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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交心(捉虫) ...

  •   入了夏,暑气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笼罩在宫廷之上,层层叠叠的密云都遮挡不住耀眼夺目的阳光,御花园中的松柏古树郁郁苍苍,千姿百态。

      容泠借着调养身体的名义,回绝了所有前来探望的好意,也间接地省去了一些不痛不痒却恼人的麻烦,比如满心里想着前来幸灾乐祸一番的沈婳。

      也不知道沈婳为什么总与自己过不去,明明也受过教训了,可就是不泄气、不甘心,说不过还非要出来现眼,哪都要掺和一脚。

      这倒是跟以前家里的庶妹一样,总是见缝插针地在长辈们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想要搏一点关注。

      大概是缺爱吧,容泠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逗笑了,沈婳和家里的庶妹怎么会一样,人家是忠勇侯府的嫡女,从小被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闺阁姐妹之间也是一直被捧着的。

      反正如今都是入宫了的人,再说什么过去也是徒劳,容泠不觉得祁景煜会对这样一个口无遮掩,一点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人感兴趣,不找借口处理掉都算是仁慈了。

      至于这后宫里剩下的其他的人,容泠倒是觉得还好,偶尔小打小闹的,看得清大局,顾得了轻重,就算日后受了宠,也不至于不好相处。

      容泠以往总不愿想这些,谁会愿意看着自己所嫁之人和别的人站在一起,谈情说爱呢?可近日里闲下来,又仗着“受尽宠爱”,总难免会有些“恃宠而骄”的期望,从前不论,至少往后能够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他毕竟是皇帝啊,不平等的地位下,哪来长久安稳的真心呢?

      就算他现在跟自己闹着玩,给自己撑腰,让自己随心宫斗,可这些不过是他一念之间,往后厌弃了自己,这些如今看来无所谓的“趣事”,都会是自己身上背负的罪责。

      容泠心里闷闷的,一时竟想不出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说来,自己重活一世,如今的处境已经被前世好上太多,可人心总是贪欲不足的,她自认也不能免俗。

      在坦荡的顺境中想这些有的没的,说出去实在是显得矫情,容泠闭了闭眼,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藏在了心底,只把这些突如其来的抑郁归咎于整日在屋里闷得慌了。

      于是,这日傍晚祁景煜再次“突袭”海棠苑的时候,迎接他的便是空荡荡的屋子,以及几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

      “她人呢?”

      小宫女跪在地上,不敢直面天颜,听了这难辨喜怒的话,更是心里害怕,抖抖索索地回话:“娘娘说屋里闷得慌,出去散心了。”

      小宫女们倒是不担心自家主子让皇上扑了个空惹得皇上生气怪罪,毕竟容泠的受宠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之前刚受宠时都敢把皇上“赶走”,事后皇上不仅一点都没有怪罪,还更宠了主子几分,小宫女们私下里悄悄谈论过这事,都说主子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出神入化,实在是厉害。

      因此,在小宫女们眼里,今日这么点小事,哪怕是再稍微过分一点,皇上都不会对容泠生气,可她们就说不准会不会被迁怒了,要是皇上把心里的火气撒在她们身上,那可不就凉了?

      想象力丰富的小宫女几乎是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出无情妃嫔推拒帝王,弱小宫女惨遭迁怒的宫廷戏,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差点自己被自己吓哭出来。

      好在祁景煜并没有心情在意一个小宫女的异常,也习惯了自己走到哪吓到哪的日常,转身便走了出去。

      出去散心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地方,很懂得揣摩皇上心意的李公公刚一听到小宫女说的话,就赶紧提前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出去找找,没多久便有了结果。

      祁景煜刚走出蓬莱宫没多久,便有小太监跑了回来,在李公公身边耳语,李公公上前几步传给皇上:“皇上,是在荷花池那里。”

      正值盛夏,池里的荷花都开了,红白相间的花蕊花瓣,映衬着翠绿欲滴的荷叶,站在池边远远地望过去,赏心悦目。

      若是配上美人观荷的场景,便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生怕出声惊扰了这恍若仙境的美景。祁景煜走近时,便是这么想的。

      容泠坐在河边的亭台中,似乎是在望着池中的荷叶出神,一袭雪白的长裙,点缀着几缕墨色山水,如墨的长发束起,由一支青玉簪子草草地穿过,仅仅是坐在那里,便成了一副精致的画卷。

      哪怕是相识了几个月了,祁景煜都会时不时地被她惊艳到,从而潜意识地想要将她珍藏起来,将一切美好的都捧到她面前。难怪会有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若不是他自认为定力好,怎么可能逃得过这样的冲击呢?

