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坠落》明水镜子

2、1997的圣诞

　　1997年11月26日。

　　马地亚工作繁忙，而爱丽丝则要努力读书，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这是一种介于恋人、朋友之间的关系，或许还要加上“长辈”二字——虽说不想承认，但马地亚比爱丽丝大十一岁，他会同母亲一样辅导她的课业，鼓励她、关怀她、批评她，倘若不是爱丽斯喜欢马地亚，或许她会很乐意由他来当自己的继父。

　　咖啡厅中，爱丽丝的指尖正滑行于瓷质咖啡杯的杯沿，她愣了两秒，叹了口气。

　　这是爱丽丝今天第十三次叹气。

　　马地亚拿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这姑娘仿佛刚从无休止的作业堆里爬出来，眼底的青黑是掩饰不住的。

　　“怎么了？”最终，马地亚问道。

　　爱丽丝动了动嘴角，又低头去盯了会儿指尖。

　　“爱丽丝？”马地亚不禁更疑惑了。

　　“咳，”她说，清了清嗓子，“我想邀请你——马地亚，到家里来，与我一起度过圣诞节，当然，还有我妈妈。”

　　马地亚不由得失笑，“你就因为这事儿叹息不止？”

　　爱丽丝委屈的瘪瘪嘴，“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答应，圣诞节是同家人过的。”

　　言下之意，虽然早已决定要邀请他共度圣诞，但因为上次表白并不算完全成功所以因此感到不确定。

　　马地亚叹息一声，只觉得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我答应。”他说。

　　“真的真的？！”爱丽丝瞬间坐直了身子，又变回了那副有朝气的模样了，“那太好了！”

　　说完，她眉眼一弯，抿起嘴角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来。

　　马地亚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青年伸出手指轻弹了一下爱丽丝面前的陶瓷杯，杯身发出“叮”的一响，杯内咖啡水波状荡开，打碎了女孩倒映在杯内的那双眼睛。

　　“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惊讶的发出“诶”的一声，“很严重吗？”

　　马地亚不说话，只看着她。

　　“好吧。”她认栽似的低头，“我最近有点忙，放松读书的时间就被挪到了夜里。”

　　“你应该更注意自己的身体，爱丽丝。”马地亚突然有一种做父亲的感觉，“我想，我并不需要教你如何做正确的选择？”

　　爱丽丝敏锐的察觉到了马地亚话中的威胁成分，她肩膀无意识一耸，“我错了，医生。”

　　马地亚便又笑了，“注意休息。”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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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圣诞节还有十五天。

　　爱丽丝放下日历，将屋内扫视了一圈。

　　她的母亲斯特芬尼此刻正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看书，爱丽丝跑到她旁边坐下，发起了呆。

　　斯特芬尼不由得感到了疑惑。

　　“怎么了？”她问。

　　爱丽丝说，“马地亚答应同我过圣诞了。”

　　斯特芬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一周了，亲爱的——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只是紧张，妈妈。”爱丽丝咬了咬唇，“毕竟是圣诞节啊！”

　　爸爸死后，第一个三人圣诞。

　　她想想就觉得浑身颤抖。

　　斯特芬尼放下书，与她对视，“放轻松，我的爱丽丝。”她说，“一切都很好——他答应了，不是吗？”

　　“嗯。”爱丽丝点点头，“我知道。”

　　“不过我很好奇，亲爱的，”斯特芬尼顿了顿，“为什么你会选择他？”

　　爱丽丝脸色微变，“我并不恋父，妈妈。”

　　斯特芬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马地亚对我来说算个好男人，就是这样。”

　　“哪怕你讨厌医生？”

　　爱丽丝“咯”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有点脸红，“妈妈！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斯特芬尼露出个温柔的表情来，“我可还记着呢，害怕医生的爱丽丝——令人记忆深刻，不是吗？”

　　站起身，爱丽丝清了清嗓子，“我还有一篇论文没有写完。”

　　这姑娘明显是不愿在此话题上浪费时间。

　　斯特芬尼含笑看她。

　　“真的？”她问，“那昨晚是谁高兴地跑来我面前说终于解决了论文的？”

　　爱丽丝登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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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圣诞节还有七天。

　　爱丽丝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里等放学。

　　她转着笔，难得没去听老师讲课。

　　等会儿她得去超市一趟，买些土豆，买些硬糖。

　　土豆用来做沙拉，解决晚餐，硬糖则是生活必需品。

　　爱丽丝总是随身带着几块糖——她有个低血糖的毛病，虽然巧克力会更管用，但这姑娘讨厌巧克力。

　　爱丽丝看了眼窗外，下着雨的卑尔根总是令她感到不适。

　　一想到自己等会儿就要走入雨中，她便浑身发冷。

　　爱丽丝撇撇嘴，目光又回到了课本上，却不再转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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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圣诞节还有四天。

