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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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音猛然睁眼。
眼前是雪白的一片，耳边不住的响起滴滴的声音，好像在催促什么。
这是哪里？他想要仔细的看看，却发现视线模糊，有些难聚焦似的。
不过隐隐约约看到仪器的样子，还有手掌一动，察觉到输液管的冰凉。难道是穿越到了别的地方？靡音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麻木又认命的心情是好是坏，总是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自己这是已经习惯了吧？
恩。奇迹出现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习惯。
只是。
想起刚刚的事，他又闭上了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离开无觞了。
那具被自己灵魂占有的身体也终于到达极限，虽然早在几十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神族的长命却还是让人心存侥幸，总觉得可能会更久。
无觞从没现出衰老的样子，自己也没有。那种在时光中被遗忘的容貌总让自己忘记岁月流逝。也正如清雪之所说，当那一天来临时，你自己就察觉到了。
那种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却觉得四周都在摇晃的感觉告诉自己，终于是要离开他了。
明明是不遗憾的。在陪伴他……噢，应该说被他陪伴的时间中，每一天都过得很满足，可以抬眼就看到喜欢的人，闭眼就在他身边入睡，可以时时刻刻感受他的一切，这种生活真是再有千年万年都不会足够。靡音有时会在心里想，没关系，就算有一天忽然死了也没关系，我没有其他愿望了，我的所有愿望都满足了。
可现在，心却不停地疼。
他扔下了无觞。
他强大坚韧，他不需要自己陪伴应该也能过得好吧？这样告诉自己，却更难过。
紧闭了双眼，可却还是有泪水慢慢流出。靡音用手背覆盖在眼睛上，遮盖住仅有的一点光亮感。
四周只有滴滴的仪器声，没有任何人进来。靡音也能放任自己的软弱。心脏的抽痛和身体的压抑感让他几乎没办法正常的呼吸，很快，身旁的仪器发出了警告。
靡音知道，这声音会通知医生和护士进来急救，于是胡乱的擦了擦眼角，又平复了呼吸。
无论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身份，他都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
会在意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如果可以，靡音真想告诉无觞，他没有死，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如果这样，是不是无觞也不会太过难过？哪怕他们隔着的是不同时空。
果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冲了进来，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机器不再发出警报，但很明显数值依然有问题。
靡音感到手臂上被注射了什么，或许是某种安定剂，他的心也更加平稳的跳动。
再次睡过去之前，靡音觉得有些怪异。
这种心脏疼痛产生的窒息感，和之前楚然的身体太相似了。
难道，自己又回到楚然的身体了？
可明明已经过了几十年了？
等靡音再次睁眼，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变回楚然了。
好吧，这种神奇的事自己也碰上了？当医生护士发现他清醒时，立刻通知了萧青，虹桥则第一时间赶来看他。
自始至终，都没看到洛小米。
以前刚成为靡音时，楚然会想，这或许是一个梦，一闭眼睁眼，自己就又是楚然了。到后来，靡音会觉得，这样也很好，穿越让自己体验了另一种人生，何况这人生无比幸福。
现在呢？楚然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自己，觉得有些糊涂了。
到底无觞，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那？
虹桥看到楚然醒来自然是很高兴，说：“你也太能睡了，都两年，青哥早就等不及了。不过他这几天在国外，让我先来看看你需要什么。”
两年？
楚然坐在床边，手上依然埋着针管，方便随时输液。他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就算已经醒来，却没办法立刻出院。还有大量的复检和康复治疗。但为什么会昏迷两年？
虹桥听到这个疑问，马上说：“之前你心脏病突发，因为是在半夜，所以心脏停的时间有些长，大脑供血不足才会这样。医生说可能醒来以后会有些后遗症，但无论如何，能醒来已经是好事。”
是这样啊……楚然点头，说：“那心脏的手术又要推迟。”
