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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午夜掳劫 ...

  •   独孤稔一见到他就拜伏了下去,诚惶诚恐。
      无论楼兰王在战场上如何懦弱不中用,他依然有资格有能耐获得万万人都羡慕的东西。这对独孤稔这样的普通臣民来说,就是值得佩服和恭敬的了。能做王的妃子,也许能让她一辈子都可以享受甜美的瓜果、华丽的衣裳和尊贵的器具,十四岁的独孤稔,一瞬间忘了清晨的楼兰海子,海子边的落寞少年,和贫寒的家。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难怪妈妈并不为她感到悲伤,甚至祝福她能平平安安地待在王宫里一辈子。

      “起来吧。”楼兰王见到她毕恭毕敬地跪拜在面前,松了口气,活动了下僵直的坐姿,让自己侧卧在靠垫上,隔着一桌鲜美的瓜果,用苍老的声音呼唤她靠近了去,对她的顺从乖巧很满意。
      独孤稔温顺地轻轻走到那张宽大舒适的卧榻边,那上面铺着也是江南运来的竹篾席,上面又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绒,让楼兰王在闷热又有昼夜温差的五月里也躺得舒舒服服。
      这么多平民无法享用的东□□孤稔看看这个,忍不住伸手摸摸那个,深琥珀色的眼睛里自然而然闪烁出羡慕之情。这些她从前见都没见过,只听说过的东西,构成了实实在在的王妃的尊贵生活,对这个小女孩来说,完全可以满足了。

      老迈却不失圆通的楼兰王,看到了小女孩艳羡和崇拜的目光,满意地微笑了:用点金贵东西就可以让她折服的女孩子,都是好姑娘。见她一直盯着那些新鲜的瓜果,于是慷慨而宽容地开口,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今天,本来就是纳娶你的喜庆日子。这里的一切,都任你享用!”

      十四岁的独孤稔,并不知道真正的纳娶之礼有什么门道,但她十分乐意服从这样的命令。她立刻敏捷地摘下一些紫红色的小浆果品尝,又切了小半个金黄色的瓜啃着。汁水从她的嘴唇边滴落,她慌忙地用袖子揩干净。低头一看这身上的新衣裙,可不也是楼兰王赏赐的江南绢纱质料,沾染了瓜果汁水,甚是可惜。于是嘴里咬着瓜果,手足无措地还想收拾干净衣衫,狼狈又可爱。
      这副小模样看得楼兰王舒心地笑了,摆摆手,说让侍女来收拾,让她不必慌张。
      这个小女孩,和以前所有进宫来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
      她也像一枚新鲜的瓜果,正等待着他享用。

      独孤稔在大快朵颐,楼兰王层层褶皱的皮肤下,喉结也在蠕动。他咽了咽唾沫,身体里有一种轻微的冲动,像蚯蚓爬过,痒痒的。
      他老了,即使面对这么新鲜可爱的小女孩,他的冲动也不够强悍得让他随心所欲。
      苍老、衰弱,让他一天天积累对死亡的恐惧。专制的大汉在前,蛮横的匈奴在后,他无力抗拒,决意逃避,所以日益追逐新鲜的生命,她们像甘美多汁的水果,滋润着他干瘪枯燥的肌肤。
      看看独孤稔吃喝得差不多了,他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去。

      像所有经验丰富的男人一样,他知道怎样用最低的价值,去换来最宝贵的青春。出身贫民的小女孩也不会让他等太久,那些鲜美的食物立刻驱散了独孤稔仅剩的惴惴不安,当她饱尝了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对楼兰王那只颤巍巍的、皮肤松弛的手,也不会有太多反感了。此刻,楼兰王一边赏识着独孤稔的美好,终于积蓄起了身体里所剩不多的欲望,伸出了手,撩开了她的薄纱裙。

      他让人给她换上的这套纱衣,葱黄的色彩,是江南娇嫩的春色,也是她今日的嫁衣。独孤稔穿在身上,虽然没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秀丽,却别有一种昂扬勃发的鲜艳明媚。少女的气息甜美无暇,扑面而来,让楼兰王沉醉,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的衰老无能。
      “美人儿……”楼兰王终于猴急起来,笨拙地扑过来。

      一股轻微的骚臭弥漫开来,稔没有产生任何欲望。她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了清晨和阿伽在芦苇丛中纠缠的情景,只是天壤之别。
      阿伽的肌肤结实、温暖,充满野性的力量,他的吻如此火热……
      可眼下的楼兰老王,却令她本能地有些作呕了。

