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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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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在头上竖着千岁宫的大旗,在寻常路人眼中,楚然和墨椿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顶多是觉得墨椿长得不错,楚然有点神秘,星川这种“宠物”很少见。
      墨椿对阙羽的街道十分熟悉,带着楚然七绕八绕到了大街。两人都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可是又有什么关系那?反正只是闲逛而已。
      “这里有好玩的地方吗?”
      墨椿手中的孔雀扇子轻轻摇动,仿佛那些斑斓羽毛是他屁股上的,翘的很高。“公子想看些什么那?阙羽的夏天比较普通,要是冬天来,倒是别有滋味。”
      “那你打算带我看什么那?”白纱后的嘴角轻轻挑起,楚然的眼睛半眯着,朦胧看来细长上钩,却有无尽神韵。如果旁人是被他的面容和嗓音蛊惑,墨椿却觉得,其实这份光彩就像镀在灵魂上似的,根本不会因为外在的一切而改变。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世人只注意他的外貌,或许对他更好一些。
      “公子不喜欢热闹,但最近倒是有好戏,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学士楼,是阙羽最大的酒楼。过了吃饭的时间依然不显冷清。这楼有五层,下面三层是一般酒肆,上面两层专门招待达官贵人。这里的小二也是老练得很,一看墨椿和楚然的样子,二话没说就在四楼靠窗找了个位置。
      墨椿说:“两样拿手的清淡小菜,再要一壶白如意。”
      小二愣了愣,马上就去安排。有白如意并不能说明学士楼是挺有门道的地方。楚然低声说:“你倒是会给他找麻烦。”这小二分明连白如意是什么都不知道。
      墨椿眼角往窗外挑挑,说:“既然后面跟着那么多人,他总会有办法的。”
      白如意是一种产量低的可怜,却堪称极品的茶。每年不到十斤的茶叶连沫子都看不到,全部送进皇宫。墨椿的为难,实际上就是从乌帝嘴里把它抢出来。楚然心里同情墨椿,他实在是被帝千岁压迫许久,无聊的心思渐渐变化成恶劣的脾气。千岁宫后山明明有一整片白如意的茶树,年年绿枝满满,也没见谁把它当宝。
      等的时间大概够现采茶叶了……小二才一脸涨红的把茶端上来。墨椿倒了一杯先品了品,抿了抿略薄的嘴唇:“哎,这茶要是这么喝,可是毁了。”说完把一整壶茶都泼到外面,也不管下面有没有人。站在一旁的小二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墨椿站起来:“我回去让月河来,他对茶最精通了。公子先吃点小菜吧。”说完就下楼去了,孔雀扇子倒是扔在桌子上。
      楚然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二,说:“你下去吧。”小二连感恩戴德都演不出来了。
      所谓好戏,没有演员没有导演没有时间地点是演不出来的。墨椿和小二消失后三秒钟,下面传来一声怒吼:“谁泼下来的茶?脏了我的宝马?”