　　马地亚泡了杯咖啡，打算舒舒服服的坐进那张高背椅，读本书好打发时间。

　　这书是爱丽丝前些日子塞给他的。

　　打开，只见扉页写着一行字：现在是冬天。

　　马地亚不由一笑。

　　那姑娘又在模仿他的笔迹了。

　　他翻过一页，打算继续向下看去，却不禁思考起自己该如何回礼来

　　没过一会儿，马地亚便敲定了该送什么。

　　时值冬日，爱丽丝又不喜欢戴围巾，为了她身体着想，就送一条围巾好了。

　　爱丽丝向来听他的话，总是督促，她会改掉这个坏习惯的。

　　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书脊，马地亚又翻过一页，渐渐沉浸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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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丽丝，你不必害怕雨天。”父亲说，“知道为什么吗？”

　　年幼的女孩回答道：“因为有爸爸和妈妈在。”

　　李摇了摇头，“因为你手里拿着伞，亲爱的。”

　　爱丽丝皱起眉，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要学会举起伞，为自己遮风挡雨。”父亲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我和妈妈只能领着你走一段时间，更长远的未来你是要一个人过的。”

　　“你们要抛下我吗？”

　　李笑了起来，“不。”他接着说了下去，“我们会永远爱你。”

　　“那就别离开我。”

　　父亲却只是笑着看着她，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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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圣诞节还有三天。

　　马地亚坐在公园长凳上等着爱丽丝。

　　那姑娘却悄悄绕了一圈，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又弯下腰去握他的手。

　　“有没有感到惊喜？”

　　“我猜是个惊吓。”马地亚转过头，“你手可真凉。”

　　爱丽丝笑了笑，松开手臂，坐到了马地亚身边。

　　“我还以为你会感到高兴。”

　　“高兴？”马地亚反问了一句，“因为你提前来了吗？”

　　“难道不是？”

　　马地亚笑了起来，显得非常快活，那模样仿佛他还是个学生似的。

　　“我很高兴。”他这么说。

　　爱丽丝眨了下眼，“你可不像是个没朋友的人，马地亚。”

　　“我有朋友。”马地亚说。

　　爱丽丝惊讶的发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与说“我刚吃完饭”这类话时完全一致、她不禁眉头微皱，但最终什么都没问。

　　“我也有。”爱丽丝对着他侧头笑了下，“我们还要在这坐多久？”

　　马地亚思考片刻：“直到黄昏？”

　　“路海森医生，要是我感冒了怎么办？”

　　“我带了围巾。”马地亚将身旁放着的纸袋递到爱丽丝眼前，示意她打开。

　　这是一条很符合爱丽丝风格的银绿色围巾。

　　“我很喜欢。”爱丽丝笑了起来，“但是我可以不戴吗？”

　　马地亚没开口。

　　爱丽丝撇撇嘴，“好吧，我会戴着的。”

　　“这可不是圣诞礼物，爱丽丝。”马地亚强调。

　　“我一点也不好奇圣诞礼物到底是什么。”爱丽丝说，“我只是很期待。”

　　马地亚不禁笑着伸出手去揉她的头发。

　　“我也很期待。”马地亚轻轻回答。

　　这是他的真心话——在这个飘雪的下午，他已说了太多真心话。

　　“以前，我是说很久以前，你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马地亚思考了一会儿，“我会在家门前堆个雪人，用黑色卵石做嘴巴，然后跑回屋内，坐在沙发上等着父亲与母亲回家。”

　　“我会先在院子里荡秋千，过个十几分钟，妈妈就会把我从秋千上叫下来，回到屋子里，就能看见站在窗边看着我玩乐的爸爸，”爱丽丝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最后，我会闭上眼许愿，将来要做个警察——为了和爸爸一起工作。”

　　“你有个好妈妈。”马地亚说。

　　爱丽丝敏锐察觉到了马地亚那带着丝叹息的语调，她便去握他的手，温热的，只是指尖略略发冷。

　　“今年圣诞，我们一起堆雪人怎么样？”

　　马地亚回握住她的手。

　　“或许，我还可以帮你推秋千？”

　　爱丽丝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我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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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圣诞节还有两天。

　　爱丽丝正紧盯烤箱内即将出炉的饼干。

　　“叮”的一声响起，她赶忙带了手套去取烤盘。

　　太好了，成功了！

　　放下烤盘，爱丽丝兴奋的跑去叫了斯特芬尼，好让母亲与她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斯特芬尼跟着女儿来到厨房，便见到了那一盘被做成圣诞花环形状的抹茶曲奇。

