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异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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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下，是葱绿的原野。一条黄色的小径贯穿其中，蜿蜒曲折，无限的往前延伸，通向远方的地平线。
我坐在马车上，手稳稳的握住缰绳。尽管是第一次，心里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和慌张。
“学得真快！”勒菲从车内钻出来，坐在了我的身旁。
她穿着普通的平民女性服饰，是由棉麻混合制成的，我起初还担心她不习惯如此粗糙的衣服，不想她很乐意的接受了，甚至有些喜欢。
“这样很舒服。”勒菲说，“不用担心走光，行动也方便很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低调嘛，免得被强盗和山贼盯上。”
实际上我只想到了最后一点，毕竟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族风范，又生的如此貌美。路程遥远，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那是你教的好。”我将功劳推到了她的身上，不是自谦，勒菲的确很会教导别人。她先是对我讲述一遍方式，然后让我在旁边参观一会儿，最后将缰绳交给了我，她坐在旁边看。
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学会了如何驱使这驾马车。
马车是我和勒菲一起在市场上选中的，马是高大雄壮的枣红色骏马，而车身不仅有遮风挡雨的车篷，而且空间宽敞，足以容纳三个人睡在里面。
当然，价格也很高昂，我全部的身家也不过这辆马车的一半。
付钱的是勒菲，她随手一掏就是一个金币，闪闪发光。我过意不去，不是自尊心的问题，只是不想欠别人的。
尤其是欠勒菲什么，这会让我很在意。
我把所有的碎银都给她，她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然后拿这些钱买了便于储存的肉干果干、过夜的被褥和雨衣。
还给我买了一双鹿皮的短靴。
“我觉得这双你穿着肯定很好看。”勒菲笑着说，“而且要走那么远的路肯定要准备双鞋子备用。”
这不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女性的礼物，却是第一次有了一丝羞赫，还有一丝欢喜。
“我也是这样被别人教的啦。”勒菲打开了水壶，递给了我，“要吗？”
“嗯。”我松开一只手接过，饮下两口，水甘甜清润，令人心情舒爽。
我还给她，问：“是你爸爸教你的吗？”
我还记得昨夜她说的那些话，勒菲之前似乎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她的父亲应该是个大人物，能保护好混血种的女儿，还能让她接受优良的教育。
“嗯？”勒菲微愣，否认道，“不，不是爸爸。他没什么时间陪我。”
“你这样一个人离开，他不担心吗？”
勒菲收起双腿，双手抱住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没办法啊，他快死了，不能继续保护我了，上面一群虎视眈眈的哥哥和姐姐，我只能离开。”
我心神一动，脑海里搜索着最近病危的大人物，可惜并没有对的上的。
“你害怕吗？你的——”我顿了一下，犹豫的说，“哥哥姐姐会公布你的身份吗？”
“如果我留在那里和他们争夺家产的话，他们肯定会这样做。”勒菲摊手道。
“那么这样走了也好。”
没有什么比勒菲的安全更重要。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欧根你呢，自己一个人出来，父母不担心吗？”勒菲把问题抛到我的身上。
“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见过父母，自小在神殿里长大的。”
“哦......抱歉。”
“没关系，主教大人待我视如己出，神殿里的兄弟姐妹相处的都很愉快。”我想了想，考虑到大家长大了之后复杂的感情纠葛，夏娃喜欢亚当，亚当喜欢艾法，艾法喜欢我......似乎后面的日子称不上愉快了。
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脸上多了一份虚假和遮掩。他们既想离喜欢的人近一些，又不想伤害到其他人。
“他们和你一样，也是孤儿吗？”
“是的，大家都是主教大人捡回来的孩子。”
勒菲点点头，语气里有一丝缥缈，“那么一定很开心吧，有这么多人陪在你身边。”
似乎无意之间戳到了勒菲的伤痛，我的心情也随之低落。她是个混血种，母亲似乎也不在身边，小的时候肯定遭受到了很多侮辱和委屈吧。她的父亲听上去很忙，没有时间陪伴她，这漫长的岁月，她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呢？
不会......寂寞吗？
寂寞的话......又是怎样度过的呢？
我想到这些，就无可抑制的心疼她，想要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想让她不要露出悲伤的神情，在这个世界快乐的生活着。
“勒菲......”我温柔的呼唤着，她扭过来，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嗯......暂时没有。”
“那等我到了开普托之后，我们继续像这样旅行下去，怎么样？”我忐忑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勒菲，观察她的反应。
哪怕一个细小的神情、一丝愕然，我都不想错过。
勒菲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翘起了嘴角，想笑、却忍住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她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不怎么样，没准我在路上就遇到了真命天子，他骑着白马手捧玫瑰，家里有豪华的宫殿，想嫁给他的女人成千上万，但他就是爱我一个人。”
“——那我肯定要嫁给他，安心的住进他的宫殿，给他生帅气的小公主和漂亮的小王子。”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失望和难受。
“你喜欢这样的男性啊。”
这些我都没有。
“这种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好男人就算存在，也不一定好巧不巧刚好喜欢上我啊。”勒菲松开手指，发尾微微的卷曲，有一丝成熟性感的味道。