虹桥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楚然接下来问：“洛小米那？”
然后很轻易的，看到虹桥僵硬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下，然后他回答：“去年，她一直在照看你。然后……”
楚然平静了一下心情，说：“然后？”
虹桥说：“在来医院的路上，遇到车祸。”
这回换楚然沉默了。虹桥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别想太多，那只是意外。现在你还是赶紧养好自己的身体吧。”他写了张字条，说：“青哥回来就来看你，这是他新号码。”
对虹桥来说，洛小米只是个名字。
楚然没让洛小米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自然也不会带她见这些人。虹桥以为楚然是因为伤心而沉默，可楚然却知道自己不是。
他为自己听到她死讯时的松一口气感到吃惊。
楚然撑着自己的额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在这里，自己只是睡了两年，可在那个梦中，他已经和无觞度过了几十年。时间很长，长到自己根本就爱上了其他人，也忘记了这个世界。他如今回来，却只觉得陌生，而洛小米的存在，也好像一根鱼刺。
如果她还在，楚然真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单调，楚然只是不停地接受各种检查，然后一点点恢复饮食。长时间的输液让肠胃彻底崩溃，身体的肌肉也都萎缩，一开始连喝粥都没法顺利消化，着实吃了很多苦头。可楚然却一点都不在意，连护士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病人。完全不急不躁，也不会违反规定的去偷吃东西制造麻烦，他总是一整天一整天的安静坐着，或者在帮助复健的器材上运动身体。
明明住着最昂贵的VIP病房，却没有任何人陪伴。楚然却觉得这状态不错，起码不用考虑如何面对已经觉得陌生的人。不过却让虹桥给他送许多书来。虹桥办事一向痛快，但来去匆匆。他很忙，作为萧青的助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萧青，虹桥根本连多一眼都不会来看他。
和无觞共度的日子，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只有许许多多的书籍陪伴。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还有这几年每每被训练的医术和书画……楚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有机会应该去试试，如果还能画画，或许就说明之前的事不是假的。毕竟做梦再美，该不会用毛笔还是不会用。
楚然看书的速度很快，经常一个上午就能看完一本。这日子让他想起还没认识萧青的时候，他就是靠着写书评过活，所以总是不遗余力的一目十行。现在的自己，大概也要考虑下去处。毕竟这个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大概也不能帮上萧青什么忙了。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楚然微愣。
太久不用这东西了。楚然心想，都快忘了还有电话这种东西了。
“喂，你怎么样了？”萧青的语气自然熟稔，但又带着关心。
楚然深吸一口气，说：“还是老样子。反正我也不着急。”
萧青低笑一下，说：“虹桥说你不要护工，难道不觉得很无聊？怎么？等着我给你打电话那？”
楚然能听到电话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萧青一直在国外，又很忙，可能是在看文件的时候才抽空打了个电话吧？他嗯了一下，说：“我正好清静一下，省得有人在我耳边吵得我头疼。”
萧青说：“谁那么大胆，敢吵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楚然一乐，说：“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呆着很好，过两天就能出院。”
萧青沉默了一下，说：“你还是别乱走了，有事找虹桥。”
说完就挂了电话。楚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萧青手上的事还是挺严重的，需要自己注意安全。他没明说，不代表自己想不到。
这是另一件需要楚然去确认的事：萧青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如果之前的只是梦境，那真是楚然自恋了。可如果不是……总不会他也真的穿越了吧？
楚然觉得这情况很复杂，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又在医院住了几周，楚然回了家。这次是韩长宁来接的。这人之前一直跟着楚然，但这两年楚然昏迷，也回到虹桥那边。一段时间不见，长宁觉得有些生疏，楚然更是尴尬。但好在楚然不是失忆，所以两人几句话就熟捻了些。
