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反扑 ...
-
“你听说了吗？”
“对对，在停车场那里……”
在母亲忧虑的目光中，我走在路上，耳闻的百分之八十的言论有关铃兰的仲井，被卑鄙者偷袭，被背叛者送上三途川的，可怜的蠢货。街头飘摇的言辞里，没有一声哀悼或者同情的表示。也许他们是想，那些情绪对于乌鸦们过于高高在上了。也许乌鸦内部的愤怒都还隐匿在漆黑里。不过，更多，更多的人只是在故事的高潮摊手结尾，“然后 ”
“然后…就死了啊。”
……
作为少年犯的鹫尾，量刑轻得不能再轻，不知道还有怎样的减刑。消逝的尚未成年的性命，作为街坊谈资也是不值一提的。
“你很冷静啊。”
美藤看着我若有所思，我们都去做了笔录，面对司空见惯的围观者，警官只是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让我们好好做人，认真毕业。
不过，你要问我冷静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会感觉到心的某一部分在向下坠落，并且永远如此坠落下去。
原本被撕裂的情绪并没有复原，正相反，他们团聚在胸口，只是烧不出去，闷在炉里咕噜噜地蒸腾，是爆炸在外太空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星河，但是所有的冲击波又收纳在双手，一拳一拳，比心跳更为平静的击打——
杀千刀的疯子！
有什么，有什么是比所谓的最强更重要的！
例行比斗过后，我蜷缩在美藤家的榻榻米上，美藤好脾气地分了我一大半空间。昏暗的室内，我仰脸去看他紧绷的面孔——和第一天遇见一样，充满克制、责任感和激情的产物，是会让我情不自禁相信这个世界自有道理的脸。
“真喜雄。”
美藤回头看我，他对没有敬称没那么抵触了，其实他本来就不大在意这回事，不过在一个组织里，敬称还是必要的标志。
“鹫尾是个疯子，对吧。”
他立即又露出“我身边坐的是个怪物”的表情，只是耐不住我一直盯着，嗯了一句。
“那就好。”我仰脸去看天花板，好像突然对和屋产生了什么兴趣。美藤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正当我以为他要提议我们去月光底下再打一架的时候，他睡着了，睡颜并不如何安详。
出于某种直觉，连续两天，我没有回家，和美藤挤在一个房间里。美藤也着手布置，警告那些低年级的不准落单，最好跟干部一起行动。凤仙突然更加显眼了，到处是成群的灰衣光头，甚至有以班级为单位送人回家的团体。
铃兰的反扑来得非常迅速，第三天另有人递了拜帖来，是个被抓单的凤仙学生，吊在学校门口。估计和我一样是从半夜就吊上去的，松绑下来，人都快僵直了，七手八脚送医院，估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递上战书的说，铃兰的老大是川西。
如果第三人称叙事的话，这个文段就应该如此轻描淡了。还应该继续分析铃兰在仲井离开后更加分崩离析的势力。但是当我真正站在校门口，看到山本无力下垂的血迹斑斑的头，亲手把身上的绳子解开的时候，原本被关押妥帖的暴烈情绪在随着心跳一声声撞击着囚笼，钻出变形的缝隙，随着哗啦作响的铁链奔涌在血流，一声不吭绞紧了心脏。
是山本……
是山本！
他放肆的大笑和絮絮的唠叨还在耳边绕着，然而，今天的他几乎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被当做挑衅、羞辱和恐吓的战书扔到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对于最强的争夺要去践踏人的性命？！
美藤真喜雄，他是反对这一切的，他的理想，他的未来不是建立在这样腐烂的基础上的。然而，在真正强大之前，这一切都不会改变。墨菲定律，错误的路走得人更多，因为错误的路更容易走。没有势力，没有实力，没人会理你。
“美藤真喜雄是不同的，”我尽力说服着我自己的心跳，和山本上了救护车。他苍白的缺血的脸在仪器下拼命地呼吸，挣扎着求生的面罩下雾气弥漫。我蹲坐在老破小的车厢里，无处安放的手摸着头。新生的头发参差不齐，还有些刺手，这是来到这里第一天的教训。我自觉同态复仇足够有力，没有继续深究鹫尾的动机，如今一步错失，多米诺骨牌已经倒地。
想要逃离，想要正常，是没有错的。
可要是一开始就身在局中呢。
负罪感缠绕着头脑，我蹲坐在抢救室的门前呼吸，连呼吸都略过了我的心脏。那一刻，精神忽然飘离了躯体，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个蹲坐着的蠢货，仿佛我是这架躯体的御使者而不是所有者。
“蠢货，”喃喃自语着，双手握成拳头
忽然头顶落下一个拍掌，脑袋一沉，美藤真喜雄的声音响了起来，“哟，你小子想什么呢！”
“都是我的错……”
杀死仲井的是鹫尾吗？杀死…山本的是铃兰吗？是那一刻踌躇不前的我啊？！如果我提早迈出一步，收拢鹫尾的部下。如果我提早迈出一步，了解山本的世界。如果我提早迈出一步，这一切本该截止在我头发消失的那天！
“都是我的错……”
“山本出了事，大家都非常难过，”美藤咬牙切齿念着重音，“这时候说这种话，你是在看不起我吗？”美藤按在头上的手又大力了些，“我才是凤仙未来的王者啊！”
“王的统治遭受了打击，伊藤，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复仇是不够的。
“想我没有早为您效劳，王。”伊藤伸手攀在头上，“我很抱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反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