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求你贬我下凡吧》墨琼玖

3、第二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结果

　　司设主殿那边，几位引导仙子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刚飞升的小仙子们按次序排列。殿外不远处，两位隐藏了身形的男仙默默注视着院落内排布仍旧略显混乱的队列，尤其是那一群打扮清雅，脸上却隐隐带着不知所措的刚飞升晓仙子们。良久，白发老者容貌的太上神君对身旁的黑发神君开口。

　　“非墨，这都二十四司的最后一司了，你不选择几个吗？

　　非墨神情冷漠，不掷一词。

　　太上十分嫌弃地道，“非墨啊，你不要太挑了。二十四司都走个遍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再看不上，你就回你的神殿去吧。师伯和你说，不要要求那么高，差不多就行了。我那儿帮忙炼丹的道童也是开始什么都不会，得自己慢慢教啊……”

　　太上边走向司设正殿边喋喋不休数落身边的非墨。行了一段路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师侄已经转身往反方向走了。太上不得已，快步返回追上非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连同衣袖，边拽边继续数落。

　　“我一个老头子被你折腾得跑遍了二十四司。你不说心疼心疼我的身体，你还往回跑，你有没有良心啊？是不是想让我找你师父告状？他怎么教得徒弟？一点礼貌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老头子啊？”太上突然大力地拖拽致使非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再也维持不住他面上冷漠的神色。

　　“师伯，不是您让我回神殿的吗？”非墨站稳后十分无奈地答。从您拽我的力度来看，您的身体可是硬朗得很。可惜这想法非墨只敢腹诽，万万不敢说出一字。

　　一听此话，太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拖着非墨去司设殿了，直接开始对着非墨吼，白白的胡子因着他说话的动作都快飞起来。

　　“我说的。我说的。这时候你倒是听话了。我还认为你公务繁忙，建议你选几个仙入你司法天神殿理事呢。每年都说好几遍，你听我的了吗？”

　　“往年师伯你也就只是说说，今年怎么就亲躬押着我来选择呢？”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押着？我是拿仙锁捆着你非墨神君了？还是拿法器抵在你非墨神君的脖子上了？我老头子被折腾好几天还没说什么，你非墨神君倒是意见大啊。”

　　非墨一听师伯几次称呼自己为神君，便知自己的话触怒师伯了，立刻躬身一礼向师伯赔罪。

　　“师伯，非墨知错，您能向弟子说说为什么今年如此坚持吗？”

　　受了师侄一礼后，太上的气也消了大半。想起非墨和他这两天走遍二十四司时隐隐露出的不耐烦神色，太上也只好道出实情。

　　“神后念在你执掌天条不易、时常公务繁忙，特意下懿旨命我督促你选择几位仙替你分忧。如今，二十四司都走遍了，你好歹挑出来一个让我去搪塞神后啊。”

　　“师伯，新飞升的仙修为都太低了。您也知道神魔之战后，魔界对我恨之入骨。虽说魔界余孽修为不高，于我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但对于新飞升的仙来说，他们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被闯入殿中的魔族给抹杀了。”

　　太上一听非墨的回答，心头就是一堵。他师侄不愧是执掌天条多年的司法天神，他拿神后当借口，他师侄就拿魔界当挡箭牌。

　　此事哪里有魔界余孽的事儿。上次神魔之战，魔界受到重创，至今还在修养生息。神界守卫森严，不是那么容易被魔界潜入的。况且，司法天神殿位于七重天，上面的八重天被晓丫头封闭，再向上便是神帝神后所在的九重天，基本没有一丝一毫被魔界潜入的可能。众仙不愿领司法相关职位，还不是因为过于畏惧他师侄。执掌天条的神仙本就不可露出柔和的神色，而神界律法又严苛，即便他师侄是秉公执法，也还是存在太多的天仙被判决施以重刑。那种场面见多了，连他师侄的神色都清冷得越来越像昆仑山上的千年冰雪，何况是对其他仙的影响。他师侄怕是早在九重天众仙中落下了冷血无情的名声吧。整个九重天，除了自己，基本只有晓丫头总和他来往。晓丫头身份贵重暂且不论，她的公务也不少，总不能给拽到神殿去帮他师侄干活吧。

