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烟花赏期

62、谋定而动

　　“见过太子殿下。”她强压着心里的嫌弃和愤怒，淡淡地施了个礼，“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去歇息了。还望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见谅。”说完，她转身就走，无视刘据眼中的期盼像突然被一盆雪水浇灭。

　　刘据张了张口，本想挽留她一下，多问两句她和她同伴的事，但被卫子夫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望着独孤稔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梅花林深处，忠孝地跟着母亲往另一个方向赏梅去了。
　　走到人烟僻静处，卫子夫才喝退了左右的侍女，低声盘问刘据。

　　因为当初在博望苑里，卫子夫只见过他们一次，并没有留意到独孤稔。后来独孤稔被敕封为美人后，虽然卫子夫派身边的嬷嬷茹华调查过独孤稔了，但并不知道除了安丰以外，刘据和独孤稔也熟悉。今日刘据一见到独孤稔，脱口而出的称呼“阿稔”，实在太过于亲昵了，引得四周其他人纷纷侧目，让卫子夫顿时警觉起来。
　　“据儿，你如何和她如此熟悉，难不成她和当初那个安丰……”

　　刘据连忙解释，“阿—不，独孤美人当初是尝归的侍女。她，和安丰，还有其他楼兰人在儿臣的博望苑待了一段日子，儿臣和她们甚是熟悉，不过，儿臣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脸颊微微发红。
　　卫子夫这才松了口气，若有所思，“本宫派人去调查过她，一查就查到你那儿了。可她明明被扔进了永巷，后来又被发配去了长门宫，怎么一转眼回了未央宫，还被皇上封了美人。事有蹊跷。”

　　说起往事，刘据就想起安丰的死，至今心里难过。虽然他并不十分喜欢安丰，却觉得她并非坏人，不过想亲近他而已，却落得这个下场。
　　“母亲，不要再查独孤美人了。”他轻轻地恳求，“总之儿臣答应你，不会和她们再有任何瓜葛—何况父皇现在并不信任我，儿臣也不敢再和异邦人有接触—至于独孤美人能在宫中留到几时，还请母后高抬贵手。”
　　卫子夫望着自己敦厚的儿子，无奈地说，“你以为母亲总想着要害别人吗？母亲不过是想尽可能地保护你。何况，独孤稔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和你再无瓜葛，母亲不会随便动她的。”
　　刘据于是一边和母亲闲聊，一边送她回椒房殿去。

　　独孤稔气闷闷地走到御花园门口时，正看到钩弋夫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招手说，“好妹妹，怎么也不带点花枝回去，多清香啊。”她挥手让一旁的侍女送上一瓶刚摘下的红梅，上面点缀着满满的花骨朵儿都含苞待放，如美人嘟嘴似得可爱。
　　独孤稔客气地让侍女接了过来，依然说自己身体不适就请辞离开了。钩弋夫人也并不多话，笑吟吟地看着她离开，又望了望卫子夫和刘据母子的方向，心中已有了主意。

　　总算身边没有那些闲杂人等了，独孤稔加快脚步地朝采薇榭走，心中遏制不住熊熊怒火，烧掉了她原先存留的部分理智。
　　和卫子夫母子俩的偶遇，让她刚才还犹豫不决的感情天平瞬间倾向了反方向的一边。因为她开始明白了，安丰的死，不全是楼兰王的过错。楼兰王固然讨好了匈奴人，可安丰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卫子夫在当时的情势下，想彻底斩断刘据和楼兰人的关系，以防刘据因为楼兰人而受到影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些汉人，他们优雅、高贵、有学识、彬彬有礼，可是转身就可以眼都不眨地打死一个外来的弱女子。无论嘴上说话有多么客气友善，在内心他们从来没有真的把楼兰人当做朋友和盟友。讨他们欢心了，可以被他们利用了，就是朋友；但一旦会受到任何牵连，他们立刻会撇清和楼兰人的关系。
　　他们和匈奴人，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更虚伪，而后者更残忍。没有人可以保护楼兰人，没有人可以保护她的母亲她的同胞。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气呼呼地快步经过宣室殿前，一个公公匆匆跑来，抱着一摞竹简。见到她居然理都不理。独孤稔心里有气，又看到他怀中一大捧奏折，脑海中电光闪转，悄悄伸脚，勾了下捧着一花瓶梅花的侍女的腿。
　　侍女只顾着怀中的梅花，没留心脚下，哎哟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扑去，不仅撒了一地的梅花，还把公公给撞倒了，连累他的奏折也掉了一地。

