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云上铮铮

15、旧识

　　落木萧萧。
　　凤凰山的一处房屋内传来低声泣珠之声，北冥雪本来不紧不慢的走着，听到声音急忙停了脚步。巫师祭用匕首抵着绿珠脖子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中盘旋，一个人到底是多坏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北冥雪觉得愤怒，觉得悲伤，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看着绿珠连哭都那么小心翼翼，心中的怜意便顿时便倾漫而出，连掩饰都忘记了……
　　“雪公子。”
　　不知何时，楚伶仃已经站在了身后，她的目光在雪的脸上打量了许久，看似考究，可却十分温柔，末了，还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北冥雪唇角轻扬，方才的悲愤情绪在看到伶仃的笑时也瞬间没了，他伸出手拉着女子朝绿珠房子走去。
　　楚伶仃澄清的瞳眸望向他，吐了吐舌头，狡黠的笑道:“我早来了，但是远远的就瞧见雪公子站在这里，时而愤凯，时而悲伤，我便不敢来了。”
　　北冥雪早已听出了她言语间的刻意，心中不免好笑，开口赖皮道:“我有这样吗？我没有！”
　　笑语刚落，只叫绿珠挣扎着身子欲从床上起来，楚伶仃极忙跑过去制止道:“姑娘还是躺着吧。”
　　绿珠彼此浑身乏力，脸色因中毒变成了红紫色，她偷偷瞄了站在不远处的北冥雪，点点头，躺了下去。
　　楚伶仃瞧着绿珠的脸，喃喃细语道:“你的毒已进入血液之中了。再不治，恐……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巫师祭简直天理不容啊。”
　　绿珠唇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可眼泪却早已使皮肤变得冰凉:“生死由命。他是我的父亲，我的命是他给的，所以现在他想收回去，我也不怨他。楚姑娘，虽然我父亲做了许多错事，可是他必竟是我爹，我求你放过他吧！”
　　楚伶仃叹了口气，心中愈发可怜起她来，但她奉命办事，巫师祭是必须要除的！
　　“东方姑娘，你别哭。”北冥雪从袖子里掏出一丝方帕递给她，道:“还是先把毒解了再说吧。”
　　绿珠面如死灰:“我的毒，无解药的。”她的眸子没有一丝光芒，暗淡的让我北冥雪心中隐隐作疼。
　　“谁说没解药？”
　　一个好听声音先从房外传来，转眼谢小风、有琴错、简竹回三人便走了进来。
　　北冥雪朝小风笑道:“你有解药？”
　　谢小风道噜了噜嘴:“我自然没有，可简神医有啊，是……”他转头本想问简竹回，可话未问完却惊住了嘴。只见他死死盯着绿珠的脸，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满眼皆是惊恐无奈之色。
　　良久，他牵着绿珠的手才道:“孩子，他真这么对你？”绿珠一下扑进了他怀里放声痛哭:“叔叔！”简竹回拍了拍绿珠的肩，任由她哭泣，未了，方安慰道:“孩子，我会替你解毒的。”说罢，站起身朝楚伶仃行了一礼，满目愧疚。
　　楚伶仃好奇道:“神医与绿珠是旧识吗？”
　　简竹回点了点头，很是无奈道:“那东方祭与我师出同门，本也是极好的兄弟，但期间因选择不同，又遇上些事，他叛门而出，习了毒术，便没有来往了。”
　　楚伶仃道:“原来如此。”
　　北冥雪听到此，不禁有些思虑，简竹回说的虽然简单，可这其中之事岂是短短几句能够说得清的，以他对绿珠的态度，便能知道其与巫师祭之间有不少的故事。
　　简竹回扶着绿珠躺下，转头道:“还请各位先外面等候。”
　　众人都点了点头。
　　暗紫色的光渐渐从天际漫来，已然近黄昏。
　　凤凰山没有凤凰，却有很多的石头，每块石头都有一个名字，有琴错坐的这块叫秋风。秋风立于芙渠之中，坐在上边可以看到相思门的窗户紧紧闭着，成片的绿树衬着浅红的窗纱格外好看。
　　北冥雪靠着凉桌失了神。
　　一壶酒突然摆了上来，酒是滚烫的，在这样的黄昏时间，小酎几杯，应该件极惬意的事。
　　北冥雪慢慢的啜了一口，他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那块叫秋风的石头上，有琴错正坐在那儿，他的目光却紧紧望着相思门的窗纱。
