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迹同人-银尘归来》苍山白雪11

46、树林密语

　　树林尽头的断崖边上，前方是被浓雾所笼罩的深不见底的悬崖，背后是无数棵粗壮高大的古树所参差分布的森林。
　　银尘低头凝视着脚底嶙峋突起的山石，从悬崖下呼啸而起寒风席卷着岩壁，碎石滚落悬崖发出了空灵的回响声。
　　银尘听到身后的尤祭已经跟了上来，他背手侧过身体，神色平静的对尤祭说道：
　　“这里幽深寂静，已经是树林的尽头，我可以感应到周围没有其他灵力的存在，你有什么话不妨就在此地说清楚。”
　　尤祭的龙头拐杖缓慢的击打在松软的草地上，他已经上了年岁，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的这把老骨头不如年轻人那般生命力旺盛，银尘的步伐自己实在有些难以跟上。
　　他摸着花白的胡子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在看到古树下有厚厚的草甸时，他缓慢的走过去掀起袍角在古树前坐了下来。
　　站在悬崖边上的银尘似乎并不着急，他异常安静的注视着尤祭的举动，婆娑的月影下，他眉目如画，身姿修长挺拔，他银色的身影看起来清冽而又静好。
　　尤祭看到他眉宇间鲜少有的温润和俊朗，他满怀欣慰的兀自点了点头，他面色和善的对银尘说道：
　　“银尘，想来你我这两个风源的王爵之间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面了，人生如白驹过隙，你比我在冰海雪域时所见到的模样变化了不少，在你的身上已经浸染了些凡间的烟火之气。”
　　银尘垂下眼帘沉默着，他听到尤祭继续对自己说道：
　　“人总有一天会发生改变，我们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止步不前，即使你自己不愿意去做出让步，但是为了你身边最在乎的那个人，你会发现改变自己也并非有那么的困难。”
　　银尘的目光闪烁了起来，他在心中深深吸了口气，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他对尤祭说道：
　　“你找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对我馈送出你的箴言吗？麒零还在等着我，如果你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就请不要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看到银尘周身的冷漠，和他略有些锋利的语气，尤祭似乎并不介怀，他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将银尘浑身上下仔细的扫视了一遍，他微笑着对那抹银色的身影说道：
　　“果然还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四度王爵呐，你这句句诛心又呛人的脾气倒是和我的宝贝乖孙女相像得很，既然你担心那个少年，我就尽量长话短说，让你能够早点回去。”
　　银尘的轻声的说道：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不要留他们两个在月落溪太久，因为潜伏我身边的危机实在太多。”
　　银尘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森林，他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尤祭会意的点了点头，他的面容肃穆了起来，他握紧了那根龙头拐杖，金色的纹路在楠木杖身上不断的流淌了起来。
　　他的绛紫色的长袍上也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他将龙头拐杖朝着地面用力一震。
　　以他脚底为中心点的透明光波在茂密的草丛里向四面八方轰然炸散开来，从树林深处传来了蒙灭鸟尖利的鸣叫声。
　　银尘看着脚下剧烈颤动的草叶，他眸光流转，心中大概已经猜出了尤祭是为了驱赶那只紧紧跟随着自己的豺狼。
　　他不确定银莲在尤祭的示威下是否能够有所收敛，但是五度王爵异常强大的感知天赋确实给予了自己一些善意的帮助。
　　尤祭看到银尘放松了些警惕，他叹了声气，缓缓的对银尘说道：
　　“银尘，凭我对你的了解和你的聪明才智，你或许已经猜出了我此行来找你的目的，不然你也不会默许我支开玲儿和那个少年，因为我接下想要告知与你的事，对你来说可能会有些残忍。”
　　银尘的嘴角露出了淡然的微笑，他转过身，背对着尤祭，如瀑布般的银发散发出清凉的白光。
　　“你是想说幽冥已经拿到了结魄灯对吗？这条消息我已经知道了，而我真正所担心的是，他此次并未对我发起进攻，但是他目前仍然停留在冰海雪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尤祭的脸上露出了赏识的微笑，阴暗的夜幕下，在他的手中悬浮起了像是由几根白色羽毛拼接而成的物体，他抬手将这条白讯抛向了天空。
　　一道刺眼的白光如流星般划过茂密的树林朝着远处的黑暗极速坠落而去。
　　银尘转过身疑惑的看着他手中还未彻底消散的白色光点，尤祭抚摸着花白的胡子，并不慌张的对银尘说道：
　　“四度王爵的灵兽真是让人羡慕不已，这世间能隐藏在杀戮王爵的眼皮底下探听他的行动，还不被其发觉吞噬的，恐怕也只有你的雪刺才能够办到了。”
　　银尘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但是他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强烈了起来，他担心尤祭是在拖延自己的时间。当他刚想要催动灵力感知麒零的时候，尤祭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对着屹立在悬崖边上的那抹银色的身影说道：
　　“银尘，你苦苦寻找的第三件灵器海之朝露就在望风谷。”
　　银尘的灵力收回到了体内，他背手朝着尤祭的方向踱步过去，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望风谷是在风源西南边境的戈壁蛮荒之处，听闻那里常年战乱不断，海之朝露是水系属性的灵器，本应至纯至净，为什么会置于嗜血的战场之中？”