　　“太棒了！”斯特芬尼说着拿起一块，轻咬一口，“就是稍微，有点甜。”

　　爱丽丝闻言拿起一块，咽下后失望的叹了口气，显然是认同了妈妈的话。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这也算进步，至少花型成功了。”

　　斯特芬尼看看这一盘曲奇，又想到了垃圾桶里躺着的另外几盘失败品，不禁叹息，“为什么非要做饼干？”

　　爱丽丝侧了侧头。

　　“不难保存，味道不错，而且方便随身携带。”她笑了笑，“上班之余吃点甜食，我想路海森医生并不会拒绝我的如此好意。”

　　斯特芬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我得去花圃了。”她说。

　　爱丽丝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转身又继续跑去同面粉、黄油搏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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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天。

　　马地亚合上爱丽丝送他的那本书，把它放上茶几。

　　他抿了一口咖啡，实在是奇怪这活泼姑娘为什么会喜欢读克苏鲁神话——虽然马地亚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在爱丽丝鼎力推荐之下，他还是将这书一字不落的看完了——爱丽丝会因此而高兴好几天，这点，马地亚非常清楚。

　　坦白来说，马地亚是期待明天的，有一瞬他在想，如果今天是圣诞就好了。这可是个孩子气的幻想，马地亚发觉自己这想法后就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个极有趣的笑话。

　　马地亚有个笑话排行榜，费列森的“圣父马地亚”这句一直高居榜首，而如今，“马地亚像个孩子”成功击败其他，位列第二了。

　　马地亚的童年并不愉快，不愉快到让他丧失了幽默感。

　　哪怕许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他看着母亲和车一直沉入冰湖，也没感到丝毫的愉悦。

　　这肮脏、打算抛下父亲、哭泣着请求情夫带她一起走的女人，这生下带着致死遗传疾病的他的女人——父亲一直在恳求她留下，而自己，如果不是她偷情，他会是真正的父亲的儿子，而不是带着遗传病出生的那男人的血脉。

　　她该死的。

　　他也终将会死——死于那令人痛苦的疾病。

　　马地亚没叹息，只是出神看着茶几上的那本《克苏鲁神话》。

　　“现在是冬天”，那姑娘这样写。

　　马地亚笑了。

　　对，现在是冬天。

　　马地亚说不好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冬天，但有一点他一直记着。

　　明天是圣诞节——是那姑娘所期待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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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12月24日，圣诞节前夜。

　　十九岁的爱丽丝打开卧室内的窗，冷风扬起窗帘，让她打了个哆嗦。

　　今天天气不错，正在飘雪，并没有下雨。

　　她低头向下看，便看到了站在花圃前的妈妈。

　　爱丽丝眨眨眼，关上窗，下了楼。

　　她没去花圃找斯特芬尼，而是去了厨房做早餐。

　　当爱丽丝将做好的早餐端上餐桌时，斯特芬尼推门而入。

　　“今天花怎么样？”

　　“哦！”斯特芬尼笑了笑，“很好。”

　　她们谁都清楚，冬天玫瑰不会开放。但斯特芬尼去花圃并不只是照看花草——这是李一手打理起来的玫瑰花圃，虽然他已经去见了天父，但斯特芬尼坚信，在这座倾注他心血的花圃里，藏着自己丈夫的灵魂。

　　一开始，爱丽丝对斯特芬尼的幻想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认同这是个减轻悲伤的好办法。时至今日，照看花圃已成了斯特芬尼的习惯，爱丽丝又不得不敬佩起母亲的执着来。

　　爱丽丝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逃避父亲死去的事实，仿佛忘了这事就能让它变得没发生过，但斯特芬尼从不逃避。她每天每天的看着、照顾着花圃，转身又更坚强的活下去。

　　斯特芬尼是位好母亲，爱丽丝如此坚信且无比爱她。

　　“我喜欢圣诞节。”爱丽丝说。

　　斯特芬尼切着煎蛋，“我以为你会更兴奋些——毕竟，路海森医生将在下午两点到达我们家。”

　　爱丽丝有片刻的沉默，“我一直以为你会反对，妈妈。”

　　“你觉得路海森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好。”爱丽丝说。

　　“那就够了。”斯特芬尼对着女儿微笑。

　　爱丽丝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他太年长。”爱丽丝眨眨眼，快速切换了话题，“马地亚已经三十岁了——或许我可以管他叫叔叔？”

　　斯特芬尼当即笑了起来。

　　“亲爱的，我想你不会乐意的。”

　　爱丽丝侧了侧头，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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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地亚一眼就望见了那姑娘——她围着条银绿色的围巾坐在秋千上，正冲他招手。

