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是奇葩，朕也是》嬴星彩

19、中秋宴双喜临门

　　月亮一日圆似一日，在众人期盼的心情里，中秋佳节终于到来了。所谓“三节两寿”，指的是新年、端午、中秋三节，和皇帝的万寿节、皇后的千秋节两个寿诞。每逢这几个节日，鸿胪寺都会代表天子给京城的官员发放赏赐，东西不多，图的是个吉利。中秋节的晚上却是皇族的家宴，通常在清凉殿举行，帝后妃嫔、皇子王妃、公主驸马等皇亲国戚，只要在京城的，都会进宫来向父皇母后祝贺问安，然后由宫中女官接引入席，依照身份分别坐下。

　　我携青临到时，清凉殿内已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但父皇母后及刘诵夫妻还未至。我唯一的亲姑姑，黎阳长公主刘霁月，一见到我就起身离席，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口中不住地叫唤：“好四儿，可想死姑姑了！”

　　我任姑姑抱够了，才含笑道：“早就想去看看姑姑了，一直不得空，又怕打扰到姑父养病。姑父今天可来了？”

　　姑姑道：“还在玉泉山休养，大夫说要多吃蔬果杂粮，少□□米精面和肉类，还不能喝酒，我就没让他来。阿礼！来见过你表哥！”一声呼喊，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崔绍礼就蹭了过来，脆生生地喊道：“太子表哥！”

　　我拿手比了一下她的身高：“哎呦，我们家阿礼又长高了，都和娘亲一样高了，过两年是不是要超过表哥了啊？”小丫头一扬下巴：“干嘛过两年啊，明年我就比太子表哥还要高了！啊，青临姐姐你也来啦！娘，太子表哥，我和青临姐姐去玩啦！”说着拉着青临就跑。我故意扶额：“这小丫头，有了青临就不要我了，亏我每年给她送那么多花花草草的。”

　　姑姑笑骂一句：“还说呢，都是你勾的，她整天就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女儿家该学的东西半点不会，过两年可怎么找婆家。”

　　“姑姑说笑了，咱们家阿礼是什么人啊，又聪明又漂亮，将来有的是青年才俊争着要娶她，只怕姑姑到时候挑花了眼。”我这说的可不是客套话，姑姑下嫁给崔家姑父，生了两儿一女，崔绍礼是她快四十岁时才得的老来女，也是当今皇帝我父皇唯一的外甥女，比公主还要珍稀。而且尚公主要守一大堆规矩，于仕途上颇有阻碍，娶崔大小姐却毫无问题，哪怕她长得跟个□□似的，也有的是人要抢着娶她，何况我刘家的种，能差的了么？

　　姑姑显然也就是谦虚谦虚，并没有真觉得她宝贝闺女嫁不出去的意思，又问了我在安北都护府的经历，听我提到堂叔，她叹了口气：“朋弟也是可怜人呐……”

　　我不明就里：“堂叔怎么了？”

　　姑姑正要说话，听到女官唱名，说平王殿下到，她便住了口，眉头皱起，满脸的嫌恶，低声道：“改天你上我家，我再告诉你。”

　　只见平王刘诵与平王妃郑文淑携手并肩，一派恩爱夫妻的模样。他二人是晚辈，自然要先来拜见长公主殿下，姑姑却对他们很是冷淡，只点了点头，连话都懒得说，转身就回自己位子坐下了。姑姑的辈分年龄摆在这里，自然可以给刘诵夫妻甩脸色看，我却不太方便，寒暄了两句。

　　说话间，又听见女官宣布：“陛下、娘娘驾到。”众人皆离席叩拜，待父皇传谕免礼，各人方依着身份坐定。父皇母后坐在上首，陈鹔鹴侍立在母后身侧；左手两张桌子是我和青临、刘诵和郑文淑，右手是姑姑和阿礼母女；再往下，左边是公主、驸马们，右边是六宫的嫔妃；至于小孩子们，七岁以下的在偏殿，有女官、保母照料，七岁以上的就跟着他们的父母坐，规规矩矩，一丝不错。因是家宴，父皇特意强调，不必太过拘礼，但这话他说说无妨，谁要是真信了就是个傻子，满殿连小孩子都是安安静静的，更没人敢借酒装疯。

