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间章：神明以及少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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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少年和少女的组合就这样成立了。
无论何时总是会像个小跟班一样的幸子，安静的追逐在五条悟的身后。
咒术师们偶尔能看到少女独自在学校出现，然后被少年突然带走，尽管五条悟嘴里总是装作困扰的对大家念叨说，她是私生饭，好烦呐，真是麻烦呐 ，受欢迎真是……
庵歌姬尤其唾弃这种行为，但所有咒术高专的学生们都心照不宣的认为那两人绝对是正在交往。
而幸子也恢复了刚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状态。看到有意思的事情会拽着五条悟一起大笑着拍腿，看到电影里悲伤的情节流下眼泪；会因为五条悟先吃掉限定甜品上的草莓而生气，会因为和他争辩女主该和哪个角色在一起而拌嘴……
总之就和无数个普通少女一样，幸子还是幸子……
至少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这样认为。
但是五条悟不这样觉得，偶尔，只是偶尔的时候，幸子独自一人的时候，等待他的时候……她会仰头盯着天空看，面无表情的，阴郁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即使手里的手机会不停地发出咔嚓咔嚓响的摁键声，即使是正午最烈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也总是会穿过那些愈发透明的皮肤，随时会消散融化，不会温暖她。
他的眼睛甚至会出现幻觉，好像看到了少女的灵魂在渐渐飘离她的身体，那种仿佛抓不住的剥离感令他很不愉快。
每当这时，他都会用苍将无意识的少女拉到自己怀里，总之要抱着她，紧紧抱着她，用足以笼罩住她整个身体一般的力气，绝对不可以松开。
然后游离于这个世界外的少女就会慢慢恢复体温，吐息和心跳，用那双比他要纤细不少的手臂，也紧紧的回抱他。
无意识的少女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神明。
幸子会把头轻轻蹭在他的怀里，就像只流浪的黑色猫儿一般，将黑的浓郁得长发蹭的起翘，仅仅是依偎着他，然后谨慎的将耳朵贴在少年的胸口，去听那下面的声音。
鼓动、鼓动、鼓动……
少年强而有力的心跳把另一颗沉寂的心脏也带动了起来。每当这时，幸子漆黑的双眸总会特别的有光彩。
她的嘴角会微微起翘，苍白的脸上一些细小的绒毛在发光，那应该是眼泪的光晕吧。五条悟不知道，但他总想舔掉那些泪水，舔掉这在胸口发烫的炙痛。
“悟是真实的吗。”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是真实的吗。”
宛如空壳般的她偶尔会这样问自己，用纤细的，细不可闻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用漆黑的，望不到尽头的双眼注视着。
五条悟无法看懂少女的话语中的含义，但他总会坚定的回答说。
“没关系，因为是最强的啊。”
作为她唯一的神明，为他唯一的信徒，他想要留住幸子。
五条悟不想让她消失。
*
“你在看什么？”
五条悟突然出现在独自等在公园的幸子身旁，大男孩翘着二郎腿，他分开的双腿将本来可以轻松坐下两人的木质长椅挤满了。
初秋的时节温度还是有些燥热，他给幸子带来了冰镇汽水。
“是绘本。”
沉浸在看书的幸子被脸庞过冷的温度吓了一跳，她捂着不稳的心跳，轻轻将书以及笔记合了起来，从身侧的书包中掏出了包好的点心盒子。
“五条大人，这是今天的份。”幸子故意用很尊敬的语气把盒子双手捧了过去。
“请接收我的供奉吧。”
自从知道幸子家开的是和菓子店后，五条悟就理所当然的拥有了吃不完的点心供应。
“你是私生饭诶，至少我听到过的那种都会很疯狂的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她的单推诶。”五条悟又开始那种耍赖的态度来刺激幸子了。
