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三千世界》碧落乔少

2、陈莫幽冥国-云家灰烬之中

　　孟其武立刻狐疑地瞪着孟家家年轻的次子。
　　\"我已经把那动手的云氏家族士兵给杀死了，\"孟极对他保证，甚至毫不隐藏脸上得意的笑容。
　　孟其武已经活了将近四个世纪了，他当然不会对同胞的野心勃勃视而不见。孟家原先的长子是以守势来到第二线，他和敌人之间还有一大群孟家的士兵。当他们终于遭遇到敌对的西山暗灵时，大部分云氏家族的士兵都已经投降了。孟其武怀疑孟家的两名男性到底是否真的有目击到双方的争斗。
　　\"神堂里面所发生的惨剧已经传遍了我方的阵营，\"孟君瑞对武技长说。\"你和平常一样干净利落，就和我们所期待的一模一样。\"
　　孟其武对孟家的侍父投以不屑的眼光，自顾自地往前走，走出建筑物，踏出魔法所造成的黑暗和沉寂，走进西冥玉山城漆黑的黎明。孟君瑞只不过是西冥主母成群面首的其中一个而已。当西冥厌倦他之后，她可能会命他重新回到士兵的行列中，剥夺他的姓以及伴随而来的一切权利，或者她会直接除掉他。孟其武并没有必要尊敬他。
　　孟其武走出审类的围栏，到了他能够找到最高的制高点，在地上坐了下来。几分钟之后，他惊讶地看着孟家的军队井然有序地移动着，侍父和儿子、士兵和引祷者、以及背后缓缓移动的两行僵尸都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在这场战斗中，孟家失去了所有的奴隶和炮灰，但是离开的队伍却比当初进攻的时候长得多。奴隶们被云氏家族两倍之多的奴隶所取代，五十名以上云氏家族的平民土兵也自愿加入了攻击者的阵营。这些叛变的士兵将会经过引祷者们的拷问，以确保他们的诚心。
　　他们每个人都会通过拷问，孟其武深信。因为西山暗灵们是只求生存的生物，不是死守信条的人。士兵们将会获得新的身份，并且暂时安全地待在孟家大院几个月，直到云氏家族的毁灭被人遗忘为止。
　　孟其武并没有立刻跟上去。相反的，他穿过一连串的地精类植物，找到了一个隐密的小山谷。他在那里找了片苔藓躺了下来，看着穴顶永恒的黑暗，同时也目睹着自己永恒黑暗的人生。
　　当时他保持沉默只是行事小心；因为他是城中最有势力区域的入侵者。他想到了可能有人听见他所说的话，就是那些全心全意的欣赏云氏家族被摧毁的同样邪恶的西山暗灵。在目睹了今晚的恶行和屠杀之后，孟其武再也没办法压抑他的情感。他的懊悔转化成了对某名未知神灵的哀告。
　　\"我的世界到底算是什么样的炼狱；我的灵魂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邪恶纠缠？\"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送出一向存在心中的愤怒。\"在光明中，我的肌肤是乌黑的；而在黑暗中，它又因为我无法排解的愤怒而显示出炙烈的白热来。\"
　　\"我是否能拥有足够的勇气离开这个地方、这种生活，公开地对抗我的同胞、这个世界的错误？找到一个能够不和我的信念相冲突，让我坚持自己信念的地方。\"
　　\"我的名字叫做孟其武。孟家，但是不管从行为或是从我的内心来看，我都不是西山暗灵。那么，就让他们发现我是这样的人，让他们把怒火降在我这双已经无法再承担西冥玉山城绝望无助的衰老肩膀吧。\"
　　武技长不顾后果，猛然站起身来大喊，\"西冥玉山城，你到底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
　　在寂静的城市许久都没有回答之后，孟其武活动筋骨，把孟娜施展在身上的寒气驱走。当他拍着腰间的鞭子时，勉强感觉到一些快慰。因为那是将一名主母舌头扯出来的鞭子。
　　在寂静的城市许久都没有回答之后，孟其武活动筋骨，把孟娜施展在身上的寒气驱走。当他拍着腰间的鞭子时，勉强感觉到一些快慰。因为那是将一名主母舌头扯出来的鞭子。

　　林仇是名年轻的学徒，对于学习法术的生涯来说，他现在不过是名扫地的清洁工。他靠着扫把看着云艾走近塔中最高的房间。林仇感到十分同情这个家伙，因为他必须面对面壁人。
　　不过，林仇也知道云艾和面壁人之间冲突的灿烂烟火将会值得一看。他继续扫地，用扫把当作借口，继续靠近房间的门外。
　　\"你要求我来这里，面壁人大师，\"云艾再度说，一只手遮在面前，试图遮档房间中三根蜡烛刺眼的烛光。
　　面壁人弯着腰，一路背对着年轻的云艾。术士提醒自己，这要处理得干净利落。不过，他知道，现在准备的这个法术结界将会在云艾来得及知道家族的命运之前就把他彻底毁灭，无法照着孟极最后的指示。
