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薛阿君

7、第 7 章

　　华君持走过来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你跟我过来。”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扶西雪跟在他身后走进房子里最靠里边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绒娃娃、芭比娃娃、积木......整个房间就像一个五彩的简易游乐场。

　　幼年时，邻居小女孩有一个芭比娃娃，过年时外出打工的父母亲带回来的，她每天爱不释手为芭比娃娃梳不同的头发，穿不同的衣服，不让别的小朋友碰，宝贝得不得了。

　　扶西雪很羡慕，幼时的心愿便是得到一个金发洋娃娃，这些年来始终未能如愿。上回路过一玻璃橱窗，展示的芭比娃娃精美可人，她停下看了许久。

　　一整套要六百五，买是买不起的，站门口满足一下眼福。

　　只要有一个娃娃她就满足了，现在居然有一屋的玩具，她心里的粉色泡泡满到快要溢出来：“太好看了！”

　　“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华君持十分慷慨地拍了拍胸脯。

　　也许是她很少笑的缘故，她笑起来比其他人更有感染力，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想看到她笑，尤其想看到她因为自己而笑。

　　扶西雪怔怔地望着他，眼睛忽的有点酸疼。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语调轻柔。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好想大哭一场！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喜欢我吗？”华君持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两只小手的手指交叉缠绕厮磨着，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长得如此可人，家里又多金，会载着她去兜风，会送她洋娃娃，会轻轻拍着她的背给予安慰......如此温柔体贴的小暖男，怎么可能不喜欢！

　　“喜欢。”

　　话音刚落，华君持猛地扑向了她：“太好了！雪雪！”

　　两人就这样一起栽进了娃娃堆里，身下的积木硌着她的背，疼得要死......

　　兴许是听到了风声，连续偷窃寝室好几个礼拜的贼已经两周没有出现了，那个小偷八成是校内人员，否则，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学校要捉他。

　　这贼还挺聪明，晓得适时收藏锋芒，可惜她看不到小贼真面目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六年级上学期，学校开始盛行写情书，温言念每月收到的情书能用箩筐装。

　　“西雪你看，我的书桌里面塞满了信封，我的书包都没地方放了！”温言念一脸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颇为苦恼。

　　扶西雪手指灵活地转着圆珠笔，身体右转面向她:“我已经总结出规律了。同学们周末时间充裕，所以你周一收到的情书是最多的。再加上今天是平安夜，因此量更大。不过没关系，我今天特意带了一个超大塑料袋，等会儿全装了送给收废品的奶奶！奶奶肯定会高兴！”

　　说着从书桌里拿出一只黑色塑料袋，用力吹了一口气，塑料袋鼓起来，三两下就把情书塞进了塑料袋，末了，打了个死结。

　　“砰”！扔在地下垫脚正合适。

　　登时，四周袭来一股浓烈的杀气。

　　“西雪，下次还是等下午放学人都走了再扔吧！你看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怪可怕！”温言念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建议。

　　“没事。他们看到了才会死心。”扶西雪昂头挑衅地扫过那些怒瞪着她的男生。

　　一群混小子，眼神还没练到家就敢瞪她。扶西雪笑了笑，不理会他们，顺手摸出英语书兀自默记单词。

　　“扶西雪！外面有人找。”前面座位有人传话。

　　找她的人八成是华君持。回回买了糖葫芦吃不完就往她这里送。

　　扶西雪走出教室扫了一圈都没见到华君持，打算回教室问问传话的同学。

　　一转身，一堆白色粉末砸在了她的脸上，她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咳咳！”是面粉，就是不知道纯不纯。

　　紧接着，一盆水泼在了她身上。

　　干面粉抖抖就干净了，湿面粉粘在了衣服和头发上，就得回家洗洗了。

　　警告的言语在耳边响起：“扶西雪！你以后要是再敢扔我们的情书，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老旧的台词也敢拿出来显摆。

　　“这次是面粉！下次就是石灰！”

　　听这声音是外班的，由此可见，本班同学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

　　扶西雪微微睁眼，瞅了一眼狼狈的自己，心里倒还乐观。

　　跑得倒快！生怕被她瞧见了面容，她一睁眼人就拔腿跑了。

　　咋不蒙面啊！扶西雪腹诽。

　　“西雪，你头上，还有身上，都是什么东西！怎么粘上的？”

　　黄瑞从身后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她的头发和衣服，没敢触碰。

　　“黄老师......”扶西雪略显尴尬，如实说：“这些都是面粉，几个同学恶作剧弄到我身上的。”

　　在喜欢的师长面前，难免有几分局促，况且还是如此狼狈的画面。

　　黄瑞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说道：“这样吧！你先随我来，让你师母帮你把头发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的。”老师的安排，不容拒绝，就这样走进教室会更丢脸吧！

　　原来黄老师就住学校，师母也住学校，那为什么他每次念“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念得那么动情？让人误以为他跟妻子两地分居。