　　这种家宴其实挺没意思的，御膳房御茶房御酒房顾忌这个顾忌那个，选送的都是最平庸最不出彩但也绝不会出错的菜肴酒水，吃起来真是味同嚼蜡。我和青临对望一眼，都怀念起我们东宫的小厨房了，别的也就罢了，至少人家舍得放姜、蒜和花椒，不像这里，厨子们恨不得拿白水煮了，连盐都不放。听说海外有一种植物叫辣椒，比姜蒜还要辛辣，我倒挺想弄来尝尝的。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表现出不喜欢来，该吃还得吃。这种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干呕就显得格外地刺耳了。

　　干呕声是从嫔妃席里传来的，一个微胖的年轻女人捂住了嘴，旋即离席，跪在殿中请罪。父皇有些不高兴，但当着众人的面发落一个小嫔妃，未免显得他太小气了，只挥挥手叫人把她带下去。倒是母后仁慈，叫了太医来，在偏殿给这个小嫔妃看病。太医战战兢兢地诊过脉，又问了几句，才向父皇母后汇报，原来这个小嫔妃居然有喜了！

　　太医声音不大，但耐不住我离得近，耳朵又灵，他这话一说，我忍不住抬眼望向父皇，在心里嘀咕：这老不正经的。父皇今年六十有二，他的嫡长孙刘诵今年二十三岁，我最小的妹妹今年十五，此后十五年宫里就没有新生的婴儿了。这个小嫔妃有喜有的真是时候，父皇老当益壮啊。

　　父皇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小嫔妃叫什么，只含糊道：“这个……她是谁宫里的？”谢德妃离席拜见，说是她宫里的才人贾氏。此时已有女官捧来彤史，母后看过，没有问题，朝父皇点了点头，父皇便吩咐谢德妃照顾贾才人，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欢喜来。也难怪，父皇共有十七个子女，多少为人父亲的喜悦，四十多年来冲击十七次也都淡了，直到后来我也有了孩子，才知道不管冲击多少次，该高兴还是会高兴的。

　　安顿好了贾才人，父皇扭头盯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点我出列：“四儿你出来。”

　　我避席行礼：“父皇唤儿臣何事？”

　　父皇叹了口气：“四儿啊，你从纳良娣到娶太子妃，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也没个一儿半女的？父皇还想抱孙子呐！”

　　我心道你那大孙子刘诵不就在边上么，你想抱随时都可以抱啊，就怕你抱不动了。但这话我显然是不敢说的，只含糊应付道：“许是儿臣的儿女缘分未到吧。父皇放心，儿臣看过太医了，儿臣的身体没问题。”

　　母后也道：“太子妃年纪是小了点，不宜太早生养，也就罢了，你东宫里其他的良娣、奉仪怎么也不见动静呢？”她这明显是为陈鹔鹴来的，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唯唯而应。还是姑姑疼我，替我打圆场：“皇嫂也别太着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的。你看我，也是嫁到崔家好些年了才养了那两个皮小子，以为不能生了，又来了这么个臭丫头。四儿还小呢，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当人家爹。”姑姑说着，望着我一直笑：“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总觉得四儿还在闹着要我带他出宫去玩，怎么一眨眼，四儿自己都能跑平城那么远去了。”

　　母后轻轻一叹：“可不是呢。阿元当初也是，那么一点点大的小孩子，突然就长大了，突然就再也见不着了。”说着以绢帕拭泪。她这话说来，别人倒还罢了，我大姐和五姐跟大哥刘元是一母同胞，都忍不住滚下泪来，五姐更是倚着五姐夫，哭得直抽抽。我斜眼去看刘诵，只见他也是满面哀戚，心中不由得对他也多了几分同情。刘诵也是可怜人，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的面，王孙贵胄流落民间，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头。但同情归同情，理性归理性，他再可怜，我依旧容不下他，还是那句话，谁叫他占了嫡长的名分，我刘稷要活，他刘诵就非死不可。

　　母后哭了一阵，想起刘诵来了，叫他出来：“阿诵，你四叔主意大，我是管不了啦，你府上怎么也没动静呢？皇祖母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曾孙啊？”

