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威风》媚媚猫（青函）

154、第 154 章

　　柴喻有点惊诧他真的仔细看，并且还真的看得懂，好在这是准备给洛宁风看让他帮忙分析的，给出的数字翔实而认真。要是小瞧了这少爷，随便拿个来怕是还混不过去呢。
　　这让他严肃了不少，接着道：“自然东西可以靠换来，也可以靠抢来。敌军已经占领了辉县，若是用杀人或者抢掠的方法威胁百姓提供物资，貌似确实可以，辉县也是和高要差不多的富庶商城，供敌人剩下这六七千人半年的各项物资还是能挤出来的。
　　但这样做物资是用一点少一点的，不能再生，等到了一个临界点百姓活不下去就肯定要和你拼命了！士兵再能打也只有那么六七千人，百姓再懦弱辉县也有在册人数近八万人，人数比顶的上再来个艰苦的攻城战了，就算能镇压下去也必定损失不小，何况到了活不成的时候谁都能发挥出点潜力来，还真不一定能保赢！因此除非到了不得已的关头，比如快被攻破了之类，或者是不打算长久待着，而是抢了就走，那才可以想杀就杀想抢就抢，若要呆的时间长一些的话，稳住百姓还是非常必要的。这个史书上累累事例，想必小将军是看过的。
　　那么问题就变成敌军打算在辉县停留多久这件事情上了，这个本官是愚钝无法揣测，你来看看洛刺史的分析哈。按照他的判断，敌军打辉县不是为了留在辉县过有人养活的小日子，而是为了一边给李贲的大军提供后方支援，一边随时抵抗从丰城关那边出现的压力。
　　那就麻烦了，这次大战役不结束，大梁都不会放弃从丰城关支援的想法，那就代表敌军就不能失去一个稳定的据点，小将军你算算，建康从各地调兵支援的话，大军不比人少，一天行走约四十里，光走到丰城关就得三两个月，再一次一次的打呢？彼此总也要反复几个回合吧？敌军得留在辉县多久？这么算可就不能涸泽而渔了，这么一支军队的补给则还是得让城中正常运转方可。因此敌军不会随便杀人，不然他们费这么大力气攻下辉县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我也知道眼下辉县士兵中很多人家眷都在城中，若辉县当着真陷落，他们必然心急如焚，寝食难安，就是明知送死他们也会乐意去，这就需小将军耐心安抚，此事实在非你不可，别的人都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无法将他们稳住那许多时日！高要离着辉县不远，本官可以在两城之间建一个临时的营地看，小将军你就带着辉县士兵驻扎其中，沿途多派探子时时紧盯辉县城中的情况，一旦敌军真的欲为禽兽之事，再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枉！何苦一定要现在就上去拼命？除了白白送死不说还极有可能连累城中亲友一起遭殃。
　　综上所述，柴喻给出的结论是目前他们自己要夺回辉县貌似舍生取义，实则害人害己，于辉县无补，与高要有害。等现在交州大军回来之后把这个问题交给箫鹰决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乐观点看，战局进一步明朗之后，我方还说不定能逼得李贲投降呢，到时候敌军灰溜溜的从辉县撤走，咱们带人监视一下就成，即能保全百姓有能保全自身，那多好啊！
　　郭旭听的很无奈，他明白为什么柴喻不敢把这事交给陈威了，因为这是个细致活，把营地建在两地之间坐镇，心是一直都要悬着的，两边都要时刻注意，得随时应付各种突发状况！这种活交给陈威能行吗？他哪有这个耐心？守不了几天就暴躁了，等什么等？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要不这样吧，换你来适应适应我，老子就是你的突发状况！
　　因此，所以……郭旭只能对陈威撒谎说他不想回家，别扭而难受的看着陈威轻易相信了他，轻易答应帮他背锅，与他对接了一些之后的安排带人潇洒离去，丝毫没想过自己会背着他行事。郭旭觉得自己辜负了偶像的信任，心里很难过，因此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洛宁风判断失误，辉县安然无恙，一点事儿也没有，那可就太好了！陈威带人走了才一天，他把这些士兵送回去，立刻就像柴喻告辞，快马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抱着这个期望，他顶着一脸情绪分割图小心谨慎的往前赶，毕竟心里紧张的一匹，越靠近辉县越神经绷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一惊一乍的，跟着他的辉县士兵并不知情，见他这样还很是奇怪，好多人凑过来关心他，问他是不是有些不适？可是赶路出汗，风吹身冷？郭旭一一摇头，这才勉强把情绪藏了起来。如果城府代表了会装，他从现在开始有城府了。
