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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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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叶琪元的耐心是一等一的好,铆足了劲陪着消磨。
一会议室的人从大早上便被叫过来,不吃不喝的憋在会议室里吵了一天架。
奈何叶琪元是真真的软硬不吃,他们一点利益没争取到,平白还饿了个头晕眼花。
想散了,又怕叶琪元再私底下搞些,各个击破、挑拨离间的勾当。
因而轮番大骂过了,便是一室的沉默。
单等着看谁沉不住气。
舌战群儒的叶老板万没有沉不住气的理由。
他点一支烟还要彬彬有礼的站起来道一声“抱歉,出去抽支烟”
他走了出去,会议室才又炸开锅。
大约是又被他这副胜券在握,施施然的态度气的不轻。
吴竞低着头把文件翻得哗啦作响。
却仍旧躲不过被骂的命运。
他不像叶琪元还能来回两句,于是他除了笑便只能沉默。
讲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他两脸上的伤。
“这缺德事做多了挨打就是活该,我就好奇了,怎么他妈的没把你们两扔去黄埔江喂鱼?”
吴竞算是打开了眼界,平时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这骂起人来真是比街上的流氓也不逞多让。
而把这帮人惹成这个样子的叶琪元,此刻正靠在会议室的窗户边上抽烟。
那吐出来的烟雾还没有聚拢来,便又被他吹散了。
确实是很找揍的姿态。
李知小心翼翼的讲完了苏小姐那边的情况。
叶琪元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什么吩咐。
只淡淡的回一句“知道了”
说完了便没了下文,只眼神炯炯的继续抽烟。
李知为难起来。
等还是不等?
他挠挠头,实在是搞不明白老板的意思。
然而老板刚被骂成孙子,谁敢问?
于是他终于机灵的没有问,眼见着叶琪元又回了会议室。
只有又继续等。
天色渐渐晚了,入秋了的天气,天时比不得夏日那样长,五点跳到六点便是天差地别。
李知等的又困又饿,蜷在椅子上便睡了过去,等到再睁眼天色黑了个透,四处的灯都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线却是更让人发困。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
遭罪啊。
就在他考虑还要不要再睡一觉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文书探出头来,十分羡慕的说道“李哥,老板叫你把车钥匙留下,你可以先下班了。”
李知精神百倍的从椅子上弹起来,飞也似的把钥匙交给文书。
文书折回去把钥匙交给叶琪元。
叶琪元吧钥匙拿在手里转了两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一帮快瞌睡的人惊醒过来
“走吧各位,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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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莹一天都恹恹的。
挨了骂罚了钱不恹恹的才奇怪,所以偶尔同事过来安慰,多都会帮她骂一句,老板有病。
苏月莹听得木木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上午说是为了罚钱的事,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到了下午就全然变了味儿。
老板有不有病,她不知道。
她自己怕是要先病。
整个下午公司一共接了五个电话。
两个找老板。
两个找经理。
还有一个打错了。
没有电话是找她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怀疑会有电话找她。
忍不住便对电话的去向分外留意。
那电话“叮铃铃——”
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咚咚咚——”
叮铃铃——咚咚咚——咚咚咚——叮铃铃——
满脑子的杂音,走出公司难免头晕眼花,一蹶不振。
“等人啊?”几个同事见她站着没走,便随口问一问。
苏月莹不知怎么就懊恼起来“哪里等人了?你们别瞎说!”
说完便跑了两步,离他们远些。
却还听得见几个同事在她身后叹气,
“我说老板黑良心的,多好一个小姑娘啊,平时勤快的....”
“换做是我早跟他吵起来,这点破钱,老娘可不受这口窝囊气”
“小姑娘脸皮薄嘛,不过说真的,小姑娘漂亮的,人也聪明,上什么班嘛,找个正经男人嫁了,日子不要太好过哦.....”
“说真的我要是她那个样子那个年纪,拿不住叶琪元那样顶尖的,嫁个小老板还是轻轻松松的啊.....”
“这样说起来,小姑娘还是有点傻,家里人都不管的....不过话说起来,小苏到底是哪里人啊?”
苏月莹怕他们当真要来问,加快步子走到了街口上。
终于把身后同事聒噪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运气还不错,稍站一会儿便等到了她要上的电车。
她挤到后排站着,眼睛却忍不住望着窗外。
路好像很长,车好像很缓。
心好像很乱。
阿莹,明天见。
看来讲话不作数这件事,也不见得只是女人的特权。
到了做家教的地方,那个她辅导的小女孩有一半的外国血统,国文和算术不好,苏月莹便给她补国文和算术。
那小孩子粉雕玉琢的,可爱又机灵,对苏月莹很亲近,早早便准备好了课文和笔,等着她来上课。
苏月莹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敷衍了事,于是她总算是又打起了精神,热情饱满的给她讲了几道题,又帮她改了作文里的错字,这才开始教最难的古诗。
“小玉,今天学了哪一篇啊,有没有先背下来啊?”
小玉点点头,在书本里翻了半天,翻到背的那一篇。
递给苏月莹。
这才站起来摇头晃脑的背起来。
“红豆深蓝国,春来花几枝。劝解君多采集,此物最相知。”
她背的一本正经,苏月莹却忍不住想笑。
却又不好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便只能把笑含蓄到眉梢眼角。
高高兴兴的鼓励她“小玉进步好大啊,这次只背错几个字哦”
小玉倒是听哄,闻言乖乖巧巧的走到苏月莹边上“那姐姐读一个,我照着再背。”
苏月便把她拉到怀里拥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再读一遍。
“姐姐,为什么红豆会生南国啊?”