　　刘诵这次脑子却机灵，既不说是，也不说否，更没有鹦鹉学舌一样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反倒是笑着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朝父皇、母后深深一拜，语调里掩不住的欢喜：“回皇祖母的话，孙儿虽然暂时不能让皇祖父、皇祖母抱上曾孙，但另有一件大礼，想献给皇祖父。”说着亲自捧出一个锦盒，当众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是一方小小的印章，约莫四寸见方，白玉的材质，纽交五龙，缺了一个角，用黄金镶补。刘诵唤人取过玉版纸和红印泥，用这方小印沾了印泥，在纸上端端正正地盖了一个章，举起来展示给大家看，上面是八个篆字，依稀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样。

　　殿上几十号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相传大秦开国，祖龙赵政曾命丞相李斯制作传国玉玺，刻的就是这八个篆字，以期国祚绵长。后来二世皇帝赵广开凿运河，巡幸至云梦泽，湖水翻涌，龙舟将倾，赵广忙将此玉玺投入湖中，祈求镇压风浪，果然玉玺甫一入水，风浪即止，但从此玉玺便失落了，大秦的国运也就亡了，没过多久便起了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大秦就此亡国。如果仅仅如此，还可以说是巧合，但后来传国玉玺再度现世，玺身缺了一角，却多了五条龙，于是流言四起，说是代表的五家王朝。那玉玺后来被十八路反王中的魏王所得，果然最后魏王一统了天下，可是传了几代后，玉玺又神秘失落，不久，魏朝也灭亡了。至此，“得玉玺者得天下”的流言，就算是坐实了。

　　传国玉玺第三次出现，伴随着一段相当屈辱的历史。神秘失踪的玉玺出现在了江南世家石氏的仓库里，石氏自以为是天命所归，起兵造反，可笑当时人们居然还真的相信了，一时民心所向，才助石氏建立了晋朝，开启了中原最多灾多难的时代。石靖堂丧权辱国，割让幽云十六州，自称儿皇帝，中原百姓任凭胡虏欺凌，宛如“两脚羊”一般，无论世家还是寒门，都苦不堪言。兰陵世家萧氏不满晋朝统治，灭晋建梁，但搜遍了晋朝皇宫也没有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当时都以为，必定是石靖堂为了讨好他在胡虏那边的便宜老爹，把传国玉玺献给胡虏了，但所有的文书档案都没有相关记载，此时也只好不了了之，萧氏另外刻了印玺，皇帝也当得好好的，传国玉玺的神话至此告一段落。等到我父皇灭梁建越，就更没把这块玉玺当回事了，梁太祖建国的时候还装模作样派人找了找，我父皇干脆连找都没找。但不找是一回事，有人捧着传国玉玺献上来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刘诵说自己是梦见某地五色莹然，于是依照梦中景象专程去寻，果然挖到了传国玉玺，此乃天降祥瑞，佑我大越时，父皇更是高兴得直捋胡子，夸刘诵有心，重重有赏。刘诵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两回，高高兴兴地收了赏赐。

　　傻子也知道什么梦见玉玺、天降祥瑞都是偏鬼的话，只要我愿意，什么祥瑞我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出来，我甚至还能专门开发一项业务，宣传词都是现成的：

　　出售：河图、洛书、无字天书、麒麟、獬豸、灵龟、龙马、白鱼、丹鲤、白蛇（代斩）、嘉禾（九穗）、瑞麦（三岐）、独眼石人（代埋代挖）、黄帛绢书（代塞鱼腹）、黄鸟之旗等。

　　代理：写劝进表、学狐狸叫、传衣带诏、立禅让坛、代放祥云（七彩）、制订谶言（包传播讲解）、附会地名、观星、望气、测字、编写传播童谣、编撰族谱（可上溯至盘古）。

　　整容：重瞳、出额、四乳、臂长（至膝）、骈肋、并齿、日角、方目、手足纹理成字（艺术篆体）、各部位黑痣或红痣等。

　　接受订制及修补：传国玉玺、帝冠龙袍、丹书铁券等。

　　主持：开国仪式、登基大典、天书封禅、分封建制等。

　　胎教：保证妊娠期延长十四至四十八个月，出生即能说话，出生时有红光、异香等。

　　另有景星出、庆云现、帝气冲霄、黑龙出水、凤鸣岐山、白虹贯日、甘露降地等多项业务……

　　有刘诵献宝这么一打岔，原本因为怀念大哥的哀伤气氛冲淡了不少，父皇母后也忘了催曾孙子的事情，然而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刘诵的妻子，平王妃郑文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