也没这个必要。
　　这等荒僻之地，自己三人又全无还手的余地，对方要对他们做什么，有千万次下手的机会。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此人另有所图？

　　计献苗心中犹疑，却也感慨此人心性。方才他那属下的言行颇有些令人掉面儿，但此人也未曾受丝毫影响。

　　可话又说回来了，那人白日雪天弄一身夜行服不说，刚抓到人那会儿原以为是个硬气的，没想到后来却又那般举止……

　　这着实是个怪人，闻风楼在江湖上颇具盛名，怎会有这样的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假若真是来者不善，只怕避是避不开的。

　　计献苗心中刚有决断，便听到罗不猎又开口，“实不相瞒，马是我在雁平遇到的，至今已有两个多月。”

　　雁平。
　　计献苗听闻这个地名，不由心头一突。

　　雁平隶属蜀地，疾风会出现在那里，并不让人意外。叫人意外的是，罗不猎竟会告诉他这些。

　　之前计献苗曾怀疑此人或与沈屵有所瓜葛，现在看来却不是。

　　计庄尚未完全掌控，沈屵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知晓，他沈屵就是害死母亲的真凶！

　　母亲死在蜀川边上的青鱼镇，至今已近有三年。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自己顺势离开计庄，对前往蜀地调查当年之事的始末，其实并无几分把握。

　　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来不及弥补的遗憾，必须要得到一个交代。

　　这是他上辈子至死都没能解开的结，今生有幸重来，怎能再留遗憾？

　　计献苗不言语，罗不猎也不在意，笑眯眯道：“三个问题我已答了两个，小兄弟当真舍得将那马赠与我？”

　　计献苗愣了一下，继而心中好笑。
　　旁的不说，现下他是真的有些信了此人爱马如痴。

　　罗不猎之前说不白要他的马，可以提三个问题或者一个条件，竟说的都是真话。

　　只是自己一个问题都还没问，此人就自行答了两个，图的是什么？

　　果真只是图疾风这匹马？

　　雁平与垄城相隔千里，倘若罗不猎出现在这不是意外，他的确是为了一匹马不辞千里，那倒也真是个性情中人了。

　　“一言既出，”计献苗道，“驷马难追。”

　　“如此甚好。”罗不猎抚掌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小兄弟想问什么？”

　　计献苗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想知道，罗前辈为何不远千里来到此地。”

　　罗不猎的眼中极其迅速地划过一抹暗光，他捡起地上的木棍，拨动炉中炭火。
　　“我以为小兄弟会问的，应该是有关计庄庄主计尤的问题。”
　　“不考虑换换？”

　　炉中碳火熊熊燃烧，计献苗与罗不猎一瞬不瞬地对视着，温暖的火光在他二人面上来回跳跃，明灭不定。

　　彩宝与如意听闻这话，顿时面色骤变，相互对视了一眼。

　　小木屋里陷入静默，只闻屋外的风雪声中，隐约夹杂着敲打木头以及马儿的叫声。

　　少时，计献苗开了口：“如意，彩宝，你们去外边帮忙。”

　　“主子……”
　　“这……”

　　计献苗加重了语气：“还不快去！”

　　他二人其实也清楚，眼下他们内力尽失，对方若要做什么，他们根本阻止不了。

　　怀着自责与羞愧的心情，俩人最终不甘地离开了木屋。

　　罗不猎不知从哪儿摸出俩芋头，扔进了碳火边上的余烬之中，“突然这么严肃，小兄弟是打算换个问题了？”

　　计献苗却摇头，“不，还是之前的问题。罗前辈来此地，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