苏月莹笑着摸摸她的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南国生红豆,为了押韵就把它倒过来说。”
小玉似懂非懂的点头,立马又被另一句难住“那什么是相思啊,红豆为什么相思?”
什么是相思?
苏月莹愣了愣,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小玉见她半天不说话,突然高兴起来拍手笑道:“哈哈,终于有姐姐也不会的了....我要去告诉妈咪,看她下次还说不说古诗简单。”
苏月莹微微有些脸红,急忙想挽回一点师道尊严“相思其实就是.....”
小玉却没有再听,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叫家里保姆“我饿了,我要吃红豆糕”
小孩子的红豆和大人的红豆完全就是两回事。
哪里解释的通的。
下课的时候小玉叫人打包了几块红豆糕,非要塞给苏月莹,苏月莹推不过便只有接过来拎在手上。
打包捆着的麻绳,微微有点长,拎在手里便总免不了,被甩动的晃晃悠悠。
她怕晃散了便只有小心翼翼的抱着。
路灯亮堂堂的,也无星子也无风,只有一轮空悬的月。
苏月莹转过了一个弯儿才看见那辆车。
看见了那辆车才看见那车边站着的人。
这安静的夜色里,她踢踢踏踏的走路声便是异常的响。
于是叶琪元早早的便望着她来的方向。
他在等她。
或许是久等了。
苏月莹停了停才跟他打招呼“叶先生”
叶琪元灭了手上夹着的烟,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阿莹,你讲话怎么都不作数的?”
苏月莹一下没听明白,下意识就想回他一句,到底谁讲话不作数?
当然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算怎么回事呢?他和她不适用于这样亲密的质问。
“叶先生的话我没太听明白。”
叶琪元几乎是委屈了“你明明答应我,不叫我叶先生了.....”
苏月莹望着他不接话。
于是叶琪元只能叹气似的挽一句“好吧,被追求的女士向来有反口的权利,我总不会生气,至多会有一点伤心,你也不必在意。”
这句话风轻云淡又有些重点不明。
苏月莹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去消化哪个词组。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她的脸却已经先红了。
“你怎么老是喜欢瞎说话”
叶琪元这才笑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去“阿莹,天地良心,我瞎说哪句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苏月莹很争气,只是脸很不争气,从一点点红硬生生的被叶琪元盯成了很红。
苏月莹终于生了气,整个人的眼眉却都生动起来。
她瞪着他“你干嘛总盯着我看啊!”
叶琪元心跳快了两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你抱着的糕点我可以吃吗?”
苏月莹愣了愣,又听见他继续说“我去你公司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听说你在这边帮人补课,我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苏月莹心情复杂起来,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话里的漏洞,他已经满腹委屈的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阿莹,我真的好饿啊。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当然不会这么小气
于是她陪他坐到了车上,傻兮兮的看着他,几口把红豆糕吃的七零八落。
这下她只能信他没吃饭了。
难得一个饿过头的人,还能记得拿出一块来让边上的人。
“味道不错,你也吃。”
苏月莹还沉浸在,叶琪元狼吞虎咽的视觉冲击中,实在不忍心和他抢吃的。
“啊不必了。你吃就好了”
叶琪元却很坚持“你不接,我喂你了啊”
苏月莹背上一紧,十分相信他能说到做到,赶紧把红豆糕接过来,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确实挺好吃的。
苏月莹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吃,叶琪元忍不住时不时看她一眼。
路灯的光从车窗户外面折进来,车里的一切都是暗暗的,唯有她被光线正照着的半张脸,泛着暖黄色的光,她的唇瓣上泛着一点水色,亮晶晶的很诱人....
苏月莹老老实实的把红豆糕吃完了,才发现叶琪元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手还捏在纸包里,捏着些碎末末。
碎末末中间却也还有几块能吃的。
“你为什么不吃了?”苏月莹用手绢擦了擦嘴巴。
叶琪元这才克制的笑了笑“因为更饿了,你想象不出来的饿”
苏月莹没听懂他话里面双关的意思,只看看天色,天真的建议到“我知道有一家馄饨摊子挺好吃的,要不我带你再去吃点?”
叶琪元已把东西收拾干净,拿着手帕缓缓的擦着指尖。
他的手生的好看,动作也是优雅又从容。
苏月莹却看出了点奇怪的感觉。
却一时又讲不出来是什么。
“好,我开车,你指路”
叶琪元手放到了方向盘上,打燃了汽车。
汽车的大灯亮起来,照的又远又深。
苏月莹侧头看他,他五官立体的像刀锋镌刻,紧抿的唇,绷紧的下颚线,让人莫名感觉到一种冷酷无情。
“怎么了?”他转过头来冲她笑一笑。
“没什么....”苏月莹摇摇头。
她直觉他很不高兴,却又拿不准他是为什么不高兴。
这样莫名的感觉让整个车厢里都憋气起来。
苏月莹抬手把车窗摇下来。
那属于秋天的,清凉的风,涌进车厢里。
抬头便可以看见高悬在正前方的月亮。
车跑的那样快,像是要追上月亮。
小孩子的问题,盘桓在苏月莹的脑海里。
什么是相思?
答案或许是小孩子更看不懂的另一首: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却不知道这个秋绊住谁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