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羽沉舟》席云诀

5、第 5 章

　　那天回去后靳潇就不怎么搭理我。我把几个助理叫过来，拿出准备的手信分发下去，于是一个个围着我亲热的“哥哥哥”叫个不停，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平时倒不会特意给他们准备什么，只是考虑到这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跟组辛苦，是该好好慰劳慰劳他们。

　　跟组期间助理们会针对靳潇的状态每天写一份简单的记录，我拿过来仔细翻看了一遍，总体看下来确实和靳潇说的一样没什么大问题，但他的拍摄也并非一直顺风顺水，演员在镜头前偶尔状态不佳出现NG实属寻常，这四位助理里有一位却注意到靳潇的NG往往集中在和女主的感情戏上……

　　这几年靳潇不再需要刻意去积累观众和人气，而更专注于作品本身的质量，作为演员口碑上升，门槛自然也得跟着提高。他挑本子，口味又有些生僻，曾明言抗拒市面上流行的三流爱情剧本，接手的爱情戏确实少了，但他从前在这一类型里也不是没有过成功案例。比如……某一青春偶像剧里的默默守护型备胎，那是个让他一度风靡万千少女的人气角色，是粉丝心目中恒久的白月光，是让他获得“少年感”这个高级赞誉最多的一个角色。大概是这个角色太成功，谁能想象顶着这么一张光芒万丈的脸，他演绎过的求而不得的苦恋角色还挺多的，虽然他苦恋的对象一致会被观众冠上“眼瞎”的名头。

　　问题或许出自角色本身，这次他担任的男主是一个风流不羁的外放型人物，和靳潇的脸很搭，和他自身的性格却有些南辕北辙的意思，当初看中这个本子多少也存了求突破的心思。同时男主在感情上采取的攻势大胆而热烈，用剧本围读会时编剧提取的关键词来形容——“诱惑而极具荷尔蒙”，和女主之间还多有一些亲热戏码。最早靳潇对这一块就颇有微词，只是总不能因为细枝末节就放弃整个本子，他也会权衡。这一正经拍摄起来果然还是在感情戏上出现了龃龉。

　　我们在这边交流时靳潇一个人盘踞在一边的长沙发上专注于他的PS4，一副画地为牢“谁也别来烦我我也懒得搭理谁”的姿态。我总不会挑这个时候去和他沟通。

　　晚饭我拿出带来的火锅料和几大袋真空包装好的食材，托老板让厨房帮我们煮了火锅。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十分火热，哪怕靳潇和我显然又在冷战，助理们对这个场面都习惯了，不尴不尬，只当毫无所察，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满嘴跑火车。

　　坐在一张桌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几次靳潇的目光都无意识的和我相接，那仿佛一个不太愉快的意外般让他立即皱起眉撇开头，可他似乎又发现这样做只会显得自己气短心虚，于是再一次对上我的目光时没有移开，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淡定地向他回望，甚至勾动嘴角对他笑了笑，他眼神里的那种劲渐渐松弛了，对着我发起了呆……

　　隔着一蓬火辣辣的热气，我正儿八经地凝视着他，思绪也跑远了，只是忽然觉得靳潇长大了好多，因为脑海里浮现出了靳潇十五岁时的样子。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浮浮沉沉近十年，人都是遵循进化论的，再天真的人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其实他远不复十五岁时那般锋芒毕露了，他的一些棱角在不知不觉间也被某种无形的外力磋磨了，只是大魔王在我面前照样任性任情。但这种看似不变的相处模式实际也有不同，十五岁的他对我来说就像一张一览无遗的白纸，我很清楚在他的各种情绪下掩藏着对我的哪些索求，所以能去一一应对或满足，让他后来逐步接受了我。现在的他我倒有些看不懂了。

　　他似乎对我有很多情绪，又不愿意向我吐露。

　　——他想要什么？

　　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总会尽我所能地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