　　看着师伯为难的样子，非墨略有不忍。但他还是决定再加一把火，省得他师伯没事给他找麻烦。要不是他师伯涉入其中，他早就把六殿那几个主事召到神殿教育一番了。小小的六殿主事也敢明晃晃算计他，是他最近太温和了？还是最近神界的日子太清闲了，六殿非要找点事？

　　“师伯，司法天神殿的权力在六殿之上。六殿尚且可以调动二十四司的天仙升入六殿，那么，我调动六殿的天仙入司法天神殿也是符合规定的。既然神后今年如此体恤，我现在就想想六殿哪个仙合适。”非墨此言一出，太上的脸瞬间皱成了菊花。六殿及二十四司现任的所有仙，甚至是整个九重天的所有仙就是在担心你下调令！她们战战兢兢多年，生怕你看上谁能力强，最后迫不得以只能坑新来的。所以，她们才联合上表神后，怂恿她安排我盯着你，保证今年务必填满司法天神殿的官员配备，以安九重天上所有神仙！

　　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师伯的菊花脸后，非墨还是心软了，不忍损他师伯的颜面。

　　“师伯，弟子思虑了一番，六殿貌似也没什么合适的。您回去禀报神后，司法天神殿以后采取考核制。想进神殿一律考核，考核不过的仙不收。神殿还有很多公文要批复，弟子先回去了。”

　　师侄的主动解围，倒让太上感到心酸。当年神魔之战，魔界受到重创，可神界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战后神界礼乐崩坏，哀鸿遍野，却还有不少仙趁火打劫。他师侄临危受命出任司法天神一职，每日殚精竭虑辨别反叛天仙，以铁血手段安定神界秩序，扶大厦于将倾，解众仙于水火。可又有几个仙能体谅“乱世用重典”；他师侄执掌天条多年，即便秉公执法，也免不了存在“情”与“法”难以兼得的案子。可又有几个仙能理解“法理大于情”？经历少的、多的仙各有各的不懂，但偏偏在指责司法天神冷血无情上达到了一致。神魔之战后，神帝心灰意冷，疏离朝政多年。神后自己无法兼顾，只能越来越倚仗司法天神。神后也知众仙对司法天神误解颇深，更加信任他师侄以示补偿。可神后越宠信司法天神，于非墨的名声越有碍，此事完全没有说理的地方。
　　思及此，太上为自己的师侄感到特别委屈，但这事着实无可奈何。

　　正不知如何安慰师侄的太上，远远看见了刚跑到正殿，引起了一点点骚动的琼玖。太上决定干脆破罐子破摔，拉着师侄看那小仙子的笑话。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非墨，也不能点破。
　　“非墨，你看那个小女娃，打扮得很显眼啊。”

　　非墨刚要回去就又被他师伯拉住了，只好无奈地回身看。他刚想问是哪一个，就发现了异常显眼的琼玖。琼玖的打扮实在是太素了，站在那群仙子中，就像仙鹤落在了花丛里。

　　非墨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忧心他公务繁忙。

　　“师伯，您都清闲到看一个小仙子的笑话了吗？要不您和我去神殿，帮我处理一下奏折得了。”

　　“看看，看看。神界什么时候出现过打扮得如此素的仙啊？你说这算不算兵出险招？这女娃有心计啊。”

　　师伯，您不用故意如此，弟子并不在意此事。您的心意，弟子都晓得……

　　内心触动的非墨被太上拉着无法离开，只得仔细看了几眼琼玖。凭借多年的审案经验，非墨很快就判断出琼玖不是故意装扮成这个样子的。考虑到师伯的一片好心，非墨也只好跟着安静看笑话，并不时理一下他师伯的喋喋不休。而那边被看笑话的琼玖要是知道太上夸她有心计，就直接把发带扔到他脸上了。

　　琼玖：老娘是不会束发好不好？虽然她很想认下这个名，但是做人要诚实，她20多年的人生都没有和心计这个词沾边过，倒是曾经被人气到心悸过。

　　不过，琼玖现在也快心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