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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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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川回头看暮歌,月河已经趁这个空档起身。暮歌冷冷的站在原地,已经挂起一层冰霜的眼角微睨,说:“君上有令,星川在阙羽期间不许化回人性。你这是打算领罪吗?”
      星川气恼得很,咬了咬嘴唇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那!领罪什么的,以后再说。你闯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月河拉住星川,知道他现在有点被气糊涂了,翻了小孩心性。“暮歌,我想和师兄谈谈,你先出去好吗?”
      暮歌露出讥讽的微笑,然后迅速收了表情,转身出去。
      月河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暮歌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就像君上骨子里的那种傲慢被拨了出来似的。君上用邪魅的笑意遮蔽了别人的眼睛,而暮歌却从来不会,只让人无法接受。或许是因为有些相似,所以君上相当信任暮歌,经常交给她很艰巨的任务。但月河星川也都明白,君上也只是信任她,并不喜欢她。暮歌虽然美,但美得不像活人,还不如朝颜来得有生气一些。
      等月河回神,星川还坐在那咬嘴唇。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是撒娇。月河摸了摸他的头发,星川身体一僵,但还是顺从的保持不动。只是目光洒了过来,没有了平日的灵动。月河说:“楚然不打算要你的元丹。师兄,明天回千岁山吧。”
      星川说:“我不回去。要回去也是和你一起。”
      月河露出苦笑:“我已经不是千岁宫的人,不能随意入山。何况楚然现在身体不好。”
      星川拉着他的衣袖:“又是为了他……你都被逐出千岁宫了,还这么护着他?”
      月河没想到星川对楚然的怨气这么重,但直觉上又觉得他并不是憎恨,只是平日生活被打破的懊恼罢了。不然也不会继续流连楚然身旁。定定的看着星川,想找出他的真心话到底是什么。星川被他看得郁闷了,甩开手跳下床,说:“你看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去告诉楚然,我要带你回千岁宫!”说完急冲冲的往外跑。拖沓的白色发丝沾了地,他也浑然不知似的。月河上前一步拉住星川,一边制止他的挣扎,一边说:“你我都明白楚然不是阴险狡诈的人,他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用意。如果他要害我,就不会拒绝你的内丹。还有两天,他会……所以这时候我不可能回去。”
      星川气喘吁吁,任他拉着,不动也不看月河。其实星川很喜欢楚然,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和他偶尔露出的笑容。同样是一张艳冠天下的脸,长在无觞身上和楚然身上却有两种不同的味道。以前无觞在的时候,星川也喜欢他,但并不亲近。楚然身上带着和他相似的味道,而且又温和亲切,所以星川只要回到千岁宫就赖在优昙院不走。但无论怎么亲近,星川还是最在乎月河。荼靡侍从总是一对一对出现的,他和月河也一直配合默契。月河包容他,也最能理解他的意思。星川以为只要月河不死,他们就能这样一直活下去。可楚然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带走了月河。星川觉得自己被丢下了,所以自己郁闷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这种情绪缓和了,又听千岁宫传来的命令,要自己献出元丹救楚然的性命。星川很想知道月河的想法,于是也不作声,只是等待。可许久许久,月河也没有出现。星川知道,月河是打算让他去救楚然了。在两个人谁能生谁能死的时候,月河选择了楚然。星川就算不嫉恨楚然,也不免怨起月河来。
      该说最了解星川的还是月河吧。他觉得这事早解决能让楚然少点负担,所以先来找星川了。果然,小狐狸委屈抱怨堆了一肚子,但还不到爆发的时候。月河只能让星川先离开,才能减少楚然的危险。虽然他喜欢楚然,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伤了楚然。
      星川瞪了好一会眼睛,才垂下视线,睫毛浓密得几乎连成一片。他说:“不就是千年内丹吗?反正你也不管我了,我就把内丹给他算了。”
      月河的手猛地一晃:“师兄怎么胡闹起来了?那是说给就能给的吗?”星川到底把他的左右为难当什么?月河已经多少年没有动这么大的怒气了?这几天倒是好像挑战他的脾气底线似的。楚然这样,星川也是这样……在旁人一门心思寻找解决之策的时候,当事人却不管不顾的。月河只觉得自己脑袋都气得作痛。
      星川执拗起来:“那你舍得楚然死吗?又舍不得还说大话。”这两句还挺大声,后面却嗡嗡嘤嘤的好像自言自语:“我也舍不得他死啊,可是现在千岁宫千年妖兽就只有我一个了……其他那些都不够年岁,内丹给他也没用。怎么会中这么奇怪的毒那……连君上都治不了吗?”
