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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阳春三月的一个平常周末。早上还霞光万里,阳光明媚。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逐渐了暗了下来。灰色的阴云随着凉飕飕的冷风从海面上缓缓飘来,笼罩在这个海边小城的上空。云层翻涌,越积越厚。透过办公室的窗子向外看去,几只早春的燕子在低空中盘旋着,门卫大爷正在将几辆露天的自行车推进车棚。阴沉的天空让人有些压抑。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马路上已经乱成一锅粥,骑电动车的人们将电门压到最底,在车流中逶迤穿行,都想早一点到家,以免被淋湿。汽车打着闪光,喇叭声此起彼伏。整个城市处在一片焦躁的混乱中。
      在科里查完房,没有手术,没有约会。我驱车回家。午饭过后,天空越来越暗。我半躺在沙发里,昏昏欲睡。忽然眼前出现一道亮光,屋内瞬间亮了起来,轰隆隆的雷声在耳畔回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敲打在窗子上。就这样,今年第一场春雨伴随着零星的春雷滚滚而来。
      近来因为工作的事情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加上这种糟糕的天气,顿时睡意全无。已是早春,但暖气还没停,加之这种糟糕的天气,屋里有些闷热。索性打开窗子,透透凉风。泡上一杯绿茶,点燃一支烟,扯把椅子坐在窗前看雨。最近的烟瘾越来越大,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内侧被卷烟烤的焦黄,洗都洗不掉。深吸一口入肺底,然后缓缓的吐纳,眼前立刻笼罩了一层淡蓝色的烟霭,似云似雾,如梦如幻。一阵凉风透窗而入,清爽扑面,烦躁的心情舒缓不少。
      窗外,飘忽的雨丝时紧时骤,噼啪乱敲,一如我最近的坏脾气。凝视着远方,思绪万千。院里关于我升职的事一拖再拖,含糊其辞,让我感到越来越渺茫。就连承诺支持我扩建实验室的事情,经过层层筛查研究后初步决定:花那么多的资金建立一个没有多大经济效益的实验室,怕不能服众,还需进一步开会研究。这件事似乎也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我开始怀疑回国工作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回想起美国的Rhosen教授临行前的多次挽留:we all wants you to stay here so that you can give full play to your talents,it’s good too your career.想起了临行前kassy泪眼汪汪的送别:please stay,i will miss you,can we see eachother again我也曾恋恋不舍,泪水也一度模糊了视线,差一点心软留在了美国。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挽留。在美国三年多,虽然遇到了像Rhosen、Bradon那样的恩师,也遇到了像Andrew那样的挚友,还有kassy那样的红颜知己---如果顺利发展下去可能会成为我的人生伴侣。也许中华民族特有的含蓄、矜持以及家乡的味蕾已深入骨髓,总是不大喜欢他们的生活习惯以及个性张扬的自我状态。再说我出来的初衷就是想把人和知识都带回国家,用自己的所学报效祖国,报效自己的父老乡亲。父母也多次来电期盼我早日回国,我也想在他们日渐衰老的时候能够更多的陪伴在他们身边。当然,临行前邱院长对我口头承诺,让我学成回国后接任恩师科研处处长的职位。这也是吸引我回国的很大动力,最终决意回国。
      曾经觉得自己的毕生所学,能够到达恩师一半的成就,我也就不枉此生了。没想到在如此的青春年华就能坐上恩师的位子,这让我每次回想起来都万分的激动。就在我办理了一切手续,准备回国的前一个晚上,突然收到恩师的越洋电话。在一周前,院里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调动。恩师许百年因为年事已高,退居二线,院里经过所谓的公开竞选,师兄齐良友顺利上任为新的科研处处长。他仅比我年长两岁,我还能有什么机会?但我已无路可退。我沮丧的登上了回国的班机。不过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天真的认为齐良友也许只是暂时的代理处长,回国后会让给我。因为论管理、科研、技术、学历等各方面他都被我甩在九天之外。心里暗想,幸亏是他接任,我应该还有机会。如果换做别人,我可能真得就没有希望了。
      回国后的欢迎晚宴异常热闹,邱院长安排了管理临床工作的李副院长,导师徐百年,金主任以及科研处齐处长等一行人为我接风。席间,师兄齐良友端着酒杯笑着给我敬酒:“欢迎师弟学成归来,希望以后咱们通力协作,把咱院的科研提升上一个新的台阶”然后头一仰而进,而后迷离着双眼将酒杯倒过来向我示意。我暗想:难道仅仅是协作?不是带领嘛?我报以淡淡的微笑:“谢谢师兄,也恭喜师兄高升”,说完也一饮而尽。对这个师兄我是很有兄弟感情的。当初考许老的研究生时我还是个实习生,他已经研二,幸亏面试前他提前给我引见了许老,给许老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才成就了今天的我。要不然某领导的那个远房亲戚早把我顶下来了,内心里对他一直挺感激的。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回国后的第三天我就到科里上班了。院里关于我学成归来的安排没有丝毫的迹象。我耐住性子,心想在国外学习三年多,是骡子是马还没遛遛,一回来就以‘海龟’的身份索要官职,是有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于是踏踏实实的开始专心搞起业务。先帮助科室开展了几项新技术新项目,并大力推崇新式微创手术,请报社还有电台的同学帮忙宣传,并在当地的电视台做了两期专题节目。有些病人甚至不远几百里慕名而来。新的理念、新的技术为科室带来了良好的口碑。年轻的医师更愿意接收新的知识,我跟金主任联合试着办了两期的显微技术学习班,反响很不错,得到年轻医师的一致好评,要求我定期的开展。再就是与恩师共同申报了建院以来第一个国自然基金课题,但由于原有的实验室太老旧,并不能满足实验需求,我又开始建议扩建实验室。希望医教研同时发展。院里看到我干劲十足,表示大力支持。临行前院长对我的承诺不知何时在院里传开,有些同事已半开玩笑的喊我“袁处长”,我泰然处之。转眼回来一年多了,却没有丝毫提拔的迹象。心里不免焦急。托恩师帮我打听,得到的回复是:等着。