      扑……还好没喝水,这个“宝马”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明晃晃的标识那?扑腾扑腾的上楼声音,好像还有桄榔桄榔的碰撞声。会武的,却不精。没有内力所以步子很沉,估计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武艺,力量很大却没有章法。
      “是你泼的水吗?”一个男人站在楚然面前,怒意好像火一样烧了过来。一身铠甲,手上还拿着大刀。眉毛粗,双眼炯炯有神,当然也不排除是怒火中烧的证明。楚然在他眼中,就是个柔弱的官宦家公子,还故作神秘的抱着爱宠遮着面纱,一副欠扁样儿。
      “不是。”楚然没说谎,那水是墨椿泼出去的。
      袁凯,也就是阙羽的禁军统领,一只“毛茸茸”的手抓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分明是你这壶里泼出去的。”眼睛跟铜铃似的,声音大的把星川叫了起来。
      楚然不想惹事,但事就是会惹他:“我已说过不是。你还要如何?”声音平静,但刚才的一系列变故已经让这里分外瞩目。四楼不多的人纷纷看过来,又假装不在意,暗暗观察。到底是达官显贵的脾气,明哲保身跟金科玉律一样,刻在脑门上。
      袁凯皱着眉头,看着楚然好半天。他一直觉得这人很怪异,手中抱的好像不是狗,而是狐狸。面纱上面的一双眼如深潭一般摄人魂魄,却带着几分“轻蔑”,从不和人对视。声音极动听,却不是女子。忽想起最近千岁宫的人来到城中,但以他的官职连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如今,非要他说出个解决的办法,还真是难为他了。“我的马可是万里无一的千里骓,如今却受了惊!你难道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想到刚才“嚣张”的口气,还是觉得生气。
      星川自是明白他的话,立刻从楚然怀里跳了出去,站在桌子上和袁凯的眼对视。浑身雪白的毛好像炸开一般,楚然暗笑,他这是生气了那。一人一狐就这么对视着,袁凯忽然觉得不对劲。天气明明炎热,铠甲厚重,而且上楼急速得几乎浑身都是汗,却在这个时候觉得异常寒冷。这狐狸的眼睛就像带着毒性似的,让人彻骨难熬。寻常人怎么受得了星川的折腾?楚然垂眼摇头:“星川,回来。”
      可是就在同时,袁凯下意识的做出了身为武人的反应。他拔出大刀,向寒冷的“根源”砍去。一道寒光,让旁边的人几乎以为要看到那只雪白的生灵染上鲜血……再定睛,刀停在空中,而狐狸却轻巧的站在薄薄的刀背上。袁凯从刚才的不适中缓了神,也明白只这一瞬,他和狐狸的胜败已经决定。星川带着骄傲的神情,虽然处在低处却傲然的望着袁凯。
      楚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脊背:“再闹,我就把你丢给月河。”
      这句对星川格外受用,马上恢复温顺的神态,眯着眼回到楚然肩膀。楚然起身,比袁凯矮了一头,却同样看不出卑势:“水的确不是我泼的,但这刀是星川弄坏的,我赔给你。”
      袁凯纳闷的看了看自己的佩刀,弄坏了?只听咔嚓一声,刚才星川站的位置,齐刷刷短成两半,刀头掉在桌上,又是一声。袁凯的脸刚才还红着,如今却褪了血色。这是那只狐狸干的?狐狸眯眼的样子就像嘲笑,袁凯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这宠物,怎么能这般厉害?”
      因为这小子已经成精了!楚然很想这么告诉他,但不行。“山中精灵,也该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在这里呆久了,说话也模棱两可之乎者也了。
      袁凯把刀丢了出去,自顾自坐了下来,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事。
      楚然说:“我身上没带银两,等会你随我回去住处,再付你刀钱。”
      袁凯摆手:“军中发的,不值钱。袁凯技不如人,不去自讨没趣了。”倒是个豪爽的人,对于强者心甘情愿的佩服。虽然让他佩服的是星川,不过楚然既然是星川的“主人”,也就被他归到佩服的人里去了。反正平常用的是长枪,这刀只是巡视阙羽才配的。
      楚然听到他自称,就明白了袁凯的身份。他手中的禁军,是玉王爷最大的利器。而袁凯忠于玉王爷这一点,就像一个忌讳的笑话,没人敢说,也没人敢笑。玉王爷和乌帝关系良好,袁凯自然忠于乌帝;如果他们关系不好……这事就不那么好说了。
      楚然的沉默在袁凯看来就像酸秀才的扭捏。“你是哪家公子?”没话找话。
      楚然说:“我家在外地,来阙羽只是游玩。朋友有事出去,我在这里等他。”没说谎。绝对没有。墨椿算不算朋友?只是楚然一句话的事。
      袁凯恍然说:“是你朋友泼水?”