      月河松开星川的手腕,上面已经不经意留下一圈红红的抓印。“就算是楚然不认识的人,他也不会舍得伤害。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我不相信君上会让他死去的。”
      星川说:“那也要看楚然肯不肯让君上给他治啊……楚然一直不喜欢君上的,我怕他到时候会拒绝……就好像无觞一样。”星川的眼睛开始湿润,连眼角都开始染上绯红。
      月河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一颤。星川果然是糊涂了,他把这个名字说出口,让君上知道就是重罪。如果暮歌或朝颜就在附近,八成也能听到吧?月河说:“师兄,明天一早你就回千岁山吧。向君上请罪,然后留在荼靡宫不要出来。”如果帝千岁没有其他办法,会不会直接把星川杀了来取内丹那?月河本想让他求情,却不像就这样害了星川。于是咬住了口风,怎么也不再说话。星川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变回小雪狐的样子,抱着自己的尾巴出神。缩成一团的样子让月河难受不已,但还是马上回楚然那里了。
      楚然和梅易初正沉默着,一个看窗外,一个看扇子,但却并不觉得尴尬。他们,是真的融洽,嬉笑还是安静都怡然自得。看月河进来,楚然抬头微笑:“你去哪儿了?”
      月河说:“去看看星川。”见楚然瞬间黯淡的表情,马上又说:“我让他明天回千岁山。”
      楚然点点头:“这样还好。”看月河略显疲惫的样子,就知道星川刚才肯定大闹了一场。月河该是为难的很,却还露出安抚的笑容。
      正这时,虹桥的声音在静思阁外面响起:“主子,宫里派人来,请主子到前厅一见。”
      梅易初一点都不惊讶,朗声道:“你先去招待吧。不用招待太好。”
      虹桥称了声是,脚步声已经渐远。梅易初捏着手中的纸扇,扇骨吱吱作响:“看来乌帝今日略胜一筹。这样,倒是不错。”
      楚然夺走他手里的扇子,轻轻阖起,然后说:“东西给你不是拿来糟蹋的。去看看乌帝要说什么吧。”玉王爷就这么没有效率?估计已经有人在后门等着通气了吧?
      梅易初起身悻悻的晃头,在走过月河身边的时候低语:“还好我这辈子已经摆脱他了,你辛苦了。”说完就出了静思阁,留下楚然一脸无奈。
      “应该让雪之回来,看他还这么悠闲。”
      月河听出了梅易初的调侃,不知该羞愧还是恼怒。不过,“这辈子”这种词,也是可以这样用的吗?见楚然毫不在意的模样,这句话也就压在喉咙里不曾问出。无论面对谁都似乎有太多的秘密,所以眼前的优昙公子才成为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
      楚然看了看窗外,说:“晚上我再去看看星川吧……”月河抬头,见暮歌缓缓走来。
      “公子,玉王爷派人来给公子传话,说人已经找到了,不知公子打算如何。”
      楚然笑笑:“还真是凑巧,乌帝也这时候来告诉我领人那……”
      暮歌眼光一闪,说:“那公子已经决定按谁的说法行动了吗?”
      楚然眨了眨眼,露出一点顽皮的笑意:“按谁的都无所谓。我只是要带回竹赋而已。”说完就起身,和月河一起走向前厅。
      梅易初指着庭中的人,说:“乌帝派来的,接你进宫。”
      楚然对那个诚惶诚恐低着脑袋的人说了句有劳了,就与月河一起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暮歌从外面走进来,对梅易初说:“怎么梅宫主不去护驾吗?”
      梅易初一脸莫测高深,说:“万一被困住了,我还得做外援不是。”
      楚然不是第一次进这皇宫,但宴会和探监走得并不是同一条路。四国之中,只有和国的皇宫还没去过了。楚然不禁暗暗叹气,到底自己跟皇家有多大的渊源,逃也逃不掉似的,绕来绕去还是在皇族身边打转。
      乌帝在御花园的湖边坐着,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侍卫太监。虽然这湖和玉王爷府上的一样,但氛围却明显不同。楚然见乌帝也是不跪不拜,只是坐在他身边的玉石椅子上,说:“不知乌帝召见优昙,所为何事?”
      乌帝避开他的问题不说,只问:“优昙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体欠佳?”
