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御众生》化作流星

2、废物

　　后山的小道上，林御一路低着头，自己被欺负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到地痞最后撂下的狠话，林御就有些心神不宁。自己若不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以对方的脾气说不定真的会弄断自己的手指。方家下人的待遇虽还不错，但林御每个月的工钱也才一两多。母亲的身体又不好，每个月吃药需要不少开支，自己的工钱都带回家供养母亲的生活和治病了。
　　二十两银子，这可是林御一年多的工钱，林御真的拿不出。林御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屈辱、担忧，不安的情绪在心中压抑着。
　　“唰唰！”一阵拳脚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林御耳边响起，他心中不由产生几分疑惑和好奇，抬头望了望周围。
　　形态各异的假山群中，一道身影在中央的空地上闪展腾挪，原来有人在此地练拳。
　　这人的相貌十分普通，是那种混在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来的脸，身材也不算高大，约一米七有余，身着一身灰色武道服，看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眼前这人林御认识，是方家武行团的武者，名叫“吴异”，一个月前因为养伤来到方府修养，林御经常看到他在后山练拳。吴异的传说林御有所耳闻，据说他是武行团众多子弟中最为出众的一位。
　　吴异的拳脚夹杂着飞腾的落叶，如江洪汹涌，似狂风过境。林御光是在一旁看着就感到不寒而栗，尽管还是身处于暗处。
　　打完拳吴异稍作修整后，又摆了摆胳膊，走到一座巨大的岩石假山前，眼中紧盯这座假山，口中呢喃着，不知说些什么。躲在假山后的林御，依稀听到几句什么又关于“伤势恢复”之类的话。
　　吴异说罢，上身开始微微伏下，右手收至腰间，同时牙关紧咬，双腿双臂腰腹乃至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在不断紧绷积蓄……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一拳打在坚硬的岩石上。
　　“嘭！”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传来，岩石假山居然生生爆开，四散碎裂成一块块岩石碎片。
　　这等骇人的场面顿时让林御惊掉了下巴，差点就叫出了声，但又怕被对方发现，连忙伸手将大张的嘴巴捂上。他看着碎落一地的石块，又见对方拳头上冒着丝丝白烟，心道眼前的他简直就是个怪物。
　　“这——真的是人吗？”
　　见识到如此惊人的力量，林御一时难以缓过神来。他紧盯这个男人，眼神中竟流露出羡慕的目光：“这等强大的力量，如果自己也拥有的话，外面那几个地痞流氓又算得了什么？”
　　林御感觉胸口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之前的惊恐和担忧全被抛之脑后。
　　“诶呀！”
　　正在林御痴迷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颗小石子打在他的额头上，他顿时捂着额头痛叫出声。
　　“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本来还在百米外的吴异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林御面前。
　　“不好！”
　　林御感觉不妙时，却见那人一抬手，一只如铁钳般强有力的手紧紧抓在了他的脖子上，巨大的力道压迫得他呼吸困难，难受不已。
　　自己被对方擒住，林御顿时慌张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叫阿林，是大公子手下的奴仆，方才路过此地碰巧看到大人在此练拳，这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武者脾气难以琢磨，要是自己偷窥的行为惹怒了他，以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杀死自己，根本就没人敢责罚。
　　“大公子的人？”听到林御的话，吴异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而后吴异又颇为在意地问道：“你所说的，可是方晨公子？”
　　这人似乎与大公子有些交情，听到方晨的名字时，这人手里的力度减轻了几分。
　　见此情形，林御连忙肯定道：“对对对，就是方晨公子！”
　　林御是方晨的贴身奴仆，虽说是贴身奴仆，但因方晨长年在外游学，林御在方家不过和其他最下等的奴仆没什么区别。
　　知道林御是大公子的奴仆，吴异这才将手松开。
　　对方松手的瞬间，林御当场摊倒在地，手撑地面急促呼吸着。
　　吴异余光一扫倒地的林御，冷声道：“且念你的举动实属于无心，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不过，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打什么小心思，我绝不饶你！”
　　说罢，吴异便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林御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他心中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
　　回想这些年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幕：羞辱和欺凌都是常态，就算保住了这条贱命又能怎样，自己依旧还是人尽可欺，永远都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煎熬着。
　　想到这里，林御感觉心中有股怒意在燃烧。自己虽身份卑微，但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也不甘心一直被人欺负，不甘心一辈子都活得这样的痛苦和憋屈。
　　在林御的内心深处，他也渴望着出人头地，也渴望成为吴异这样的武者，渴望拥有令人震撼的力量。但地位的卑微却让他根本看不到希望，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终究也不过是个奴仆。
　　自己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本钱，也不会有人愿意传授自己武艺，“武者”对于自己，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罢了。
　　“死就死吧！”
　　在这一瞬间里，经过脑海中的反复斟酌，林御终于下定决心，自己要改变！就算是死，自己也不要再窝囊一辈子！
　　“大人，请留步！”林御朝吴异叫了声。
　　吴异转过身来，眉头紧锁，一脸的疑惑。
　　“嘭”地一声，林御双膝跪地，额头砸在地砖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请收我为徒！”
　　林御的声音在后山上响彻着，一旁的吴异则眉头紧锁。
　　林御口中喘着粗气道：“大人，求求您，求您收我为徒吧，我想成为您这样的武者！！”
　　吴异看着林御，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站起来！”
　　吴异的一声怒吼让林御一时间失了神，林御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被浇灭了几分。
　　“还跪着干嘛，站起来！”
　　“是，是……”林御心中对吴异畏惧不已，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
　　吴异面色依旧阴沉，一步步向林御逼近：“你说，你想练武，想拜我为师？”
　　林御激动地说道：“对，求您收我为徒吧！”
　　吴异道：“那你去死吧！”言讫，一声怒喝，挥拳朝林御的脑袋砸来。
　　吴异这一拳丝毫不留情，迅猛无比的拳劲在空气中炸裂，林御被这出乎意料的一拳吓得目瞪口呆，却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只得闭起双眼听天由命。
　　铁拳飞抵面门寸余，但并未伤及他。林御还没明白是何情况，却传来了武者冰冷的话语：“在你眼中，武者或许是个光鲜体面的存在，却不知道一旦成为武者，稍不注意便可能万劫不复。要成为武者，就必须有敢于赴死的决心！而你，连直视我拳头的气魄都没有的，不过是个废物、孬种！”
　　“废物、孬种……”林御念叨着对方所说的话，失落地低下头。
　　“滚吧！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孬种，我吴异也不可能收一个孬种为徒！”
　　吴异见林御呆呆地站在那没任何反应，当场朝林御怒道：“还不给我滚！”
　　“是，是……”林御被吓破了胆，赶紧低着头匆匆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