      楚然的笑藏在面纱后,但眼角明显是看得出的:“误会罢了。等他回来,你可向他讨匹新马。”千里骓虽然名贵,不过千岁宫肯定有许多。
      袁凯皱眉:“战马是军人心头所好,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上来。如果下面站的是百姓,岂不是要被烫伤了?”
      真看不出是个大善人啊……楚然一阵感慨。在帝千岁那儿呆多了,看多了芙蓉面狐狸心的……嗯,他不是单指墨椿那个家伙。忽然看到一个彪悍的武将满心仁慈,还真有点不习惯。楚然说:“无妨。等他回来,随你处置。”
      墨椿就跟站在一旁偷听他们对话一样,伴着话音到来,身后跟着月河。月河才是神仙样子,端着与世无争的平静淡然,手中一只红泥小壶,挥散淡淡香气。
      墨椿走到桌前拿起扇子:“公子要谁处置属下那?”一句话,先把自己的身份交代了,接着又说:“白如意公子不爱喝,我让月河带了美人莲。”说着,接过月河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这茶是在千岁宫时楚然最常喝的一种,分为青红两种。青美人是混合莲叶的香气,而红美人则混合莲花。用红泥壶装的,一定是红美人。
      倒出一杯,正是适合的温度。楚然转茶杯嗅着说:“月河的茶才能有这味道。”
      月河微笑:“公子过誉了。”能有这等雅兴的也非他莫属了。
      墨椿端了一杯给袁凯:“袁大人,有话得等我家公子喝完茶再说。”
      楚然不禁冷笑。喝茶?你见过隔着面纱喝茶的?糕点可以送入,但这茶想不摘面纱就喝进去,还不是太容易。墨椿的眼角映着午后阳光,诡秘轻佻。
      袁凯从平常百姓人家出身,又常年在军队里混着,哪里懂得什么是好茶什么是坏茶。只怕觉得这红美人还不如酒好喝。喝下去抿抿嘴,皱着眉头好像很难熬。他看看楚然:“又不是大姑娘,蒙着这东西怎么喝啊?”说着竟自顾自的去摘楚然脸上的面纱。
      楚然到底不是无觞。纵然看起来冷漠,也没有不许人触碰的洁癖。那方素白的面纱落在一武人手中,怎么看都有点不协调。但下一刻,整个楼层掉在地上的东西怕是历史之最了。吸气流口水也是不胜枚举,楚然习惯了这架势,将茶杯送到唇前,没有说话。
      到底是红美人。喝下去就如咀嚼了御香丸,余香不断,从舌尖到喉咙都是如蜜般甘甜。“墨椿。”楚然抬眼看那比星川还狐狸的人。
      “属下在。”孔雀扇子停下,好像恭敬得很。
      “你收了多少好处?”楚然望着窗外,下面的喧哗和马蹄声几乎惊了整个阙羽。而领头之人,正是风靡阙羽万千女人的偶像,玉王爷。和殿上的谈笑风生终究不同,严肃的脸和身后的兵戎让那身华美的衣袍也好似沾了血色。墨椿嬉笑间导演的一出好戏,没白白浪费了这午后的刺眼阳光。
      学士楼被包了起来,下面三层的客人都赶走了,掌柜大概正心疼的算着账目。玉王爷缓慢却并不拖沓的步子听起来越来越近,周围顿时失了声响,只有蝉鸣不绝于耳。
      “本王来迟,不知下面的人惊了公子清静没有?”玉王爷刚转身就开口,却被迎面巧遇的楚然面容所震,一时间连这几人到底回答没回答都没听请。天下竟有如此绝色?玉王爷年岁不高,但也算阅人无数,见过的倾城女子也是不计其数,但如今却真真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那天籁声韵已经天人,如今看这容姿,竟连呼吸都遗忘了一般。
      袁凯抓不到变数的由来,只是看到玉王爷就起身跪下迎接。
      墨椿喜笑颜开,说:“玉王爷莫不是就来这里发呆出神的?”