　　“飞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独孤稔嗔怪着，让另一个侍女云绡帮忙捡梅花，“这可是钩弋夫人送的花儿，怎么能弄坏了呢。”
　　两个侍女一听，果然紧张起来，顾不得那个公公，只低头捡撒落一地的梅花枝。

　　公公只能自己忙自己的。但独孤稔却蹲身帮他捡奏折，一边笑着说，“我还不怎么会教导侍女，让公公见笑了。”
　　这小公公是在前殿当值的，虽然不熟悉独孤稔，但知道她身份，不好意思地说，“奴才刚才走得匆忙，没和美人问好，美人不要见怪。”

　　“这有什么。公公捧着这么多奏折，忙着为皇上办事呢。”独孤稔很体谅地回答，“怎么今天天气挺好的，皇上也没出来赏花，前方战事又吃紧了吗？可我前两日才听皇上说，漠北的匈奴好久没动静了。”
　　“哦，漠北没事，玉门关那里有事。”公公接着她的话顺口就回答，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好，警惕地望了她一眼。

　　独孤稔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聊的只是些天气好不好的闲话。公公见她没有把他顺嘴漏出的话当回事，松了口气。
　　独孤稔帮他把奏折捡了起来，莞尔一笑，就带着婢女离开了。小公公一边走一边想，这新来的独孤美人还真不错，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又大大方方的，不像那些汉家女儿小家子气的。一边想一边就把奏折送到宣室殿去了。

　　晚上掌灯时分，皇上又独自在宣室殿召机要大臣商议，连饭都是和大臣一起吃。椒房殿和云光殿都派人来请过了，均被拒绝了。两边也无可奈何。
　　亥时，刘彻终于感到疲惫了。贴身服侍的苏文公公赶紧说御厨房备了点心，正要去端来，刘彻懒懒地拒绝了，“成日里都是些油泼小面、油酥饼和包子，朕吃腻了。”
　　苏文尴尬地笑笑，正要开口，外面有人来传，“采薇榭送来了点心给皇上做宵夜。”
　　刘彻有些惊喜，想起了已经好久没有宠幸的独孤美人，心里有些渴望，于是点头，“那送进来吧。”

　　只见一个宫女低着头，捧着一个食盒高举到额头边，迈着莲步走进来，默不作声地把食盒呈到案桌上，随即把头垂得更低，站立一旁。
　　苏文打开一看：桂花糕，绿豆酥，藕粉馃子，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苏文笑道，“独孤美人倒是有心，只是皇上宵夜不爱吃甜食，倒是鱼片粥还可试试。”
　　刘彻挥手，“今天就试试吧。”
　　于是让苏文端出点心来，先尝了口鱼片粥，点头说，“味道不错，挺清爽，朕吃着挺好。”

　　他边吃边说，“好了，你的心意朕都收下了，美人自请回去歇息吧。”
　　穿着宫女衣服，佯装站立一旁服侍的独孤稔一惊，立刻抬手用衣袖遮住脸，问，“皇上怎知是臣妾送来的？”
　　刘彻大笑，伸手把她从案桌边拉过来，“你这小丫头，换身宫女的衣服，低个头，捧着盒子遮住脸，就想蒙混朕啊—朕还没有老眼昏花呢！”

　　多日处理朝政，身心疲惫，神经都紧绷如弦。如今看到她来，心中那一丝痒痒的感觉立刻翻腾如海浪。说着就把她搂住，倒在身后的软榻上，苏文见状，赶忙退避出去，喝退所有人，把门给关上了。

　　独孤稔在灯烛下伸展开身体，娇柔如新开的梅花。她本就低微，穿了身宫女服饰愈发显得质朴娇憨。刘彻只觉得浑身的活力都聚集起来了。
　　……他狠狠地砸吧嘴亲了几下，又调侃着，“美人真只是为了送宵夜来的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第一回时还紧张得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两个月过去，就知道主动来找朕了。”

　　他……像老虎似的，四肢撑着卧榻，俯瞰猎物。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细长的脖颈和锁骨上。灯烛下，她微抬着细巧的下颌，略抿着薄唇，眉目清明中带着渴望的迷离，深琥珀色的眼睛忽闪着细密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婉转又大胆地凝视着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