　　有太多的风险了，最好小心行事。
　　\"您……\"云艾又再度开口，但随即又鲁莽地收回这句话，开始理清眼前的处境。在一天的课程开始前就被叫来大师的房间实在很不寻常。
　　当云艾一接到这召唤的时候，他很害怕自己在某项课程上没有达到标准。在术士学校中这会是个要命的错误。云艾已经快要毕业了，但一个大师的怒气就足以把这一切逆转。
　　他在面壁人的课程中一向表现得很好，甚至相信这个神秘的大师对他有所偏爱。这次的会面是否可能只是恭贺他即将毕业的客套？云艾撇开自己内心的希望，知道这不太可能。西山暗灵学院的大师们极少会跟学生客套。
　　云艾接着听见大师低声吟唱法术结界的声音，并且注意到大师正要施展法术。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非常不对劲，眼前的这一切都不符合学院中的所有惯例和准则。云艾双脚站稳，肌肉紧绷，完全照着一句深入学院中每一名学生心中的铭言，也是让在这个彻底专注于混乱浑沌中的社会成员能够生存下来的座右铭：做好准备。
　　门在林仇的眼前炸了开来，让他重重地撞上背后的墙壁，洒了他一头一脸的石屑。当他看见云艾挣扎着奔出房间时，觉得即使肩膀上又多了一块黑青，这画面也值得他大费周章。那学生的背后和左手臂飘着阵阵青烟，脸上满是恐惧和惊吓的表情是林仇有生以来看过最恶心的表情。
　　云艾踉跄地奔跑着，拼了命想要尽量拉开和大师间的距离。当他好不容易终于转过转角，踏准下一层的时候，面壁人正好出现在破碎的门边。
　　大师暂停脚步诅咒着自己的失误，开始思索要怎么要更换这扇门。\"扫干净！\"他对正把手倚在扫把柄顶端，把下巴舒服地放在其上的林仇大吼道。
　　林仇乖乖地拿着扫把，开始清扫石头的碎屑。不过，当面壁人走过他身边一段距离之后，他立刻小心翼翼地跟在大师的后面。
　　云艾是一定逃不掉了，这场精彩的表演可绝对不能错过。
　　第三间房间，也就是面壁人的私人图书馆，是塔中最亮的一间图书室，两边的墙壁上插着数十根的蜡烛。
　　\"该死的光亮！\"云艾诅咒道。他蹒跚地穿越这炫目的光芒，想要走到大师的会客室，也是最底层的房间去。如果他能够逃离这座子塔，甚至走出卫士学校到广场上，也许这一切的情况反而会变得对大师不利。
　　云艾的世界依旧是永夜的西冥玉山城，但是经过在塔中日夜的研究之后，面壁人已经习惯了在烛光下视物，不再惯于热影像的世界。
　　会客室中挤满了椅子和箱子，不过由于只有一根蜡烛，云艾可以看得很清楚，因此轻易地闪过了这许多障碍物。他冲向门口，握住沉重的门把。门把一转就开了，但是当云艾想要挤出去的时候，一阵蓝白色的能量波把他给撞回房间内。
　　\"这个该死的地方，\"云艾咒骂道。大门被法术封印住了。他知道一个解开封印的法术结界，但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抵销大师所施展的法术。而且，在恐惧和匆忙之中，脑海中的这个法术结界已经变成不知所云的杂乱文字。
　　\"不要跑，云艾小弟，\"面壁人的声音从前一个房间传过来。\"你这样只不过是让自己受苦的时间延长而已！\"
　　\"去你妈的，\"云艾压抑着呼吸说。云艾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法术，恐怕他也不会即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打量着四下的环境，想要找到解决之道。
　　他的双眼在边墙上找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那是两个大柜子之间的空隙。云艾往后退了几步，想要找个更好的角度，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奇怪的空间中；他同时在那里看见了光和热的影像。
　　他只能够判断出这块区域在热光谱中显示为相同的温度，却又和附近的石墙有些微微的不同。另一扇门？云艾只能希望他的猜测正确。他冲回房间的中央，正对着那样物品，强迫自己的视觉从红外线转变到可见光的世界。
　　随着他目光的适应，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年轻的云艾吃了一惊，而且不知所措。他看见的不是门，也不是另一个房间的景象。出现在那里的是他自己的影像，和房间中一部份的景物。在过去的五十五年短暂的生命中，云艾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奇观，但是他曾经听过术士学校中的大师们提过这样的装饰。这是面镜子。
