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杪冬初十

4、4 欠我一命

　　惨绝人寰的场景，血肉横飞，倒塌的屋瓦上黏着不少肉块，血流成河，土壤染成了近赤的色调，唯一听到的是魔修的笑声，与普通百姓的尖叫。
　　江明霁被压在母亲的身下，应该是个温暖的柔软怀抱，此时却冰冷僵硬。

　　一炷香前，外头传出打打杀杀的声响，江夫人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江明霁以披风包起往后院跑，她知道她会死，所以她没有回头，身体失去头颅后，抱着怀中的披风倒地，将披风压在身下。
　　江明霁知道母亲死了，因为披风透着光，这个身体少了头，鲜血不断溢出，他听到父亲愤恨的吼叫，以及某种被撕裂的声音，接着是那些非人非鬼的大笑。
　　这些非人非鬼的应当是传闻中的魔修，为什么会找上他们？时有耳闻突袭村庄杀人作乐，但是随着仙门的压制，魔修已经很久没有出没，为什么突然又出现了？又为什么是他们这个村庄？
　　冗长的沉默，在江明霁以为屠杀已经结束的时候，外头出现好听却充满邪气的声音咦了一声，母亲的尸体被提起来，僵硬的怀抱让他依旧卡在怀中，染血的披风被扯掉，他跌落在地，满脸血污的看着绝代风华的黑衣男子，将母亲的尸体缓缓安置在地，十分敬重。
　　男子一袭白衣，面若春花，风流潇洒，他是他看过最美的人，男子蹲了下来与他直视，黑色的头发随着微风飘扬，几缕发丝轻触他的脸颊有些发痒，男子微笑，声音清澈却带着邪气，勾人心弦。
　　「小鬼你没死呀？」那男子皱着眉梢担忧的左右张望，朝他伸出了双手。男子宛若天人，他差一点就投入他伸出的双手，但在他往前的瞬间，男子的散发的邪气，让他清醒了，男子并非善类。纵然他方才尊重他母亲的尸体，现在又一副打算救他的模样，但是他身上的邪气骗不了人，魔修最喜欢的就是玩弄人心、看人绝望，这也许都是为了虐杀他的演戏。
　　「你要杀我？」江明霁咬牙。
　　「……对不起我来晚了。」男子眼眶泛泪，将他搂进怀中，馨香与温暖袭向他，他的防线崩解，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男子温柔的拍着他的背，他捉着男子的衣裳，在他的怀中闷声哭泣，委屈及恐惧让他溃堤。
　　「师兄，你怎么来了？」一个衣着暴露的少女，向着他们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少女薄纱裹着略已发育的身驱，妍姿俏丽。
　　「师父不是同意收手了吗？」男子抱着他站了起来，他模糊的视线，映入男子抿着唇坚毅的脸庞，这张脸好美。
　　「修魔总是需要鲜血。」少女蛮不在乎的摊着手，江明霁看了少女一眼，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穿成那副德性还出来丢人现眼。
　　「那也不用这些无辜百姓的血。」男子眼神凛冽，江明霁不懂，少女称他作师兄，想来他与那些魔修是一伙的，还是个小头头。可是他却跟他道歉，还指责他的同门，他是个好人？不，魔修绝非善类，这也许是演戏。不过，他为何要对我演戏？
　　此时的江明霁并不知道，穿越过来的轩辕花月，满脑子认定主角必定是被屠杀满门，所存活下来的余辜，尤其是长相不错，看起来有主角光环的，他铁定会救下，给自己留个人情跟救命之恩。而江家也是名门之后，与各大门派关系良好，这个师妹脑抽踹了人家，他可不跟着一起，他要活下去！
　　「啧，老娘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楚涵茵一技火球就往他们砸了过来。
　　「你跟我动手？」轩辕花月抱着环中可能是主角的孩子往旁边跳，将男孩先安置在角落，抽出扇子便将一发发的火球扇了回去。