于是没办法的幸子也只好在自家店兼职时，将多余的点心打包起来，在见面的时候送给这个甜食控。
“今天不看那种文字的小说了吗？”五条悟接过盒子直接打开吃掉一块，他确实是刚从外地的任务中赶回来，最近的咒灵着实有些多，他的脑子都要烧坏了。
但是想着幸子今天没见到他应该又会哭（才不会），所以他没让辅助监督送他回学校，而是直接靠自己赶过来了。
因为会提前约好见面地点，所以他并不担心见不到幸子，而且她的行动轨迹非常的有规律，就算不约好，只要提前在她必定会经过的那条路等待，就一定会抓到独自回家的幸子。
幸子总是会在等他的时候低头盯着手机看，她很喜欢轻小说，他偷偷往里瞄过一眼，是和那家火锅店使用的一模一样的文字，他以为幸子喜欢这个国家的文化，所以很认真的在学。
或许喜欢到要去留学的地步？
因为初次见到的时候，少女不是说了吗，有一天应该会离开东京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这个国家这样的。
想到这，他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保鲜膜紧紧裹住的三明治一样，尽管依然松软，但口感和味道都已经变得不再美味。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啊。
那种像告白一样的，似乎是非他不可的态度。
“因为在学校的图书室看到了这些书，所以有些好奇里面的故事，就借过来了。”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绘本递给了五条悟，让他也一起看看。
下学期要开始升学考试了，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国文成绩，毕竟不是原装的，理科还好处理，文科简直是大死穴。
所以幸子干脆找了一些适合儿童看的识字绘本，毕竟要一个日本人买一本如何快速学会日语，还是蛮扎眼的。
专门面向孩子们的昔话绘本上标有五十音和罗马音，很很适合她这种只会说不会写的人，就先挑了一本看。
是的，幸子开始认真的学习起来了，对待盘星教的练习也上心了不少，她开始把这个世界当成现实了。因为五条悟说这一年所有咒术师都很忙，就算是他也不能避免，所以她也让自己忙碌了起来。
“而且小说什么的，已经不用再看了啊。”
幸子不再需要用小说里描绘的世界来麻痹自己了，因为她遇到了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亲手把她的存在和这个世界联系上了。
虽然他本人根本不会意识到，但那天五条悟的确承认了幸子的存在，拉住了这个漂泊此世的异乡人。
她还想多和身旁的这个家伙呆的久一会，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消失。
但是，至少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就会露出被治愈到的笑容。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五条悟是最鲜活的，真实的人。
“你连竹取物语都不知道吗？可怕。”五条悟不敢相信还有日本人没看过这种国民级的昔话故事。“我至少三岁的时候就看过了。”
幸子有预感要露馅，摸着鼻子说她毕竟家里管得严，没看过也情有可原。
“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啦，真是的。”她恼羞成怒的夺回五条悟翻看的绘本，指着里面的角色对五条悟说。
“总之我刚看到这里，想要求娶辉夜姬的贵公子们为了能够得到她的青睐，不得不去寻找她口中那根本不存在的宝物，最终还有人失去了性命。”
“感觉悟你和里面的辉夜姬就很像，尤其是那种恶劣的地方。”
幸子指的是有一次五条悟将见面的地点约到了咒术高专，结果这家伙忘记她是个普通人类的事了。
不知情的幸子背着份量足够所有学生吃的点心，亲自徒步去深山里的咒术高校找五条悟，谁知道没有咒术师的帮助，普通人根本找不到高专大门 ，还是遇到夏油杰的帮助后，才找到学校的。
“我难道是想要求娶你的贵公子吗？那天为了见到你，翻了一座又一座山，我的腿整整酸了一个星期！”
