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离》于锦落

28、太子玄唯

　　第二十八章

　　那人站于房顶至高处，身形纤长，腰间后拴着皇帝钦赐的利剑，风吹起长衫一角，露出拴挂在腰间的福囊，由于背光，看不清脸面，但从身形来看，就晓得是个武功高强的人。

　　他冷眼扫去，见芩才母鸡护小鸡似的站在小公子面前，一副豁出命的架势。便使了几番功力从房顶如鹰般利落的飞了下来，停留在小公子面前，一伸手摘了挂在脸上的银丝布。

　　二目相对，一个是当朝将军杨苍，另一个忙用手捂起了脸。他眉头拧着，看着太子这张脸，脸颊处长了好些个红斑点。这麻疹半年前便长了，前段日子长得更多，密密麻麻的，现下稍好了那么一些，可还是能把人吓着。

　　那些个不中用的御医什么法子都试过，都没用，只得说是太子爷内力火气重，过些日子自然消掉。

　　未曾想今日能见着杨将军，太子玄唯也是一愣，忽地想起面上的纱巾被摘了，他好面子，自然不能把自己尚未长好的丑相给人看着，忙捂着脸，生怕教人看去半分。杨苍把纱巾一扔，玄唯伸手去接，三两下快速的又把脸给遮住了。

　　正要怒目骂人，边听着杨苍不咸不淡道了句“奉皇上的命，来捉太子回宫，方才摘面纱只为辨认是否是您，多有得罪了。”

　　　玄唯觉着杨将军是故意的，气的挥去一掌，让这个年轻的将军好生接着他的怒气，未曾想他只微微往后晃了下身形，轻而易举躲了这掌。

　　“你竟敢！反了天了！”

　　玄唯怒急，气的连连喘气，一旁的芩才忙道：“将军，您快些带太子回宫吧，赏罚我都背着，是臣等带太子出宫的，论罪过我是万万得提头谢罪的啊。”

　　芩才跟杨苍有过些交情，自然是晓得芩才的为人处世，胆小的文官不可能私自带太子出宫，除了以性命要挟被逼迫，他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方才又见芩才在戏台上挥□□，五十好几的人被折腾成这样，终究是生了怒气。

　　他面色一沉，周身那股子肃杀之气令人一颤，谁人都不敢抬头瞧他一眼，无形中好似一股子沉闷的丝线从脖颈绕过，吓得人不敢动弹，玄唯不服软，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笃定一个当将军的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昂着脖子跟人对视了好半晌。

　　便听着杨苍道了句：“芩才虽为文官，但却是年过半百且有体虚的半身入黄土之人，能拎动戏台上未开刃的车斤马刀属实不易。”

　　“戏里的秀才二十有三，正巧与太子同岁，一个低头寒窗苦读，一个宫中锦衣玉食，均是无茧之人，你且来试试，这车斤马刀能挥的动否？”

　　也不等玄唯回话，杨苍便上了戏台，一手拿起四尺来长车斤马刀，隔着台阶给十来步远的玄唯扔去。

　　虽是唱戏用的刀轻巧些许，眼看着被砸了头的玄唯顾不得别的只得伸手接过，双手平摊接过刀身，身子还未准备好，便忽的被刀身重力一压，沉甸的重量砸的人措手不及，只得频频往后退了几步，绊倒了凳子腿，人便往后一坐，坐进了浅池里。

　　一地的水花溅开，湿了身子不说，那车斤马刀还砸了脚，疼的玄唯是龇牙咧嘴，耳畔周遭充斥着人的窃窃私语和几声低笑。

　　完了，面子里子统统被这一摔给扫了地，方才又被揭下面纱，新仇旧账算在一起，堂堂天子哪儿受过此等委屈，眼眶霎时红了。

　　并未想哭，是给气成了红眼狼，玄唯是怒火中烧，拿着刀便往杨苍肩膀劈去，刀尖还未落，沉得他不得已又放下了刀，又拿起摔断腿的凳子砸去，就见杨苍抽出背后的利剑轻巧的给那凳横竖劈了几下，便碎开了。

　　“太子身子骨未免太过虚弱，连芩尚书都能提动的刀你却提不动。”

　　杨苍走进，伸出手拽着玄唯的胳膊把人往上提。

　　“家中老太爷有言，皇帝登基前会耍好几套剑法，身子比寻常人健硕有力，刚成为太子之时便随着老太爷赴战杀敌，如今你敌不过皇帝，退位之际，心中可有掂量自己是否配于这个皇位。”

　　“别一口配不配，就算让我当我还不想当！”

　　玄唯甩开杨苍的手，一旁芩才道了：“将军陌生气，太子近些日子在宫中实在苦闷了，我们才想着出来透气。您话说重了，没什么配不配的，太子终究是得当皇的人。”

　　“你让开。”

　　杨苍一声令下，芩才只得乖乖往边上站着，要说他是怕将军还是太子，自然是怕将军更多一些的。

　　杨苍步步逼近，对玄唯道了句：“既不想当这个皇，那便请皇上废了你这个太子，除去这金贵的地位封个王侯将相也好，吃穿用度也无忧了，只怕到时你那三五个皇兄弟当了皇，可就没人罩着你了。”

　　“是死是活全凭你那几个兄弟的意思，前朝四爷命倒算好的，皇上念及骨肉之情，怕是你那几个兄弟没这么好说话。”

　　这番言论玄唯听进耳里，觉着心头一紧，是个聪明之人自然能从中听出一番滋味，玄唯人也不傻，晓得是将军再给他警告提醒，这才沉了气，锁着一双眉目。

　　“罢了，回宫吧。”

　　他转身往外走，芩才忙给了好些银两，擦了擦额头的汗。杨苍随在最后，一行人缓缓出了醉雀阁。玄唯撑开掌心看，方才提刀的手还酸疼着，他指骨纤长，掌心微微泛红，像极了女儿家一双秀手。虽好看，可忽地觉着这双手提不动刀，着实是中看不中用。

　　男儿家都好脸面，往日锦衣玉食惯了，连战场父皇都没让去过，这杨将军不过比自己大两岁罢了，人与人差别为何如此之大？这番细细想来，便觉着越发着急了。

　　身侧忽地有股子风，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从他身侧闪过，一阵兰花香散在鼻息，瞬又消失而去。口音听着不像永安人，他看了过去，便是见着那丫头一双灵巧的大眼忽闪了好几番。

　　“不是去宫里呢么，怎么在这呢。”

　　袖离问，身后的艾春斜眼瞅了下玄唯，见玄唯也看着自己，忙回过头来装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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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的相遇是命里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