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玛丽苏光环》敛舟

1、微妙的感觉

　　涤非死了。

　　死在一个仓库里，仓库爆炸，尸骨无存。警方仅从现场找到一些血迹，经过DNA比对，证实是涤非的。

　　这个女人的死亡，让一些人放了心，也让一些人死了心，还有一些人，被伤得心都碎了，从此或寻寻觅觅，或花天酒地，再不沾情爱二字。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年。

　　这里是Z国东北的一座小城，靠产煤养活全市大部分的人口。路上所见多半是运煤的货车，还有在路旁拿着铁锹等候的男人们。一旦有运煤车经过，他们就会迅速扬起铁锹从车上尽可能地拨弄下煤炭，然后在他们身后会出现一群拎着篮子、篓子的女人，将地上的煤炭捡到篮子里带走。这就是这座小城最常见的一幕，没有人管理，没有人谴责。因为他们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活着。

　　黎昭下了车，看宾馆旁边的树叶上满是黑灰，绿叶已经变成了黑叶。空气中弥散着煤灰烟尘，呛得人只想咳嗽，她不禁皱了皱眉，“这鬼地方！”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黎昭到这里来是为了谈合作适宜的。这个城市面临资源枯竭，必须考虑另谋出路，城市转型刻不容缓。刚好黎昭也看好这里，于是过来亲自调研。她的昭阳科技公司需要稳定的厂房和劳动力，这个城市看起来很适合，不过真正看到这里的环境后，黎昭觉得自己要重新考虑厂址的问题了。

　　“黎总，您要的咖啡。”秘书江月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黎昭示意她将咖啡放在桌上，“我看明天没什么安排，我想去看看那片棚户区的改造情况。”

　　江月立刻道：“我这就去安排。”

　　黎昭点头。江月出去后，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敏感的口腔立刻感觉出这咖啡和其他的咖啡有所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感觉很微妙。

　　她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典型的事业型大女人，所以对于这一点小插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从棚户区改造工地回来，她看着自己白色的裙子上全是灰尘，无奈摇头，这个城市的污染实在太严重了。

　　江月照例端了一杯咖啡给她提神，她这才想起咖啡的那种微妙感觉，随口问了一句，“咖啡从哪买的？”

　　“叫的餐厅服务。”江月收拾好文件，见黎昭没有别的要吩咐的，就起身出去了。

　　黎昭依旧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却和昨天的不一样，她皱了皱眉，大概昨天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之后几天，黎昭竟然摸清了咖啡的规律。宾馆餐厅提供的咖啡，每隔一天才会出现那种微妙的感觉，这当然很好理解，就是泡咖啡的那个人每隔一天才会当班。

　　几天开会调研下来，黎昭基本敲定了在这里的合作事宜，于是带着一份轻松的心情，她独自去了餐厅，按照之前发现的规律，今天那个“微妙的咖啡”会当班。

　　现在是晚上九点，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餐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黎昭在一个正对吧台的地方坐下，点餐的同时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她的目光就在注意着吧台里几个工作人员的动作。

　　一个样貌秀气，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人正在研磨咖啡豆。不知道为什么，黎昭觉得这个女人的动作很有韵律感，让原本枯燥的研磨过程变得具有艺术性。她用右手撑着头，看着女人的每一步动作。

　　磨豆、温壶、闷蒸、冲泡，女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步的动作，标准而规范，黎昭已经开始期待那杯咖啡了。

　　咖啡被端上来，黎昭喝了一口，果然是那种很微妙的感觉。这咖啡的味道说不上有多好，甚至会有一点点怪，但就是这么一点怪，让她印象深刻。

　　“不好意思，我能和她聊聊吗？关于咖啡的事。”黎昭指着冲泡咖啡的那个女人。

　　服务员看了一眼，礼貌地笑了笑，“恐怕很难，她一向不和客人接触的。”

　　黎昭挑眉，果然人和咖啡一样，都有些怪。

　　吃过饭，黎昭回到房间，打电话到前台询问工牌1093的工作人员的姓名。前台例行询问原因，她随口编了一个借口，终于要到了1093的姓名——柳双。

　　午夜零点，柳双终于下班了，换好衣服的她走出了宾馆。午夜的城市已经沉睡，这里只是一个偏远小城，并不同于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觉得空气中的煤渣味道都是让人安心的。