      楚然垂目,好像不肯回答似的。月河说:“楚然忧心家仆,所以思虑过重。如果乌帝没有要紧事,还是让他回去休息才好。”
      乌帝看了月河一眼,对楚然说:“前几日在城里发现了细作,等关起来盘查讯问才发现是优昙的人。这事是下面人的过失,但他们不值得优昙生气。朕亲自将人交还于你,也诚心道歉。” 乌帝听闻楚然去玉王府上要人,马上就安排了所有说辞来迎合他,也顺便找了个借口见他。乌帝很久不曾说道歉的话了。脸上平淡得波澜不惊,内心已经满是涟漪。楚然绝美的脸就在眼前,而且还染上淡淡的苍白和忧伤,这幅弱不胜衣的样子让人心疼的很。夜半遇袭果然让他憔悴了许多……
      楚然沉默了一会,才说:“请乌帝带路吧。”
      乌帝没有说多余的话,挥手让跟随他的那一堆人消失,然后就带着楚然和月河走向皇宫深处。其实关押重犯的地方总是秘密隐蔽起来的,但对于千岁宫来说,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楚然也没有心情去记这个路线,只是缓慢的跟着乌帝。
      月河似乎察觉了楚然不同寻常的沉默,慢慢的赶上他的脚步走在身侧。略微低头,看他墨池一般的眸子上染了一层复杂的光彩,有寒霜却又有阳光。这种变化是他见到乌帝以后发生的,但月河细细回想,却没有察觉任何该让他有情绪变化的细节。
      外面看只是假山,但拧动机关却是地下牢狱的入口。通道并不狭窄,而且还有一些士兵在把守。穿过去之后是一个内庭,墙上有凤凰一般的图腾,正是象征阙羽的标志。坐在内庭正中的是一个白衣人,脸上带着遮盖上半面脸的银色面具。就算烛光昏暗和他刻意隐瞒,仍然能从下巴和嘴角窥视那不能遮蔽的灼灼光华。松松散散的用一根普通的竹簪挽好的发髻,嘴角肆意的飞扬,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笑意。见乌帝走进来,他只是指了指身后的暗门,乌帝点头,示意楚然跟上。那人见楚然进来,轻佻而刻意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风流邪气的笑容。楚然一时停住脚步,但很快就移开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楚然压抑着喉咙深处的作呕,眉头紧皱。这还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折磨人到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人的地方。一时间,曾经的体验和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呼吸都开始不稳。脚步没有停,只是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乌帝推开一扇铁门,里面是十足的黑暗:“优昙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楚然走进去,只见里面有一张床,上面趴着个人。如果不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几乎让人把他当作尸体。赤着上身,背部布满鞭痕和烙印。裤子破碎成一条一条的,布满血污和一些凝固的痕迹。只一眼,楚然就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本来竹赋就是被当作床伴送进千岁宫的,比寻常的男人貌美一些。无论是不是玉王爷的人,进来这里都不能清醒着出去。而折服男人最好的手段之一,就是打垮他们的自信。如果心思不够坚强,在被人这样对待之后,有些人会发疯。楚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如今真落到这个地步,却让他心中一片冰冷。乌帝在一旁用愧疚的语气,说他知道时已经如此,而且已经让人上过药了。
      楚然走上前,伸手碰了碰竹赋的身体。滚烫的皮肤几乎烧掉他的指尖,竹赋动了动,却还在昏迷中。楚然迅速的抽回手,然后说:“月河,帮我把他带回去吧。”
      月河褪掉自己的外衣,裹住竹赋将他抱起。动作轻柔,心带怜惜。竹赋年幼,虽然在楚然面前一直坚强沉默,但月河只觉得他是个孩子。何况他跟随月河学过剑法,更是比其他人亲近一些。那时竹赋意气风发,眼中最闪着灿烂的神韵。不知遭此大难,还能不能再看到。楚然一直注意月河的动作,然后定了定神,说:“多谢乌帝。”
      乌帝点头:“养伤需要的药宫里都有,朕派御医带着药去看他。还请优昙不要见怪。”
      楚然知道这时多说无益,也只是点了点头。四周的血气几乎让他窒息,脑袋已经混乱不堪。和月河往外走去,又经过那个内庭。这次见那白衣人正在逗鸟,但却只是伸着手指戳戳笼中那两只鸟的翅膀,并不见他十分尽兴。
      楚然看那两只鸟总觉得十分眼熟,又迷糊着不知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
      月河看他再次停住了脚步,也回头看笼子。华丽的羽毛和成双成对出现的巨大鸟类……楚然慢慢走过去,它们开始争先恐后的叫着。
      白衣人看向楚然,还是挑着嘴角的笑,然后说:“优昙公子喜欢吗?喜欢就送你好了。”
      结鸟,和国求亲之用。夜摩雅送给夜靡音的礼物,如今却在这里。
      月河不是过分敏感,楚然的确疑惑了。从见到乌帝的时候就开始迟疑,所以总是有一点点失神。乌帝身上染了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虽然是龙涎香,却又不相同。这味道楚然熟悉,却又不敢相信。等他见了白衣人,更是动摇不已。这人的身份身姿风采怎能相似到这地步,而又恰巧带着熟悉的冷香。还有这对结鸟……虽然调笑的样子很少见,但那下颌的轮廓和嘴唇的弧度明明就是记忆中的样子。
      楚然盯着那副面具,静静的开口,却没有出声:无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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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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