“所以……”勒菲拖长了音调，眼里有着揶揄的笑意，“如果遇不上，那就只能和你一起浪迹天涯啦。”
那……这就算答应了？
“噢哟，这么开心啊？嘴角都绷不住了呢~”
勒菲靠近我，身上蔷薇的气息飘了过来，自鼻腔涌入我的体内。
我顿时就有些紧张，握紧了马缰，目不斜视，收回咧开的嘴角，声音尽量平稳，“我懂得，这样就好。”
一声疑惑的鼻音响起，她又坐了回去，单手托腮看着左侧的风景，留给我一个曼妙的背影。
“是吗。”
声音冷淡了几分，和刚才的兴致盎然大相庭径。
我的脑海里应景的出现一首短句——
哦，她冷漠又疏离，得到又放弃。
停留稍作休息的时候，我拿出羽毛笔和日记本，将这句短诗写在了第一页。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离下一个城市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夜间野外会有狼群出没，虽然我和勒菲都有自保的能力，但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毕竟马是怕狼的，万一受惊拉着车跑了我们两个根本追不上。
于是马车停在了河流的旁边，我架起锅炉，烧开河水，再将肉干和蔬菜扔进去，放入盐和调味料，半个小时后就冒出了浓郁的香气。
中午勒菲没什么胃口，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闻到了饭香，立刻蹲在了我的身边，眼睛亮亮的。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我给她盛了一碗，她也不怕烫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尝了一口后笑眯眯的夸奖我的手艺。
“喜欢就多吃点。”
看她吃的这么香我也很开心，勒菲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补一补，她那四肢瘦弱的四肢就像东方人使用的筷子，轻轻一折就能断掉。
我把这个归咎于她小时候的备受欺凌、营养不良，不想是有更大的原因。
夜是很平静的，除了偶尔的风声基本上没有其他声响。
然而我却长久难以入眠，原因很简单，那位娇俏神秘的少女就睡在我的旁边。
之前也说了，马车内足够宽敞，睡三个人都可以。我们两个并排躺着，中间有着巨大的空隙。尽管如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的体温和呼吸，我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蔷薇的味道。
首先我要为自己辩解，此时此刻我的内心中没有丝毫的心猿意马和不纯洁的念头，但是睡不着是事实。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又很在意已经睡着的勒菲，生怕一个小动作就会吵醒她，坏了她的好眠。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回想着清奉教的教义以及主教大人的教诲。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逐渐朦胧，开始有了些许睡意。
就在此时，我听见一声低喃。
很突然，很近，也很熟悉。
一声之后又是一声，听上去压抑又痛苦。
“勒菲！”我靠过去，问她，“勒菲你怎么了？”
她的呼吸炽热又沉重，似乎是生病了。我赶紧摸她的额头，满头是汗，一片冰凉。
发烧？
点起烛灯，一朵小小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空间。勒菲面色惨白，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沁出了些许血滴。我看着心疼极了，将她抱在怀里问。
“勒菲，你哪里不舒服？”
她的脸往我这里偏，红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粘在额头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也湿透了。
这个瞬间，我体会到了过去十八年从来没有的感情。
焦灼以及害怕。
“痛......”
这个字从她的唇齿里逃了出来，是勒菲唯一能说出来的一个字。
“哪里痛？受伤了吗？你忍着我现在带你去找医生。”
她的样子实在是不乐观，我放下她的身体，打算骑着马车去附近的村庄找医者。我懊悔极了，为什么没有继续往前赶路，这样勒菲现在就不用忍受这么大的痛苦。
自责和内疚，作为新的感情，对我解锁。
勒菲小幅度的摇头，葱白的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袖子。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见状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不要......去看医生......过会儿就......好了......”
一句简短的话，她说的艰难。
我咬着牙，遵从了她的决定，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想给她力量，给她安慰。
可怜的红唇，已经被勒菲折磨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伤口，血迹刚干就被她再度咬破。这样下去明天吃饭喝水都是问题，而且不小心还会感染。
我掰开她的牙齿，把我的手掌伸了过去。
又是一阵猛烈的痛苦来袭，勒菲一口咬住我的手掌，闷哼出声。她的眼里泛起了点点泪花。
“勒菲，没事的，你可以再用力些。”我从背后抱住这个因为痛苦浑身痉挛的少女，在她头顶上方轻柔的哄着，“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手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勒菲的牙齿，被咬时的痛感大概比勒菲所经受的痛苦要弱上几倍。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她承受这些。
烛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我一直照顾着她，给她擦汗，对她说话。
直到勒菲松开了口，眼皮沉重的往下合，我这颗提在半空中的心，才安稳的落了下来。
她睡着了，被疼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精力。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身体蜷缩着，躲在我的怀里。
而我就保持着从后抱着她的姿势，守了她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异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