　　尤祭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他似乎有些疲惫，他背靠在古树上休息着，周围的草丛被风吹拂摇摆了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异样的安静。
　　银尘低头沉思着，就在此时，从自己的爵印处传来了数万针扎的刺痛感，他瞬间抬起头，他注视着尤祭仍然镇定自若的面容。
　　银尘紧紧的握住了自己双拳，当他急切想要飞掠往月落溪的方向时，他的身体被无数风刃所幻化形成的巨大墙壁阻挡在了树林的边缘。
　　他抬起头观察着几丈高的向两边无限延伸的结界。在他的双手中跃动起了燃烧的火焰，他抬起手掌姿势优雅的在风刃所形成的结界上挥舞了几下。
　　尤祭从草地上站起身，他慢条斯理的转身望向银尘的方向，他手中的龙头拐杖正绽放着金色的光芒。
　　那道巨大的结界被烈火灼烧出了瞳孔形状的可供穿过的门洞。
　　银尘的脚步迈了过去，他的手腕却被突然闪现在身旁的尤祭单手用力的扯住了，他转过头对视着尤祭。
　　尤祭似乎并不畏惧他眼里锐利如剑锋的目光，他将那只冰冷坚硬的手臂握的更紧了一些。
　　银尘语气像是寒冰般，带着咄咄逼人的怒气，他说：
　　“我早就应该想到，你的白讯，你和你的使徒尤玲儿分开行动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你们想对麒零动手，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银尘如狂风般想要离去的身体又被尤祭生拉硬拽了回来。
　　尤祭深邃的眼眶里流露出了悲悯的神色，像是树木年轮般的褶皱在他的脸庞上层层堆叠起来，他情真意切的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银尘，你不妨听我的劝告，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带着那个孩子走吧，你们远走高飞，倘若白银祭司怪罪下来，就由有我这个五度王爵和五度使徒替你们扛下来吧。”
　　银尘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异，他静立在原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凝视着眼前尤祭脸庞说道：
　　“你早就已经看清了白银祭司的真面目，你既然看清了，又为什么还要任由他们为祸天下苍生？”
　　尤祭低头叹息着，他并没有松开银尘的手臂，反而又用力抓紧了一些。
　　他手背上的皮肤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在用力的同时不断的颤抖着，他低沉暗哑的声音传到了银尘的耳边，他对银尘说道：
　　“杀伐掠夺和更新迭代是这个灵术世界中所不可避免的法则，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我们又有谁能断言新纪元的来临到底是好还是坏，银尘，你仍处在韶华光景，未来的事情不妨以后慢慢去想，放弃集齐三种灵器，放下自己的过去，你就有机会选择逃离出当前的困境。”
　　银尘的气息逐渐恢复了平稳，他攥紧的双拳也慢慢的松动了起来。
　　他知道当自己身为王爵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都变得身不由己，这令普通人所渴望得到的爵位，虽然给与了自己强大的力量和受人景仰的地位，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束缚和禁锢。
　　他的胸膛起伏起来，既然已经走到了一步，便容不得自己再有任何后悔可言。
　　他转过头继续朝着树林的方向迈去，尤祭的手臂被他的脚步拉扯着绷直了起来，他的身体也被银尘拖动着迈出了几步，手里的那根龙头拐杖在地面上划出了长长的线。
　　尤祭无奈的注视着他倔强而又坚毅的背影，他知道依着银尘的性子，他断然不会对自己这个年老之人动手。
　　他实在担心起这个孩子来，在这场权谋争斗漩涡中，银尘就像是一件纤尘不染的玉石珍宝，让人不忍心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残忍的划痕。
　　尤祭知道自己难以劝住银尘，但是他又控制不住想要对银尘馈赠出几句箴言。
　　银尘停下了脚步，他低头凝视着紧握在自己护腕上的手指，骨节部分已经有些失血发白起来。
　　尤祭听到银尘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声，他看着银尘冰冷却又无可奈何的侧脸，他索性撒泼耍赖起来，另一手徐徐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银尘的右手中聚集起了灵力，雪白的丝线萦绕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掌，穿梭过他的身体，并将那双褶皱的手缠绕了起来。
　　尤祭像是被荆棘扎到般迅速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掌，银尘趁此间隙脱身奔走向树林，他还没走几步便又被那根横向漂浮在身前的龙头拐杖挡住了去路。
　　阴暗的树影下，银尘的双肩由于气愤和无奈而微微的抖动起来。他不明白这位耄耋之年的五度王爵，在风源领域内的所有王爵之中，无论是他的威信还是谋略都远远高于自己，此时此刻却如同一个三岁孩童般对自己纠缠不休。
　　尤祭的右手操控着那根龙头拐杖，他缓慢的走到银尘的身边，他语气温和的对着眼前的孩子说道：
　　“趁着还年轻，即使身上有无法推诿的使命，也要学会珍惜眼前的人，当有一天不得不面对离别的时候，至少能够云淡风轻的好好进行道别。”
　　银尘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看到远处的树林里弥漫起了紫色的烟雾，那是月落溪的方向，他用灵力拨开了那根楠木拐杖。
　　在他的身影如闪电般消失在树林之前，尤祭听到了他冰冷的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他对尤祭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住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