      “我这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终于有些愤恨的发着牢骚。
      恩师也只是陪着我叹气:“我老了,退下来说话不中用了。我卸任之前还在院长那里再次提起你,院长说你人在国外,你的人事问题需要回国后再定。你的科研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再说你干了好几年的科研处秘书,熟悉业务。本次人事调整其实院里早有安排。面上是公开竞选,其实早已内定。谁也没想到小齐能顺利上任,当然他也是我的学生,我不应该抱有偏见,应该高兴才对。但以他的能力超乎了我的想象。其实论能力、学识、管理等方面历刘新民都排在他之前,然而刘新民仅落了个科研处副处长。一开始我也以为齐良友只是暂时代理一段时间。后来打听到他的姑父是咱卫生厅的副厅长,后台硬的很。院长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这种事情其实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怎么可能是暂时的代理?咱能有什么办法?”
      我叹了口气,沮丧的说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留在美国”。
      许老佝偻着腰,颤抖着干枯的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像是在哄受委屈的孩子“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最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你千万不要在你师兄面前表露出不满来,你们师兄弟今后还要好好想处呢!哎!世事难料啊!想开点,你年轻,有的是机会,既然回来了也就放下包袱,先干段时间看看院里给你的安排。如果实在感觉憋屈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或者再回美国去。人啊,经历点磨难,才能够成才,想开点”。
      “我懂,我不会跟师兄闹掰的!”然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跟恩师道了歉,颓然的走开。再后来每次别人再喊我“袁处长”我就会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转眼回国将近一年半了,这提拔的事情却如石沉大海,没了一点消息。等的时间越久,心里越恐慌。闲暇时会跟几个哥们去借酒消愁,虽不胜酒量,但每次都会喝的酩酊大醉,骂世道的不公,回忆并感伤自己在美国学习的美好时光。
      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天逐渐放晴。西边出现了一道虹,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彩色的光芒。天空如同浆洗过一样---瓦蓝瓦蓝。夕阳在几朵浮云后面若隐若现,西天被染成橘黄色,云朵也被镶上了一道道金边---多么美丽迷人的雨后傍晚。
      离晚饭时间还早,我决定下楼去小区前面的公园散步。公园里很安静,空气异常清新,温润潮湿,到处弥漫着花草被雨水洗过后的淡淡的暗香。细碎的夕阳穿过细密的嫩叶洒在地面上,逆着光线看去,纷纷扰扰,如梦如幻。几只云雀在林间“啾啾”的鸣叫。有几个学轮滑的孩子在那片空的水泥地上转圈圈,有位老人牵着泰迪犬在遛弯,远处有几位园林工作人员正在栽树。路上的行人恢复了原有秩序,汽车的喇叭声也已绝迹。风雨过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雨后的景色却更加迷人了。
      我漫步在这雨后的美景中,突然电话声响起。是医务科工作人员的电话通知:“袁医生你好!后天下午五点院里委派你到xxx处参加秘密保健任务。那边要求英语好,业务突出的人选,科长认为你最合适。为期两个月。务必准时到达,到了给周科长电话,他会出来接你,电话139xxxxxxx”。我顿时一愣,在医院工作,保健任务每年多的是。刚入职的那几年,参加的外出保健也不在少数。但参加秘密保健任务还是头一回。是哪位高官下来暗访,还是......自己心里开始瞎猜测。既然是秘密保健任务,也无需多问。工作这么多年,组织上的安排的任务好好服从就是了。保守的秘密多问不仅没用,还可能引出误会。只要用自己的专业特长干好自己份内的的工作就行了。我定了定神,电话那边再次重复了一遍,最后问道“袁医生,听清楚了吗?”我立即回复到“嗯,听清楚了”然后对方响起了嘟嘟嘟的挂断声。
      第二天我去找金主任请假告别。他其实早就接到上级的通知,只是迟迟没有告诉我。他是个官场老手,知到我因为升职的事和扩建实验室的事都没有着落,最近心情不好。院里把我派出去,他感觉有故意支开我的嫌疑,怕我闹情绪。最后委婉的让医务科先通知我,然后他再做我的工作。得知我乐意这份有些枯燥的差事,他很高兴,顺便宽慰到:
      “好事嘛!保健任务一般都比较轻松,不像做手术,紧张劳累不用说,遇到个并发症都提心吊胆,精神上得不到放松。出去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但我喜欢站在手术台上的感觉,紧张刺激,有成就感!”我略带揶揄的笑着回答道。
      “你呀!以后机会多得是,前提是先服从组织安排!”金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去院里开会为由走开了。办理了简单的交接手续,回家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明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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