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唧唧777

4、第 4 章

　　休息了半小时后，上山的人也多了起来，榄车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家不由得感慨幸亏来得早，否则这队得排死人。
　　而张爽则看着这长长的索道后怕，这倾斜度，看着就脚软呀，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上来的。
　　“走吧。”封洪林招呼道。
　　大家随着他朝前面走，前面的风景当然不错，但那近两千级的台阶也不是盖的，这可不是普通的楼梯，是修在山路上的，弯弯曲曲的，还高，有一条直接就快九十度了，看得人头晕。
　　“有滑杆的，走不了的人可以坐。”封洪林指了指坐在路边的人，提示这群显然快走不动家伙。
　　所有人都摇头，出来就是要走走的，坐滑杆算怎么回事儿？
　　封洪林于是带着他们继续朝上走，顺手还把张爽的背包背到了自己身上，速度也减慢了。张爽在最后一个，步伐不快，但是跟得上。
　　这座位于他们县城郊的山她当然不是第一次登，只是这回应该是最轻松的。
　　第一次，他们初中的时候，由老师带着来的，那时候根本不收门票，直接就可以进来。现在想想，当时带队的老师胆子也是够大的。进到山脚的路比现在原始得多，也没有车，要全靠自己走的，足足有十多公里呢。上山自然也没有榄车，也是靠着双脚往上走，梯子更没有现在修得好，到山顶足足八千多级石梯，回想起来，张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的。好像大家说说笑笑的，没费什么劲儿也就到了。那时候山顶上有简陋的旅馆，在山上住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就下来了。
　　第二次，上高中的时候，几个同学自行组织来的。那时候山脚也没有通车，但有胆大的司机在里面跑，他们包了个车进去的，这是幸亏没让爸妈知道，否则非得被骂不可，毕竟这样的山路，又没有个保险，相当于坐黑车了。也是一级级登上山的，她还记得当时男同学把所有的背包都背了，女同学就轻身上阵，但还是落在了后面，到了旅馆，才知道她背包里的饼干都被同学吃光了，好在“背夫”知道从别的地方给她抢了点回来。
　　对了，那个“背夫”就是封洪林，这两次上山，他们都一起去了。
　　从小到大的交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大家的眼里，他们就是两个不分彼此的人。上学的时候，他们的同桌永远都是对方，开学那天，即使有个人没来，其他人也不会不识趣地去坐那个位置。他们有共同的朋友，有共同的圈子，然而朋友来了又走，圈子也换了几拨人，他们却从没有分开过。出来玩的时候，只要叫了一个，另一个自然会跟过来，谁都习以为常，到了男女生搞暧昧的年纪，他们两个这么要好，却连开玩笑的人都没有。
　　以至于到了最后，除了最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很诧异，恋家的张爽去了大城市独自打拼，此后很少回来。而性格稳重的封洪林没有选择考公务员，却迅速成了家生了娃，还变卖家产，一头扎下了海，抓住时机开公司，做房产，在别人还在打工的时候，就成了当地名气不小的企业家。
　　从此，再没有交集。
　　从此，家乡成了张爽的梦境，而那些相伴着成长的年年月月，却成了记忆里最美好的过往，也是最坚硬的刺，每每在夜深人静时，扎得她生疼。
　　记忆里依然有这座山，弯弯曲曲的石梯布满山路，前方也依然有那个背着她背包的人，不时关切地回头看着她，但丝毫也不催促，只是用目光鼓励着她，张爽有些恍然地抬头看他，记忆里的青涩男孩，不知何时变成了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
　　他们之间，依然只隔着咫尺之遥，那时候两步就能跟上的路，现在却似乎成了天涯。
　　再也，走不过去了。
　　张爽淡淡地笑，索性更加放慢了脚步，任由大部队走上了前。
　　封洪林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微变，立刻停下脚步，跟身后的肖军叮嘱了一句：“就沿着这条路朝前走，累了就休息一下，让大家喝点水，旁边就有厕所的，到了山顶有个亭子，在那儿集合。”
　　肖军应了一声，他平时有坚持锻炼，身体还跟得上，当个领队没问题的。
　　封洪林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最后的张爽，他放慢脚步和她并肩而行，笑道：“办公室坐太久，不会登山了吗？”
　　张爽没理会他，埋头径直朝前走，她的体力其实不错，至少耐力是够的，像这样慢慢地走，比较符合她游玩的感觉。她才不要赶命似地跑呢，这是出来玩的，又不是来投胎的。
　　封洪林走在她的身边，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不时指点着周围的景致，像这颗树有多长年纪了，叫什么名字呀，有什么药用价值啦，这种花将来开出的果是什么样子的，还有枝头停着的鸟是什么啦......即使张爽无心搭理他，耳朵还是有意识地接收了他的话。然后在他又一次问：“你知道吗？”的时候不小心就回答了他，接下来，话题既然打开了，两人就一路聊天一路慢慢地走，一直走到了山顶。
　　肖军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走上来，笑道：“终于来了，还好，才等了半个小时。”
　　“是你们走得太快了，人家这样才叫玩儿呢。”最了解张爽的刘洁说道。
　　肖军也同意，在他大步地带领下，这几个人发挥了比平常更大的爆发力，以致于上了山顶后，除了大喘气外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连拍照都忘记了。”一个同事满怀遗憾地说：“难得这里的风景这么美。”
　　“待会儿拍吧，上面的风景肯定也不差，再说，还要下山呢，补拍也来得及的。”刘洁安慰道。
　　“不知道小爽会不会拍照？”一个男同事满怀向往。
　　“不可能，她不喜欢拍照的。”刘洁直接打掉他的希望。
　　几个人回忆起有限的几次同共同游经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非常，非常地不喜欢拍照，用她的话来说：出来是身体在玩，又不是相机在玩，拍那么多照片干什么？所以她现在微信里面的头像，还是好几个月前，刘洁在餐厅吃饭时强行帮她拍下来的。
　　说话间，张爽已经走了上来，看着他们笑道：“休息够了吗？接着爬山吧，还有个大金顶呢。”
　　“你不用休息吗？”肖军问她。
　　“我又不累，”张爽说：“我是慢慢走上来的，哪像你们，跟行军似的，真不知道图什么。”
　　肖军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招呼大家起来，准备登金顶了。
　　相比起刚才走的路，这里的路更陡峭，有的地方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还有些滑，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在过了一段路之后，封洪林指着前面说：“这里就是标志性的青山石，你们可以拍照了。”
　　那里确与众不同，两块重叠在一起石头，上大下小，看着危危险险的，像随时要掉下来似的，但实际上，它们这样已经有上千年了。
　　“这石头还没掉下来呀，”张爽说：“我还一直等着呢。”
　　“在你有生之年恐怕是等不到了。”封洪林笑道。
　　几个人轮流去拍照，两块石头做背景，最后连张爽都去拍了，只是她没比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镜头咔那么一下就立刻跑开了，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怎么拍照那么不自然呀。”刘洁忍不住抱怨。
　　“我也不知道呀，到了镜头面前就僵硬。”张爽说：“从小到大都这样。”
　　“从小到大？”刘洁看向封洪林，这个只有他能作证了。
　　封洪林点头：“从周岁照到毕业照都跟僵尸一样，而且不能提要求，你要叫她摆姿式，她会更僵硬的。”
　　“为什么是到毕业照？”刘洁抓到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