      独孤稔仰躺在软垫上,尽量压抑住胃里刚刚吃下去的新鲜瓜果不吐出来。她简单的头脑,把此刻的忍耐等同于刚吃下去的珍馐的报酬。她让自己不去想清晨的阿伽,而是仰望宫殿穹顶,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上面工匠彩绘的极乐净土。过去的很多年里,有许多僧人从捐毒来,到沙洲和楼兰来修行。他们在寻找茫茫荒漠中的佛国,于是一边修行,一边在身处的荒漠岩石上绘制了绝妙的极乐世界,让时时生活在战火中的百姓相信,只要相信神灵,死后就可以进入永生的世界。
      于是楼兰王也请来最高明的捐毒工匠,在宫殿的穹顶上绘制了最精美的极乐世界,恳请神灵能保佑他长生强壮。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轰!”
      一声巨响突然在宫殿附近炸裂,让宁静的夜晚就此划上永远的终止符号。巨响轰鸣回荡在宫室内,嗡嗡地震得耳朵发麻。余音未消,人马喧嚣声骤然爆发,呵呵呼呼的嘶喊声骤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如海浪一阵高过一阵,几欲灌顶。
      正在摩擦蹭大腿酝酿欲望的楼兰王吓得一哆嗦,从独孤稔身上滚落下来,整个人立刻瘫软在了地上。独孤稔反而敏捷地一骨碌爬坐起来,强压了许久的厌恶突然想爆发,她很想踹他两脚这个软弱衰老的男人。
      此时寝宫外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个士兵,看到衣衫不整的楼兰王和新王妃也顾不得避嫌,尖声通报,“大王,大王,匈奴,匈奴人又来啦!”

      话音刚落,士兵的头颅就飞了起来,脱离了身体,高高抛到了空中,颅腔内一股鲜血飙上了宫室穹顶的彩色极乐绘画,又从抛物线的最高点跌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一路,一直滚到了独孤稔的身边,腔子里的残余热血才哗啦啦喷溅到稔的纱衣上,瞬间湿透了她的胳膊。
      楼兰王和独孤稔都吓傻了,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紧接着他们的视野里陡然冒出来一个粗壮的匈奴人,他仿佛从天而降,骑着一匹健壮的高头大马,居然径直闯入了宫殿,一路狂奔到他们面前,手上雪亮的弯刀垂下来,还滴淌着那个士兵的血。
      他一把揪起瘫软的楼兰王,对着他叽里咕噜怒吼了一通,然后把他一扔,铜铃大的环眼左右一扫,一把卷起几案上的食物塞入怀中,转而又拎起地上的独孤稔,扛在肩膀上,掉转马头,转身就走。
      错愕的独孤稔根本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被扛到了半空中,惊声尖叫着被匈奴人带走了。留下楼兰王独自瘫在空无一人的寝宫内,失禁的尿液哗啦啦地流。

      匈奴人骑着大马风驰电掣,一路把独孤稔扛到了宫外。外面,夜晚沁凉的空气渗入了骨髓,楼兰城早已翻天覆地。
      独孤稔被倒扛在匈奴人肩上,视野震动而混乱颠倒,看不清四周的具体景象,眼前到处都晃动着熊熊的火光,还有匈奴人的身影在此处彼处到处烧杀抢掠,而楼兰平民在哭天喊地,四散奔突,却一个个一群群地倒在了血泊中。
      那么神灵呢?那彩色极乐绘画中的神灵呢?为什么,他们没有从极乐净土中出来,拯救这个不幸的国家。
      这一幕,在楼兰其实司空见惯。

      每一次匈奴人来突袭,人们哭喊,受伤,死亡,然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匈奴人抢够了物资和女人,等他们撤退了,然后重新收拾破碎的家园。
      毕竟,匈奴人凶狠暴戾,甚至从楼兰王的床上直接把他要宠幸的女人抢走。
      十四岁的独孤稔,命运在今晚拐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大转弯。

      独孤稔浑被侵入骨髓的冰凉夜风冻得几乎麻木,可愤怒和悲伤在熊熊的火光中升腾,在哭天喊地中积蓄。
      虽然对楼兰王衰老的身体有些反感,可她刚刚憧憬的王妃之梦里,至少有华丽的纱裙、鲜美的食物和舒适的寝宫。而一瞬间却被匈奴人无情地打破。被匈奴人掳去是什么结果?只要想一想就会不寒而栗。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听说被掳去的楼兰女子,会沦为匈奴士兵的玩物,一夜遭受欺辱,轻则遍体鳞伤,重则就此丧命。
      别提王妃不王妃了,小命都难保全。即使能遭受了那样的屈辱还能活着回来,也从此像行尸走肉一样。
      独孤稔浑身遏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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