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二十一》沙滩白鹭

9、高考记忆

　　生日的第一天，我就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起阿狸的那些话，心里一阵物是人非之感。
　　叶锦轩也在北京上学，可是我们不常见面，偶尔见面，也很少说话，毕竟
　　距我上一次告白被拒已经过去两年。
　　我总共跟叶锦轩告白过两次，同时也两次被拒，两次伤神。
　　第一次告白，是高考后的第三天。
　　“破釜沉舟博他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拼他个无怨无悔。”
　　黑板旁的高考计时器停留在了数字“2”，这个计时器从高二就一直陪伴着我们，不论刮风下雨，不论寒冬酷暑。
　　它静静地留在墙上，仿佛迟暮的老人，被人见证着从600变换到10，9，8，7，6，5……同时，它也见证着这个教室里的欢声笑语，苦辣酸甜，奋笔疾书也好，放空发呆也好，它总是一览无余。
　　还剩两天的日子，整个学校在为了高三运作了这么久以后，会提前放假。
　　然而就是这一天晚自习，宁远中学总会迎来气势磅礴的喊楼助威，每年如是。
　　还不到六点，楼道里挤满了人，整个高中部都蓄满了力量。不知道哪个班先开始的，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在高三楼的对面每个班轮流的开始喊。
　　“高考加油！宁远最棒！”
　　“高考题题会，做一题会一题。”
　　“高三最强，圆梦高考！”
　　“高考高考你最棒，高三学长留下来。”
　　……
　　在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里，高三的同学们也大声回答“谢谢”“加油！”之类的词。渐渐地大家都只是激动地看着、听着。
　　此刻，所有词汇都显得乏味。
　　我还来不及处理眼里的雾气，低头看到两个楼之间的小花园里渐渐挤满了人，学弟学妹们穿着宁远中学的校服，填满了小小的花园。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想飞上天
　　和太阳肩并肩
　　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想做的梦
　　从不怕别人看见
　　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大声欢笑让你我肩并肩
　　何处不能欢乐无限
　　抛开烦恼
　　勇敢的大步向前
　　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在日落的海边
　　在热闹的大街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
　　我相信自由自在
　　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有你在我身边
　　让生活更新鲜
　　每一刻都精彩万分
　　I do believe”
　　两首歌后，她们举出写“宁远最棒，高考加油”的红色长布。唱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
　　我们在楼道里，安静的表面，藏着激动而又感动的内心，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们知道，这个学校，给予我们太多太多，这些人啊，不知何时会见到，但是宁远给我们的这些精神，会永生伴随。
　　在活跃的六班的带领下，我们高三党齐声唱了耳熟能详的《当》和《再见》
　　伴随着歌声还有每个班的男生挥舞着每个班的班旗或者自己的衣服，激动的心是飘忽的，一不小心那衣服就随着躁动的心飞到了楼下，引来了一阵阵的笑声。
　　更甚者还有扔卷纸，扔书……随着那些飞舞的白花花的东西，还有一只鞋子。
　　那天的喊楼，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之后，整个校园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变戏法一样，一切就像是幻觉。前一秒热闹非凡，后一秒鸦雀无声。
　　高三又安静地匍匐在案前，解着最后的几道题，背着最后的几句话。
　　高二高一的楼黑了一整夜。从此高三的也再也没有见过它亮着的时候。
　　准备了三年，考了两天，雨也下了两天，在中国万众期待的大事――高考，逐渐拉开帷幕。
　　雨停了，风静了，英语考完了，高考，结束了。
　　当标志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监考老师示意停笔起立，我把所有文具随意地塞到透明袋子里，内心怅然若失，却又感觉无动于衷。
　　考试之前，总觉得自己考完高考会欣喜若狂，会激动不已，想过我要把一切书本撕扯，想过要欢呼雀跃。
　　可是真的结束的时候，大家都一言不发，沉默地交学校统一发的垫板，沉默地背上书包，沉默地布置教室。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高考第二天，早上拍了毕业照后大家开始互相拍照留念。在班长大人狄葭的要求下，我们临时学了《友谊天长地久》，虽然学的时候不情愿，但是唱的时候却是内心酸楚。
　　三年陪伴，三年风雨，三年奋战。我们见证着彼此从一无所知到挥毫泼墨，我们见证着彼此一路繁花和满身风霜，花开时节，我们欣赏春日野穹，谈论纷纷天下，半夏时分，我们纳凉吐故，观赏夕阳西下，秋日银杏落叶下，我们嬉戏打闹，意气风发，冬日的微雪簌簌，我们你追我赶，笔下生花。
　　如今，我们不知何方而去，不知何时方见，留下的只是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青松翠柏，位列两旁，云卷云舒，天高海阔。
　　下午，我们整整齐齐地坐在位子上，班主任让我们自己对答案估分，他说：“这算是最后一次上课了，以后天高海阔凭鱼跃，大家要加油啊！”
　　估完分，不高不低，不喜不悲，我就回家了。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
　　回到家，我整个人心神不宁，我想跟叶锦轩告白！
　　都两年了，我真的忍不住了，这两年来，我无数次鼓起勇气，又无数次被自己劝服，无数次如获至宝，无数次如坠冰窟，无数次的希望夹杂着无数次的失望，这些点滴使我终于在今天爆发。
　　可是我还是不敢！
　　我就这样焦虑、心慌意乱了一整晚，抱着新买的手机，看着他的□□头像，点开，关闭，点开，关闭……宛如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此刻的我内心有喷薄欲发的情感。
　　一整夜过去了，我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幻想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想着我该和他说什么。
　　明明我是提笔便是锦绣文章的人，现在却成了连说什么都不知道的语言匮乏的人，我竟然觉得，这世间所有的词句都难以描述我的真心，这世上所有的比方，都难以倾诉我的爱恋。我还是无从下笔。
　　高考后的第二天夜，我彻夜未眠，第三天的早上，我依旧保持着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的姿势。
　　时间过去，我还是不知道如何下笔，我烦闷地将手机随意一扔，走出房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家里人说话，但是不在状态的我，说十个字错五个，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仿佛牙牙学语的孩子。
　　我用冷水冲了冲混沌的头脑，跑回房间，小心翼翼地锁起门来，拿起手机，熟悉地点开看了一夜的头像，点开那个熟悉的页面，写到：
　　“或许你早已知晓，或许你还未明白，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心跳很多次都为了你而变换速度，每次看到你对我笑，我都会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你靠近我，我就会紧张地一动不动，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种喜欢，两年了，从我们一起跳舞，从你第一次拉我的手，即使是因为华尔兹的缘故。这两年里，你的一撇一笑我每次都会在脑海里重播循环，我不希望我会留下遗憾，我想问问你，我们以后，一起，可好？我真的喜欢你，叶锦轩。”我闭上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击发送，因为我怕我晚一秒就会后悔。
　　我翻出为了高考准备的速效救心丸，吃了几粒，高考没用上，现在倒是用上了。
　　心跳一直都在加快，好像要把心脏都吐出来似的，我觉得我快要把自己憋疯了，这早，我吃了一整瓶速效救心丸，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但是我知道，这药，于我而言，无用。
　　我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终于，一瓶药尽，电话响起，是你！我险些把手机扔出去，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听，那头的叶锦轩小声说：“喂，我在买手机，你先等一下。”不等我回答，你就挂了。
　　挂了？买手机？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此刻我该开心还是难过，你说等一下，那我便等吧，毕竟两年都等了。
　　又等了许久，你回了我消息，这条消息，我看完后，活着停不下来的眼泪，连同联系方式，一起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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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要知道回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