　　马地亚不由露出个微笑的表情，下一刻，女孩跳下秋千，向他跑来。

　　恍惚了几秒，马地亚总觉得他们的相遇神奇极了——她总喜欢跑着到他身边，不论他离她多近、又或多远。

　　马地亚想，这是个太过执着的姑娘。

　　“为什么不在家里等？”

　　爱丽丝侧头笑了，“说好的推秋千，你可不许反悔。”

　　马地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起手里的纸袋子，对她示意，“初次拜访，迟到了会很失礼的。”

　　爱丽丝这才低头看手表，两点差十分，“秋千也不会跑。”她点点头，领着马地亚进了屋子。

　　斯特芬尼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声便抬起头。

　　她长得同爱丽丝有八分相似，眸色却不一样。爱丽丝是黑眸，斯特芬尼则有双浅棕色眼睛。

　　斯特芬尼无疑是个好相处的人，马地亚也深谙对话之道，两人虽然没有相聊胜欢，但也气氛融洽。

　　爱丽丝松了口气，逐渐放下心来。

　　虽然斯特芬尼会完全尊重她的意愿，但爱丽丝还是希望母亲能认可马地亚，如今她的担忧成了多余，马地亚和母亲相处的不错，这个认知让爱丽丝也笑了起来。

　　“你们吃饼干吗？”爱丽丝凑过去问，“抹茶曲奇。”

　　斯特芬尼十分捧场，“哦，我喜欢那个！”

　　爱丽丝把目光移向马地亚。

　　“要的。”他说。

　　爱丽丝一扬唇角，片刻不到就从厨房端来了盘曲奇。

　　是圣诞花环的形状。

　　“怎么样？好吃吗？”爱丽丝期盼的盯着马地亚。

　　“我很喜欢。”马地亚这么说。

　　爱丽丝惊喜的睁大眼，转过头和斯特芬尼对视了几秒，而后站起身，拉住马地亚的手就要向门外走去。

　　“妈妈，我们去花园。”

　　斯特芬尼无奈地摇摇头，“去吧。”

　　目送自己女儿和马地亚离开后，斯特芬尼不禁也拿起一片曲奇咬了下去。

　　味道真的不错吗？爱丽丝真的做成功了？

　　下一刻，斯特芬尼脸色微变。

　　实在是太甜了，比上次还要甜。

　　斯特芬尼不由啧舌，转而佩服起那位不动声色的路海森医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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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气很好。”爱丽丝眨眨眼，“刚才的曲奇很甜吧？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圣诞节的一切都是惊喜。”马地亚说。

　　爱丽丝抓过他的手，把他手掌摊平，将自己从口袋里拎出的一小包东西放了上去。

　　是个正方形的盒子。

　　“这才是惊喜。”爱丽丝眼睛亮亮的，“你的‘圣诞节一切都是惊喜论’差点让我没办法把这份真正的礼物送出去。”说完，她俏皮一笑，“圣诞节配一点点恶作剧，你应该不讨厌吧？”

　　“不讨厌。”马地亚握起手掌，把盒子放进了口袋，当他伸出手时，掌心躺着另一个精美的包装盒，“这也是惊喜。”

　　爱丽丝接过，思考了片刻，叮嘱他：“明早才可以拆开礼物。”

　　“好。”马地亚答应了。

　　爱丽丝便露出个狡黠的微笑来。

　　“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年了。”她这么说。

　　“时间会过的很快的。”

　　爱丽丝对这话表示极大的赞同，“的确。”她连连点头，“路海森医生，请为我们不变的友谊干杯——这是我们相遇后的第三年，过了今天，就到第四年了。”

　　马地亚相当配合的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真是令人震惊。”

　　爱丽丝伸出手，去搂他的胳膊，“我其实很难想象，以后我们还有多少年。”

　　“我不知道。”马地亚回答。

　　爱丽丝微微一愣，“马地亚，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她是敏锐的。

　　或许，太过敏锐了。

　　马地亚摇摇头，转移了话题，“你差点把秋千忘了，爱丽丝。”

　　手臂下滑，爱丽丝轻触他指尖，意识到马地亚并没有拒绝后，她握住了他的手。

　　“我可没忘！”女孩声调微扬，“我也记着你的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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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12月25日，圣诞节的清晨。

　　打开盒子，马地亚发现那是一袋曲奇。

　　抹茶曲奇。

　　马地亚拿起轻咬一口，甜味正常。

　　马地亚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惊喜——恶作剧后的绝佳惊喜。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盒子最下面放着一张便签，马地亚打开一看，不由得失笑。

　　便签上面写：明年，我们不荡秋千也不堆雪人，我想再次和你、妈妈一起度过平安夜。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先生？

　　下一行，是爱丽丝模仿他的笔迹写的答复：我答应。

　　马地亚指尖在便签的轻轻一摩挲。

　　“我答应。”他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