　　江明霁看着被火球砸的东破西破的屋宅，对楚涵茵的眼神晦暗了起来。
　　「哼~我自会跟师父交待。」楚涵茵冷笑，这个被夺舍的大师兄，她早就看不顺眼了，既然里面是个二货灵魂，空有大师兄的身体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杀了他，她便可以成为绝冥教掌门的首席徒弟，想到这楚涵茵的下手越发狠烈。
　　这小妮子动真格来着，轩辕花月抽出纸扇狼狈的挡着招式，几招过去见落下风，这样下去可不好，还没遇到主角给他报恩就死掉太不划算了！
　　轩辕花月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修为有修为，要招式有招式，还怕你吗？嘴角上扬，扇子搭配着心法与口诀，扇子的风刃夹杂着雷电，形成旋风将楚涵茵卷了进去，雷电声滋滋作响。
　　「你……」楚涵茵头发焦了、衣服焦了，拄着法器，讶异的看着眼前认为是废柴得大师兄，她没死，他手下留情了。
　　「师妹妳还是太嫩了。」轩辕花月风流倜傥的扇着纸扇。
　　「混蛋！」果然还是杀了他吧！楚涵茵再次想动手，却被轩辕花月反折手肘，钳制在怀中，轩辕花月笑得一脸明媚。
　　「你为什么要救我？」看着两人疑似抱在一起的画面，江明霁胸口揪了一下，他上前拉拉轩辕花月的衣摆。
　　「仙修有好有坏，魔修亦然。」喔喔，来了！轩辕花月将楚涵茵丢到一旁，蹲了下来，表情认真的开导疑似有主角光环的男孩。
　　「屠了村留我一命，就不怕我报复？」真是张好看的脸，江明霁的脸烫烫的。
　　「凭你？」楚涵茵大笑了起来。
　　「怕呀~所以我来不及救下其他人，还是选择救下你，希望你知恩图报来日也留我一条小命。」轩辕花月同情地看着楚涵茵，不作死就不会死，讲那什么埋下复仇种子的话，无知真是可怕。他叹了一口气，真情流露的对江明霁开口，那神情出满了懊悔，好像他真的很后悔晚来了。
　　「轩辕花月，放开那个孩子！」几道白光由天而降，以女子为首，出现十几个仙姿飘然一看便是修仙者的人，持着各自的武器对着男子。
　　「好好活下去。」轩辕花月撇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他扇着扇子对领头的女子抛了媚眼。这修仙的女子素质都挺高的，虽然身材还是魔修的女子较好，但是脸蛋绝对是修仙的女子较为精致呢！
　　「我又怎么啦？」
　　「轩辕家的败类！」女子铁青着脸。
　　「绝冥教众人听令~撤。」轩辕花月叹了口气，打打杀杀，是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连命都会搭进去的可怕社交行为，能避就避吧！
　　「想走！」女子身边一个白衣男子见原本聚集在轩辕花月身后的魔修，听令要撤退，心急之下剑风一道道挥了过去，在他注意到凡人小孩也在他攻击范围时，攻势却收不回来了。
　　「对凡人动手亏你们自许正道。」轩辕花月的衣裳染红，隐约可见其身上几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看了一眼怀中的江明霁确认他平安，转身对女子呛声。
　　「你……」江明霁不敢置信的，看着帮他挡下无差别攻击儿受重伤的漂亮男人，他的血沾染在他身上，温温热热，而他的抱着他的手并未松开。
　　「你又欠我一命了。」轩辕花月扬起微笑，两颊笑涡在他阖上眼往旁倾倒时，消失无踪，他的嘴角溢了鲜血。
　　「蠢蛋！」楚涵茵折回来，扔下江明霁，带着失去意识的轩辕花月逃跑。
　　漂亮男人落了一件染血缺角的玉玦，江明霁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玉玦一面龙飞凤舞刻着花月，一面刻画着繁锁的花画，隐约可见轩辕两字。
　　「此恩此仇，明霁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