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魔侠之整容刀》刘细长

4、人心

　　林英被杨天风使唤得满头大汗。
　　听她家老林头说杨天风要在二手网卖东西，她屁颠屁颠跑过来本来是想顺便捡个漏，谁知道成了杨天风的搬运工。杨天风呢，倒是很少爷，抱着胳膊在一边看她搬，还不忘伸手指点江山：“把垃圾扫掉，拖下地板。”
　　林英气得肺子都快炸了，还得赔个笑脸：“杨哥，你把不穿的衣服随便给我一两包，很快也能卖回三十万，咱何必非要倒卖这些重型机器呢？这包邮起来也不方便啊！”
　　杨天风不解地蹙起眉头：“不穿的衣服？怎么会有人买这种东西。”
　　林英当然不指望他能理解底层人民的生活，只是这些机器真的很重啊！
　　“总之比这些机器畅销。”林英靠着一台重机械坐下，扇着风喘气。
　　“怎么会！这些零件买的时候很贵不说，还抢手，当年我妈拖了很多关系，才从国外弄回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林英不解又嫌弃地瞥了眼背后的东西。
　　“这是重型机甲的组装配件，机甲组成以后，人进入操作室，就可以操作机甲，成为一种极强的战斗武器，类似于变形金刚那样。”
　　“是吗？”林英没想到这些又丑又重的东西居然会变形，这么炫酷，“既然这么宝贝，怎么要卖呢？”
　　林英的话让杨天风眼中闪出一瞬即逝的哀伤，他没有看林英，而是走向楼梯：“都是小孩才会玩的东西。”
　　等他走到楼上，又说：“你想卖衣服的话，让张嫂带你去仓库选。”
　　这一选，林英根本停不下来，让她男朋友把家里的皮卡开来，满满当当拉了两车才意犹未尽离开。那些机器……林英想想，拍了照片，给杨天风挂到自己小店的首页上。

　　张小光户头余额变动的短信发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及时关注。
　　自他把求助信息放到网上，每天都会收到一些善款，十块、二十、五十……每天零零总总几百块，连营养液的钱都不够。
　　他和姚菲说过了，婚目前不能结，新房要卖，礼金……他暂时想拿回来。
　　姚菲一听就怒了：“不结婚你早说啊！浪费了老娘大把青春，现在撂挑子。张小光，我算看透你了！不结婚，好，不结就不结，但我的损失，你必须补偿！新房本就有我的一份，你有急用拿去卖，我不拦着；但是礼金，给了我就是我的，你一分别想动！”
　　张小光逆来顺受惯了，根本不会吵架。姚菲发脾气，他没有招架，所以灰溜溜回来医院。
　　他爸爸还在重症监护，他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守在这里可能只是为了心安，因为他实在太没出息了。
　　李游的宿舍就在附近，毕业答辩以后学校没什么事忙，能走的都走了。李游看张小光每天晚上在医院走廊支个木板床睡觉实在狼狈，便把他带到宿舍。
　　这天吃中饭的时候，姚菲给张小光打电话，问他在哪儿，要过来找他。
　　张小光听她语气很好，以为她想通了，肯把礼金还回来，忙好声好气把地址告诉她。
　　于是他们饭还没吃完，姚菲就过来了。
　　她的脾气倒是好很多，张小光问她吃过饭没有，她摇摇头，乖乖坐到张小光身边。
　　李游看人家有话和张小光单独说，识趣说买药，躲了出去。
　　李游并没有走多远，就在店外的阴凉下靠着。他们坐的位置靠窗，窗户开着，所以他不偷听，还是听到点什么。
　　姚菲说：“小光，我那天脾气不好，都怪我。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们相处那么久，已经商量好要结婚，你突然说不结了，我感情上受不了。你知道我喜欢你，离不开你，更舍不得失去你。你对我，肯定也是一样的感情……”
　　李游觉得听不下去，正打算往远走走，迎面看见杨天风朝他过来。
　　杨天风走在前面，司机在后面一手捧花，一手拎一个果篮，看样子是来探望病人的。他和张小光吃饭的地点就在医院附近，兴许是下车的时候看到他了，所以过来打招呼。
　　然而李游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迎接杨天风，也不知道该怎样打招呼。
　　还是杨天风先说话：“我来探望一位叔叔。张小光的父亲也住这里吗？”
　　这个问法在李游意料之中，虽然听起来的确失望。
　　李游本来还想提借钱的事，但眼下情景实在难开口，所以他只点点头，没说什么。
　　杨天风没想到一向话痨的李游居然会沉默，一时让他讨了没趣。杨天风心里气鼓鼓的，他本来想的情景是，李游会再次求他借钱，他就可以假装勉为其难，跟他们去病房看看，然后有意无意把钱打过来的事提一下。
　　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是做一件好事难得做成了，他突然有种幼稚的心理，想拿出来给人说，然后得到一句大人夸奖小孩的赞许：你真棒。那样他做英雄的虚荣心，就能得到满足。
　　其实当年，他曾苦口婆心劝说母亲给那个女生资助，但他母亲淡淡摇头：“儿子，那是别人的事。”
　　“她不是别人，是我同学！妈，你每年给慈善机构捐那么多钱，现在给我同学捐一点有什么大不了？”
　　他母亲听他这么说，一点不奇怪，甚至觉得这是个顶好的机会，培育她儿子作为未来接班人的心智和才能：“儿子，这是两件事。给慈善机构捐款，不是因为公司有钱，就该做好事，而是这样的好事会树立我们公司的正面形象，是一种变相宣传。给慈善机构的钱，如同我们请娱乐明星做代言，都是商业手段。但是给你同学……这是肉包子打狗的买卖，虽然我们不缺这点钱，但这种无一利的买卖，一分钱都不该浪费。”
　　这是杨天风第一次知道，商业最残酷的不是竞争，而是——泯灭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