　　扶西雪满脸黑线。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恰好是语文课。

　　黄老师眉头微皱，沉吟一刻，朝着教室内喊了一声：“黄司轻，你出来。”

　　找黄司轻做什么？扶西雪不解。

　　“你带西雪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黄瑞吩咐。

　　黄司轻一脸讶异地看着全身湿漉漉的扶西雪，应道：“好。”

　　回家？

　　黄瑞，黄司轻，都姓黄，难道他们是家人？

　　扶西雪暗暗摇了摇头，如果是家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

　　“在想什么呢？”见她出神，黄司轻问。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几张纸摊开，轻轻地替她把头上、衣服上的湿面粉擦干净。

　　“你老实交代，你跟黄老师什么关系？”扶西雪逼问。

　　“他是我爸。”

　　“黄司轻！你隐藏得够深啊！”

　　跟他同学两年了，两父子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愣是没瞧出一点儿端倪来。怪只怪他们演得太好，一个成天喊“黄老师”，另一个成天喊“黄司轻”。

　　黄司轻以为扶西雪生气了，连忙解释：“我爸不让我说，而且说了在班上影响不太好，何况，我也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对我们的关系造成影响。”

　　黄司轻歉意满满，微蹙眉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所适从。

　　扶西雪拍拍他的肩膀：“什么表情啊！我跟你开玩笑的！”

　　见她没有真生气，黄司轻释然一笑。

　　外套校服脏了，里面的短袖倒还干净。洗完澡后扶西雪穿回了自己的短袖，师母拿了一件校服外套给她：“这是司轻的校服，你穿着吧！别着凉了！”

　　着凉倒不会，只是不穿校服会被校园稽查队抓住扣班级分。扶西雪说了声“谢谢”就将校服套在了身上。

　　黄司轻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校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像个半身裙。

　　黄司轻看见扶西雪穿着他的校服，脸颊微微泛红，缓缓走过去替她将过长的袖子往外翻折了几圈，将校服下摆有弹性的位置朝内扣：“这样就好了。”

　　扶西雪左右扭动着腰身，试了试舒适度，嫣然一笑：“嗯！还行！那我今天就先穿你的校服，明天再拿回来还给你。”

　　黄司轻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自从华君持转校来到了童安小学，他俩放学回家必定同行。

　　“雪雪！”

　　扶西雪正和温言念讨论刚才上课老师讲解的数学题，就听见有人叫她。

　　抬头就见华君持背着小书包，气鼓鼓地盯着她。

　　呼！真是没大没小，这孩子总是直呼她名字，他们之间相差的四岁被天狗吃了？

　　扶西雪曾多次教导他要喊“姐姐”，华君持都摇头拒绝：“门都没有！我不会随便喊人姐姐的。”

　　两人走到校门口，温言念大步上前揉了揉华君持浓密的黑发：“小君越长越帅气了！”

　　华君持受到夸奖心花怒放：“言念姐姐也越来越美了！”

　　是谁说的不会随便喊人姐姐的？扶西雪咬牙切齿走过去依样画葫芦：“阿君确实越长越好看了！”

　　给你一个眼神！快叫姐姐，否则我面子往哪儿搁？

　　华君持的喜悦溢于言表：“雪雪，这句话我爱听！”

　　是不是漏了个“姐姐”？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那我先走了！小君再见！西雪再见！”温言念的家与扶西雪家的方向相反，每天到了校门口两人便分别各自回家。

　　“再见！”

　　“再见！言念姐姐！”华君持得意地看着扶西雪，就喜欢看她气嘟嘟的样子。

　　今天这小子很欠揍！扶西雪不理他径直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华君持在后面笑吟吟地望着她，心下又觉得她今日哪里不对劲。

　　衣服！她身上穿的衣服那么不合身，肯定是别人的。

　　虽说扶西雪假装冷落他，脚步却还是有意减慢等着他追上。

　　华君持加紧步伐追上前面的人，质问：“你身上这个衣服是谁的？”

　　“班长的。”扶西雪简单回答。

　　华君持一生气就双手抱胸：“你给我脱下来！”

　　凶啥凶！你不知道自己长很可爱凶起来没什么威胁力吗？

　　“小屁孩，别闹了。”扶西雪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胸板起脸。

　　回回顺了他的意，现在越发嚣张了，总是提出莫名的要求。

　　华君持抬眼偷瞄扶西雪，见她没有松懈的意思，不敢再端着，双手慢慢放下，垂眼看着地上，嚅嗫道：“我不喜欢他。”

　　为何不喜欢？她发现华君持老看黄司轻不顺眼，小小年纪这么不容人，她要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

　　扶西雪掰着手指头点评黄司轻的优点：“班长脾气好，热于帮助，对同学们无微不至地照顾，上次他还请我们吃雪糕......”

　　“哼！”华君持甩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