　　回到自己租住的单间小屋，她打开了灯。昏黄的灯光下，让一切都显得温暖宁静。柳双草草洗了澡，吹干头发后就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九点多，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柳双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下床打开窗帘，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抬手遮住了眼前刺目的阳光，觉得生活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今天她是下午班，吃过午饭后她去上班，下午三点，餐厅里几乎没人。她心情愉快地磨着咖啡豆，动作竟然比平时更加熟练流畅。突然，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她默默地转回身，就看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坐在吧台边。

　　“这杯咖啡是给谁的呢？你没有使用温度计和计时器，你是不是已经能够很完美的控制咖啡的冲泡时间？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靠温度计和定时器来控制呢？”黎昭笑眯眯地问，显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和答案。

　　柳双露出职业笑容，“小姐您好，请问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或者……”黎昭指了指柳双身后的那杯咖啡，“让我喝那杯咖啡。”

　　柳双笑容不改，“如果您需要咖啡的话，我立刻为您冲泡一杯。”

　　“为什么这杯不行？”黎昭笑得不怀好意。

　　“这杯是别的客人点的，实在不好意思。”柳双将冲泡好的咖啡交给一名服务员后，回头继续对着黎昭职业假笑。

　　黎昭摊手，“好吧，那么我要点一杯和刚才那杯一样的咖啡，这样总可以吧。”

　　“您稍等。”柳双立刻转身开始工作。

　　黎昭看到一半就肯定柳双一定动了手脚，自己喝到的绝对不会和方才那杯一样。

　　果然，她喝到的还是和之前喝到的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不过这次她终于知道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了，一种在优秀与平庸之间刻意保持平衡的微妙感。

　　柳双不知道这个叫黎昭的女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自己的，不过最近几天，每当自己当班的时候，黎昭就会来吧台有一句没一句地找她闲聊。她已经用充耳不闻，爱答不理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可是这个黎昭就像看不懂一样。不是说这人是个公司总裁吗？总裁都这么无聊吗？

　　江月不知道自己的老板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和一个餐厅工作人员杠上了？难道真是一杯咖啡惹的祸？

　　“黎总，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您还有什么吩咐？”江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行程，最近老板撩人家服务员撩得有点厉害。

　　黎昭当然没有忘记行程，不过她也确实觉得有点遗憾。她想要喝的那一杯咖啡，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喝到嘴。

　　黎昭的离开让柳双松了一口气。她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哪怕是没有恶意的。

　　今天她是早班，到了下午两点，来接班的吴梦瑶竟然还没有来，餐厅经理打了吴梦瑶的电话也没人接，有些着急。

　　吴梦瑶没来自然还有别人，柳双还是按时下班了。等她第二天下午来上班的时候，就听说吴梦瑶前天晚上被人杀了。

　　整个餐厅都在传着这个消息，很多知情不知情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警方已经立案，警察在向每个人了解情况。柳双同样是被询问的一个，不过她和每个人的交集都不多，所以实在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提供给警方。

　　吴梦瑶的案子还没什么进展，又一起案子出现了，很快又出现了第三起、第四起，情况都和吴梦瑶的案子差不多。警方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于是并案处理，成立了专案组。

　　柳双已经第三次被询问了，不过她能回答的问题和之前完全一样。询问她的女警似乎有些不满，“哪有人对自己的同事这么不了解的？”

　　柳双又露出职业笑容，“我对别人的事一向不怎么在意，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们了。”

　　女警对于柳双的印象很深刻，这就是一个对别人的事莫不关心的自私的女人。餐厅里的工作人员都为了吴梦瑶的死伤心，这个柳双却始终平静，仿佛死的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谢谢你的配合，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还会来打扰你的。”例行的套话说完，女警揣好本子走了。

　　柳双耸耸肩，继续自己的工作。最近因为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好多女同事在午夜下班后都不敢一个人回家，或者家人来接，或者想办法和别人换到早班。因为换班的关系，柳双最近都是晚班了。

　　“哎，柳双，你不害怕吗？怎么还敢上晚班？”一同工作的小李问她。

　　“你有没有注意到被害的都是漂亮姑娘，我这张脸很安全。”柳双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