　　等辉县深灰色的城墙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士兵们都忍不住发出欢呼，他们经历了生死终于可以回家了。虽说当了兵就预计会有上战场的一天，但谁也没想到会如此惨烈，两千七百人出去，一千一百七十人回归，死伤过半！每两个人里面要死掉一个还多，想想来时候走在身边的兄弟如今已经魂归天外，谁能不唏嘘？毕竟大梁四十多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战事了，他们平时最多就是镇压个民乱、剿灭个山寨之类的，辉县这四十多年死亡人数加起来怕是也没有这一场战斗来的多。
　　其实就是因为四十多年没像样的打过仗，才会一场战事便伤亡如此惨重！其实他们应该全军覆没，没有机会唏嘘，幸存下来的这些人是硬生生被陈威和郭旭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因此太长时间的安定对百姓是好，对军力却是有害的，不然怎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呢？得不到实战锻炼的军队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哪怕平时非常重视训练、整个军营看上去又雄壮又强悍、真上了战场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判。
　　连一向民风彪悍且动乱不断的南六州尚且如此，内陆各军更是看似风光的纸皮老虎，不然萧衍为何没有早早派军队过来支援岭南？被李贲啪啪打脸他不臊的慌吗？就按照建康平民老百姓设想的那样——咱万岁爷冷笑一声，跳梁小丑尔！御笔轻点，百万大军雷霆出击、以摧枯拉朽之势把李贲小儿打的跪地求饶不舒爽吗？
　　现实要是这么理想就好了！这个历经过大风大浪的老人早就意识到了大梁军队战斗力不足的实际情况，且不说各地驻军各有牵连，并不像过家家一样可以随意调动。就算他下了决心整顿出足够的兵力去压制李贲，这一路人员调配需要的各项物质都会给经济带来巨大的压力，万一不能一战而胜，后果便难以收拾。
　　当然，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还是会出兵，总不能坐视一颗脓疮越长越大最后威胁生命吧！只不过战事一经开启，即便真的能像百姓痛快嘴巴一般出兵就能取得辉煌的胜利，这纸老虎也会被剥掉一层皮，剩下的筋骨到底有多少连萧衍也无法预测。如今群雄环视、把真实的战斗力暴露于天下是很危险的，如果被北齐北周甚至被类似林邑国那样的属国发现，以为的老虎实际上只有猫那么大，却占据了天下最丰饶的土地，换成他他也会起点别样的心思！
　　其实啊，有些东西敲掉束手束脚的外壳只有更锋利！比如辉县现存的这一千多人其实远比两千多人的时候战斗力要强。
　　不破不立，破茧成蝶的事例多着呢，但这都需要经过一个痛苦而较长的过程，萧衍年纪大了，心有余寿不足，他不像陈威那般万事无惧在所难免。
　　终于来到辉县城下，郭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辉县虽然关闭了城门，但眼下城中守军只有三百人，关闭城门是理应如此，并不代表什么。
　　城头上还飘着大梁的旗帜、露出头来的也是三三两两穿着梁军装束的士兵，看上去还在一队一队正常巡视！一切安稳如常，没有半点被占领的痕迹。
　　城头守军远远看见这些人，稍微骚乱了一阵，紧接着就是一片欢呼，看样子是把他们认出来了。他们还没靠近城墙，就见城门开了一道小缝隙，几个人从里面跑出来相迎，最前面一人兴高采烈的叫了起来：“你们回来了！怎生去了这么多时日？已经有人去告知太守大人了，还请诸位兄弟稍等片刻，大人回信了我们再进去！”
　　郭旭不认得此人是谁，但军中好些人却认得，他是辉县县丞杜枫、辉县太守卓阳秋的得力属下。
　　一些军中有些头脸的，比如校尉队正之类和杜枫熟识的就上前搭话，一片热闹，不一会城门大开，里面众人分两队站在左右，将中间可供四人并行的道路让了出来，显然是欢迎他们进城的模样。
　　郭旭见此情景，心中最后一根弦也放松了。不由暗笑自己大惊小怪，这一路草木皆兵真真可笑。辉县失守这件事本就是洛宁风猜测的，他毕竟远在新州，又不是真的神仙，又哪能事事料的不差？眼下情况明明就是一切安好，看来是洛刺史过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