“嘛嘛~毕竟有任务嘛，我已经连轴转了半个月了，只睡了三个小时哦。”
五条悟耸耸肩直接侧躺在了幸子的大腿上，自从他成为特级后，那些咒术的高层们越发的压榨他了，时不时就要跑个海外出出差，日夜颠倒的来回跑。
少女安静的听少年抱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头发，将他额间那缕快要扎进眼睛的发丝轻轻扫到一旁。
她看着那双总是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睛，眼下的位置没有一点青黑的痕迹，耳旁又开始冒出一些可怖的鼓掌声，幸子晃晃头，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成为神子果然很辛苦吗。”头顶上的幸子冷不丁突然问了一句。
那位女性信徒对她描述的，所有人都觊觎的六眼，就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如果是去年的我，确实会感到疲惫吧，毕竟熬个夜都会令我自顾不暇了。”
那一年的五条悟还没学会反转术式，依旧和挚友在一起并肩作战，形影不离的共同出任务，被差点杀死，悬赏金额还不是最高。
所有的一切都还很青涩。
“要保护很多很多人的强大会很沉重吧，为了我们这种普通人真的值得吗。”
五条悟听出幸子的话有些奇怪，他翻过身，把自己脸上的墨镜往头发上一挂，看着幸子的眼睛。
“你看到杰了？他最近好像也很忙诶，我都好久没和他在一块打球了。”
被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幸子稍稍偏离视线。“我也是悟口中的弱小人类啊。”
弱小的，注定不是术师的普通人，就像夏油杰所说的那种。
「悟他的话，只要是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的吧，但是啊，总有一天会累的吧，如果不够强大的话，很快就会被他狠狠的甩下。」
「就像我一样。」
“确实啊，弱到爆，话说你补考过了吗。”五条悟直接回道，耿直得不得了。
被戳到体育成绩都无法及格痛楚的幸子愤愤的锤了五条悟的肚子，想把赖在她身上的巨型猫猫推开，她的腿都要麻了。
“好了，我要去神社了，宫司大人昨天也夸了我，今天得更加努力才行……”
幸子把装有巫女服的运动包挎上就要离开，她最近已经在为了变强而努力了，至少她可不想像夏油杰说的那样被狠狠甩到身后，她可是穿越来的，也不甘心只当个普通人啊。
正当幸子这样想的时候，鼻腔里突然冒出一股温热的水流。
几滴鲜红的鼻血直接坠落在了五条悟的制服上，红色的血液很快就隐没在黑色的布料中隐没不见了。
幸子有些尴尬，连忙掏出纸巾捂住自己的鼻子，顺带给了五条悟一张。但是少年只是怔怔看着她的鼻子，抓过她的手腕说了句。
“幸子，你别死哦。”
幸子无奈的扯过五条悟的袖子，用湿巾把上面几乎看不出来的血迹擦掉。
“只是留个鼻血的话不会死人的啊，你是笨蛋吗，是深秋太干燥的缘故吧，最近确实总会流鼻血。”
“因为幸子太弱小了，所以我还以为你会流鼻血死掉。”
五条悟依旧是那副认真的样子，他双手捧着幸子的脸颊，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确认她的体温。
“所以你别死哦，至少要努力撑到我来救你哦。”
“笨蛋啊你，我真的要走了。”幸子挣脱开他过大的力道，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蛋，将剩下的新湿巾塞给他。·
“走喽。”
她对身后的幽怨小人摆摆手。
*
今天的五条悟很不对劲，幸子很明显的看出来了，因为他都没和自己发消息就直接到她的学校里来找她了，学校里有的人都已经对他感到眼熟了。
少年的冷白的肤色即使和白发在一起也不会显黑，所以眼角的红色就更加明显了，他驼着背双手揣兜，头也一直在低着。
真奇怪。
趁着没有学生在场，幸子把他拽到了傍晚后不会有人的礼堂里，低声询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只是沉默的坐在长椅上，低头不语，直到幸子焦急的要和从没联系过的夏油杰打个电话后，才缓慢的说了句。