　　酒虽然喝的慢，但一小杯总是很快的，北冥雪喝完皱了皱眉头，道:“我那位朋友冷得像冰块一样，他不爱笑，脸上经常没有任何表情。”
　　楚伶仃看了看有琴错，低着头笑了，喃喃道:“是这样吗，可我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啊。”
　　北冥雪道:“那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楚伶仃仔细的看了一下，良久才缓缓道:“他好像有心事，他的脸上时而是紧张，时而是忧郁，有时又很开心，但更多的是悲伤跟心疼…哦，他为什么总是望着那扇浅红的窗纱呢？”楚伶仃突然问道。
　　北冥雪愣了半晌，因为他也想问这个问题。
　　他酙了小杯酒，这次喝得很快，喝完，他目中带着笑意，接着道:“也许他早就认识东方姑娘，比我们还早。”
　　楚伶仃道:“哦？”
　　北冥雪道:“除了他担心东方姑娘之毒能否解，除了他们是旧相识，我没有别的解释。”
　　楚伶仃笑着道:“你觉得有琴对绿珠有情？”
　　北冥雪凝视杯中之酒，道:“好像是这样。”说罢，眸子中闪过一丝亮光，哈哈笑了起来。
　　楚伶仃奇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笑什么？”
　　北冥雪道:“如果小风看到有琴这等情态，估计会笑得比我历害，不知他……”
　　北冥雪还未说完，突然一片绿叶似利刃般袭来，击破了剩酒的杯子。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道:“我早看到了！”
　　两人齐齐抬头，只见谢小风正侧身躺在不远处绿树上，不过他没有笑，反而眉头紧蹙，好似思绪万千。
　　北冥雪打量了他一会，展颜笑道:“你不是小风，小风在看到这件事的时候绝不会这么冷静的！”
　　谢小风哼了一声，飞跃到挨着雪的椅子坐下，恨恨道:“我当然是不会放过揶揄有琴的，不过，不是现在。”
　　北冥雪凝视着他，面上带着诧异之色:“发生了什么？”
　　谢小风顺着有琴错的目光望着相思门，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只道:“你猜我去找简神医的时候见到了谁？”
　　北冥雪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谢小风收回了目光，他缓缓抬起视线，看着楚伶仃的眼睛:“楚姑娘应该知道我见到了谁吧？”
　　楚伶仃微微一笑，反问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谢小风僵硬了一下，脸上各种表情乎一乎闪过，他很予盾，既不愿意怀疑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子，可是又不得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隐约觉得临云阁的那位黄衣公子也许就是楚伶仃乔装的，“以姑娘与简神医的关系，他没必要向你隐瞒诡婳在他那儿。而且有琴曾见你从临云阁那位黄衣公子的房间出来，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黄衣公子本姓楚吧？”
　　“你的怀疑是对的！”楚伶仃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眼睛里好似有星辰闪过，“可我盗走诡婳是为了救她，你也看到了她活生生的样子不是吗？”
　　谢小风半信半疑:“难道你只是为了救她？”
　　楚伶仃点了点头。
　　一阵凉风吹过，突然使北冥雪和谢小风的混沌的大脑清明起来，雪柔声一笑，对诡婳没死这件事一点惊也没有。谢小风怔怔的看着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北冥雪摇了摇头:“并不知道，只是这事在我的猜想之中。”
　　他一面说话，一面用眼角瞟着那的绯红的窗。
　　楚伶仃眼里有了光:“你有什么猜测？”
　　北冥雪道:“想来是有人要暗杀诡婳，被三姑娘知道了，她向来爱护姐姐，遂生了一计，请东方姑娘替她行了假死之术，为瞒天过海，甚至连不老翁都以为他这个女儿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