      玉王爷正色:“大胆袁凯,竟在这里无故滋生事端?”脸色不见波澜,但这话倒是有点欲盖弥彰了。袁凯一时震惊,抬头望他。“你可知这位就是千岁宫的优昙公子?即是皇兄的贵客,又岂是你等可以冒犯的人?”
      袁凯这才知道自己撞到枪口上了,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一眼楚然,那份谪仙似的淡然还是令人神往。如果不曾见其辉煌,普通人只觉得那份高贵是招摇撞骗的,一旦真见其神韵,却觉得传说并不过分。
      楚然站起身,淡淡笑道:“袁大人并无过错。玉王爷言重了。”说完又看向袁凯:“袁大人忠君体民,不愧是禁军良才。今日之事,我替墨椿说抱歉了。”
      袁凯瞪着和来时同样大的眼,涨着同样红的脸,磕磕巴巴的说:“不敢不敢……”
      玉王爷侧身让路:“让本王送公子回府吧。”
      楚然说:“不忙。刚才讨了玉王爷的白如意,还没还礼。正好月河带了美人莲,请王爷尝尝我院里的茶。”
      墨椿用扇尾指着下面:“公子就让那么多人等着吗?”
      楚然挑起嘴角:“不知玉王府离这里多远?”
      玉王爷方才还惶恐着跟踪之事早已被楚然看在眼里,听到他抛出来的话,连忙接道:“距此不远,本王慢待了。”
      楚然说:“袁大人也一同来吧,算墨椿赔礼。”
      玉王府会这帮清静?估计是早就有人通知贵客到,清了场面上走动的人。偌大的花园只有五个人,三个笑着,一个抱着狐狸,一个红着脸。楚然看袁凯好一会,这男人就一直红着,不知是热的,还是茶熏的?墨椿到底是事先知道这人会今天巡视才生出事端那?还是任谁他都能有办法让人生气?袁凯到底是个老实人,桌上的每个都不是善主儿,他倒是可怜了。“想是这茶不合袁大人口味。墨椿,你回去拿点酒来吧。”
      墨椿眨了眨眼:“属下遵命。”一脸笑意,眼神却带着冰碴儿。他心里明白,在这戏没落幕之前,楚然会找出各种办法锻炼他的腿脚。看来君上说的没错,楚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真想折腾人绝对有一百个法子。
      袁凯眼睁睁的看着墨椿“消失”,看了看玉王爷:“下官……”
      玉王爷挥手:“公子抬爱,你道谢即可。”
      楚然想了想,问:“不知王爷在何处遇到紫莲?”
      “前些日子踏青山涧,他被山匪劫去钱财,只抱着一张琴昏在路边。本王一时怜悯,就带了回府。难道紫莲确是公子旧识?”玉王爷说得平和,脑中的思索却在顷刻转了几个弯。他那日当然查了紫莲的身份,还有手中那张天下名琴,却没想到是紫阳阁中的小倌。几日明里暗里的试探盘查,也只得到同样的答案。紫莲说自己得人赎身,却遭那人家中妻妾妒忌陷害,辗转流落。话语间的确可疑,玉王爷也只是试探罢了。毕竟有云染在手,又有出众琴艺的人并不多见。如果真是没有嫌疑,留在身边也不是件坏事。
      楚然道:“不。只是那云染曾跟随我身边月余,一时感慨。看它在新主人那里安好,也放心了。”到底是流云,连那么大的事都控制着不让玉王爷知道。只是他到底想让紫莲打听什么那?帝千岁一定什么都知道,才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放出来。
      “公子琴艺必是比紫莲还要精湛,本王福薄,不知有没有机会能欣赏一番?”眼前美人容颜完美,身姿风雅,学士楼初见其貌就丢了三魂七魄似的。玉王爷本就不是圣人,纵使碍于千岁宫的存在不露垂涎,也在心里暗想着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与众不同?
      楚然垂目:“我两年前许下重誓,再不弹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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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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