      不过,美则美矣,若是像瓷器一般易碎,便不值得投入什么感情了。祁景煜一开始选中她是因为眼缘,随后稳固的宠爱则是因为起了兴趣。

      他不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昏君,他习惯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一时兴起也好,心动也罢,都是要在他的掌控之内,可以收放自如的才好。

      容泠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朝他这里看了一眼,眼里流过一丝惊讶,随后不紧不慢地起身,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的优雅。

      “皇上怎么到这里来了?”容泠语气随和,不像是妃嫔与皇上,倒像是寻常好友之间一样。

      祁景煜向来对那些规矩束缚不以为意,倒是更喜欢她亲近一些的样子,闻言心情更是好上加好,温声道:“来找你的。看你出神了好一会儿,在想什么?”

      容泠目光平静,也不回避:“想起了从前的事。”

      “说来听听。”祁景煜与她一同回到亭台之中,相对而坐,饶有兴致道。

      容泠顿了顿,回忆了一番对她而言太过久远的往事,缓缓道来:“母亲喜欢荷花,父亲为此在庄子上的小池塘里种了许多,每到夏天,荷花盛开,远远望过去便是心旷神怡。”

      “可我十岁那年,意外落了水,从那之后便再也不敢靠近池边了。”容泠神色淡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细节都已经模糊了,连当时噩梦一般的恐惧都像是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只隐约记得水漫过口鼻,勉强睁开眼时的酸涩和眼前的模糊。

      祁景煜没有说话,他身为皇子时,这样的事情再寻常不过了,众多仆役围绕的富家子弟,若是落水,定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存心陷害。

      不过能令她记了这么久,定是有些不寻常之处。

      果然,容泠继续道:“那件事看上去只是一场意外,家里的妹妹不懂事,乱跑不小心撞上了我,两人一起落了水,可是那栏杆却是被人动了手脚,形同虚设。”

      “大家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撞上我,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她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同归于尽’似的事?除了害人害己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栏杆的事只查出了表面,处理了几个下人,背后的却是怎么都挖不出了。到这里还不觉得怎么样,顶多是对方手段更厉害一些罢了。可是……”

      容泠缓缓地眨了眨眼,继续道:“可是我调养了一段时间,除了落下了个体寒的毛病,别的倒是没什么,她却是受了风寒,没能救回来。”

      “在场的没有旁人,根本没有可以怀疑的对象,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我想不明白,便一直耿耿于怀了。”

      容泠坦然,她一直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始终想不明白,当时撞在她身上力道不像是在演戏,可好巧不巧正是那处池边的栏杆被动了手脚,更何况怎么可能会有人不顾自己性命害一个无怨无仇的人呢。

      但在场的除了仆役也没有其他人,怀疑都不知道怀疑谁,更不知道该怎么怀疑。

      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她落水的事也无人再提起,毕竟比起那个死去的妹妹,她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受了什么无妄之灾又算得上什么呢?

      “疑点重重却查不清的事太多了,你可以念念不忘,却不能耿耿于怀。”祁景煜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难得收起了他面对她独有的那份不正经。

      “过去只是一种经历,偶尔驻足回头看一看可以,被禁锢住就不该了。还是要向前看的。”这话是在开导她,却也像是在对他自己说的,母妃的事一直是长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平日里不去看倒没什么,一旦触及便是钻心的痛。然而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容泠心头酸涩,在她听来,这段话不仅是对遥远的过去的安慰,更是对她一直埋藏在心中不敢提及的前世经历的开导,像是一双手接过她心头的重负,告诉她可以放下过去,坦然地接受新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啦w
    为了庆祝放假(?)本章评论区掉落红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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