韩长宁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那么好的身手，当初萧青让他跟着楚然也是为了保护楚然安全。他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四肢修长，感觉有些白净瘦弱。但见过他动手的人就知道，衣服遮盖下的身体满满的肌肉和力量。这回长宁来，可见萧青那边的事情更是棘手。但几句试探，韩长宁都不动声色的推了回来，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露。楚然没有半点不愉快，反而觉得他成长了不少，起码比前几年刚跟着楚然时强。
楚然的房子放了很久，但一直都有人定期打扫，所以并不凌乱。
一进门，玄关处摆放的照片就让楚然神情恍惚。那是他和洛小米的照片，上面的两人都在笑，不同的是楚然是微笑，而洛小米笑得很灿烂。楚然拿起相框看了看，然后伸手扣了下去。
韩长宁把行李放下，说：“楚哥，还有什么需要的么？我正好去买东西。”
楚然“啊”了一声，然后说：“随便买点吃的吧。”
韩长宁点头，然后就出门了。他不动声色的，将独处的时间留给楚然。还有早就不在的洛小米。
房间的每个部分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就连窗边的花朵和鱼缸中七条小鱼都在那里。可女主人不见了。楚然觉得，如果没有那几十年的记忆，或许现在自己也会很痛苦。到底是洛小米的死亡让自己难以接受？还是离开无觞更让人难以接受？答案自然是后一个。
虽然别人都说洛小米是因为车祸，可如果之前的事都是真实的，那么洛小米的死和萧青绝对有关系。
楚然一个人在屋子里收拾着，洛小米的东西很多，零零散散的在各个角落，一切都保持着她一年前离开的样子。楚然找了个大袋子，然后整理了起来。
韩长宁去了很久才回来，手里提着速冻食物，还有些洗漱用品。家里原来的那些，应该都没法用了吧？而且韩长宁既然跟着来了，大概就是要留下的。
“青哥有说你要留这里多久么？”楚然吃着饺子问道。吃速冻水饺虽然没什么营养的感觉，但胜在方便。他时间停留在古代太久，总在感慨现代的便利。
韩长宁想了想，说：“只说等他回来。不过就算你问我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没法回答你。楚哥还是尽量好好休息吧。这些事不需要你心烦。”
楚然抿了下嘴唇，说：“你不回去，你女朋友不会担心？”
韩长宁挑起眉，说：“上个月刚分手。不过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了。”
楚然轻微的叹了口气，自己绝对是老了，觉得真有代沟。这几十年的岁月差真让人莫名其妙。明明坐在韩长宁面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可楚然却总觉得自己已经快百岁了……
“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也就是去去复健，锻炼身体而已。你可以尽可能的自行活动。”楚然吃完了，放下筷子说：“不过你想吃什么，可以来我这里蹭饭。”
韩长宁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自己解决吧。”
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楚然瞥了他一眼，不再继续问。
这房子本来就有三个房间，去掉书房和主卧，还有一个备用的房间。韩长宁很自觉地去给未来的住处打扫卫生，而楚然则一如既往的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的秋千上。
这秋千还是洛小米强烈要求买的，说是比摇椅更有朝气，但感觉又差不多。放在窗边正好可以在午后晒太阳，也可以顺便打个盹。楚然忙碌了一上午，吃过饭就觉得有些困倦。这身体前不久还靠仪器维持，实在是透支的厉害。所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然后，就梦到了无觞。
他半阖着眼，眸子呈现深紫色。楚然知道，他内心翻腾，就算无觞面无表情，楚然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绪。哪怕只是嘴角的一个小小改变。他伸出手，将自己拥在怀里，停留了很久。楚然想要抬手抱住他，却一动不能动。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控制。
“无觞……”张口同样没有声音，只能动动嘴唇。
明明无觞没有说任何话，可他身上缠了浓重的悲凉，好像整个人都冰冷了一样。楚然知道这因为什么，这大概就是自己离开后，无觞的感觉。他觉得泪水忽然回来了，就在那天之后再次到来。楚然已经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可泪水还是不停的流下来。
无法假设，如果无觞是先离开的那个，自己会不会也哭成这样。明明他还活着，可自己就是痛不欲生。揪心的疼，不是因为失去了他，而是感同身受，不是因为离开，而是因为愧疚。
没有办法继续陪你了。对不起。
无觞可能没有更多的表情和语言，却绝不是没有感情。他应该也有泪水，只是被流进心里。
作者有话说第87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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