　　上层房间中传来的声响提醒了云艾，面壁人几乎已经要到这里了。他没有时间仔细思索自己的决定。他低下头，冲向镜子。
　　也许这是通往城中另外区域的传送门，也许只是通往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或者，在这绝望的几秒钟，云艾大胆想像，这可能是扇通往另外一个空间与时间的空间门！
　　当他越来越靠近那装置的时候，渐渐感觉到体内冒险的血液在呼唤着他。然后，他只感觉到猛烈的撞击、破碎的玻璃，以及那后面纹风不动的石墙。
　　也许这只是面镜子。
　　云艾躯体下玻璃不断地碎裂开来，当他试着要站起身的时候，又在他身上割出更深的伤口来。这有什么关系？他想。\"我的镜子！\"
　　他听见面壁人的哀嚎，抬头看见气愤的大师俯瞰着他。
　　在云艾的眼中，他是多么的高大！充满了力量和魔力，完全遮挡住这个小空间中的烛光。在他的受害者眼中，光是他的身影就足以造成扩大十倍的幻象。
　　接着云艾感觉到一种黏黏的物质流泄到他身上，蛛网随即黏着在两边的檐子上、墙壁上和云艾身上。小云艾试着要滚开来，但是面壁人的法术很快就将他困住，让他仿佛成为蛛网上一只无助的小苍蝇。
　　\"先是我的门，\"面壁人皱眉对他说，\"现在又是这个，我的镜子！你知道我为了要弄到这稀有的装置花了多少功夫吗？\"
　　云艾的头左右乱转，不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为了不让脸也沾上那恶心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地站好，让我把事情做完？\"面壁人非常厌恶地大吼道。
　　\"为什么？\"云艾从薄削的嘴唇中挤出几个字，边把沾到唇边的蛛网吐出。\"你为什么想杀我？\"
　　\"因为你弄破了我的镜子！\"面壁人吼道。
　　当然，这一点道理都没有，镜子是在对方先发动攻击之后才破掉的。不过，云艾想，对大师来说不需要有任何的理由。云艾知道他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是他继续试图说服敌人。
　　\"你知道我的家族，云氏家族，\"他骄傲地说，\"城中的第四家族。伊菲主母不会高兴的。高阶祭司一向都可以查出背后的真相！\"
　　\"云氏家族？\"面壁人哄然大笑。也许孟极。孟家要求的折磨现在可以插队进来了。云艾竟然胆敢打破他的镜子！
　　\"排名第四！\"云艾勉力说。
　　\"愚蠢的小孩，\"面壁人沙哑地笑道。\"云氏家族已经不存在了。不是排名第四，也不是五十四，什么都不是。\"
　　云艾全身一软，不过蛛网依旧让他站得挺直。大师在胡说些什么？
　　\"他们都死光了，\"面壁人继续道。\"伊菲主母终于可以和巴蛇大神面对面了！\"云艾的恐惧表情让丑陋的大师感到十分满意。\"全死光了，\"他再度吼叫道。\"除了可怜的云艾，必须活下来听完家族的悲惨命运。这一切都将划下一个句点，\"面壁人举起手，准备施展法术。
　　\"是谁？\"云艾大喊。
　　面壁人停了下来，似乎不了解这个问题。
　　\"是哪个家族干的？\"注定送命的学生坚持追问。\"是哪个家族的阴谋扳倒了云氏家族？\"
　　\"啊，我应该告诉你，\"面壁人回答道，很明显的在慢慢享受这情境。\"我想在你和老朋友在阴间见面之前应该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曾经是嘴的那道裂口微微牵动，似乎代表着笑容。
　　\"但是你打破了我的镜子！\"大师低吼道。\"死吧，你这个愚蠢的家伙！自己去问答案吧！\"
　　面壁人的胸口突然一动，全身开始颤抖，用一种无法理解的口音咒骂着。眼前的大师到底在准备什么样的法术，在云艾的耳中听来咒语竟然不知所云，邪恶的力量竟然会让施法者的身躯不听话的颤抖？面壁人接着倒了下来，呼出最后一口气。
　　云艾震惊地打量着术士，发现在他的背后露出一支弓箭的尾端。
　　云艾看着这淬毒的兵器依旧因为刚刚的撞击而不断地摇晃着，最后他的目光扫视到房间中央，那名年轻的扫地工正站着的地方。
　　\"不错的武器吧，面壁人！\"林仇大吼着，手中转动着一柄双手使用的十字弓。他对云艾露出邪恶的笑容，开始装上另一枚短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