“幸子，我记得你不是说自己是兼职的巫女吗？”
“……是啊？”
幸子微妙的回想起自己撒的谎，不过五条悟从来没问过她兼职的神社在哪，反正她会糊弄过去就是了，怎么今天又提起这回事了。
“那会跳神乐舞吗？”
“当然了。”而且是要练吐的那种。
“跳我给我看。”
“哈，那是给神子……神明大人看的吧。你个dk别凑热闹啊。”
幸子谨慎的看了圈周围，不是她太过神经质，而是星野宫司那边可是特地叮嘱过不可以随意的泄露神乐舞的内容，因为只有神子才有资格看。
“我也是神子啊……我也……是啊。”五条悟的头垂得更低了，骄傲的白鹭从没露出过那样迷茫的神情，幸子越发的感到奇怪，但也看不下去，只好答应。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换个衣服。”她想要去拿放在一旁的的运动包。
“就这样。”他抱着穿着水手服的少女，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闷闷的声音里。“就这样就好。”
“至少现在还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幸子见此也没在坚持，取出了练习用的神乐铃，她小心地整理了穿了一天有些发皱的水手服。确认不会露出在意的地方后，安抚了过分鼓动的心脏。不安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双手捧着神乐铃，然后深吸一口气。
铃响，人舞，在寂静的礼堂中，夕阳透过玻璃花窗将彩色的光斑照应在少女的衣裙上，巨大的圣母像在她的身后伫立。
洁白无瑕的圣母像始终低头俯视着二人。
宽大的白色长袖与蓝色的短裙在舞动着，面无表情的少女将黑色的长发散开，手持神乐铃，伴随着空寂的乐声，将从未展示过给外人的舞蹈献给面前的六眼神子。
每一个轻柔的姿势待定，都仿佛劈开了空气中的污秽，纤细的手腕也在此时转一下神乐铃。那铃声好似在与神明交流，不断回应着神明和少女的对话：
“幸子你啊，可不可以不要去国外。”
“也不要离开东京。”
“不要消失，不要死掉，不要那么弱，也哪里都不要去。”
端庄的、神圣的、祈祷般的神乐舞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因为那是献给神明的舞蹈，五条悟的眼睛中只是盛满了幸子的身影。
“佛前的石钵，蓬莱玉枝，火鼠裘，龙首玉，燕子的子安贝……”[注1]
“若是集齐了这些，你就不会回到天上吗。”
“那样的话，我每天都会为你找来的啊。”
五条悟想要把幸子的羽衣藏起来，让他的神明不要回到天上去。
幸子专心的跳着神乐舞，根本无法听清五条悟说的话，即使额头流下的汗水刺进了眼睛里，身体也还是向被牵引着一般要从始至终的完成这场舞。
直到背后的一股刺痛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幸子的身体好似脱离了控制，灵魂要舍弃这具身体离开，她僵硬的稳住脚步，缓了好几秒，但她不想让那人看出异状，还是忍耐着疼痛缓缓的把神乐铃抱入怀中。
她剧烈的喘着气，如同刚从深海的水面里探出头一般，她小心的看着自己发僵的手，袖口以下皮肤的乌黑印迹已经要蔓延到手背上，注意到五条悟想要过来，连忙扯下了袖子盖住。
“啊啊~又是这段没练好，宫司大人又要说我了。”
幸子心虚的转移着话题，用袖子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汗水，装傻般的打着哈哈。她想拉着五条悟离开礼堂，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不然我们找硝子姐和夏油杰去吃火锅啊，还没和他们两人单独相处过呢。”
然后转变向上的视线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眼前一点点放大版的五条悟，背后的木质地板是那样的坚硬，硌痛了她的背脊。正当她想念叨这家伙怎么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时。温热的水滴从蓝色海里悲伤的落进了她的眼睛之中，她眨眨眼，透明的水色便从她的眼角滑落至发间，湿润了呼吸的空气。
“幸子。”少年开口，一张一合的淡色嘴唇，带着无人察觉的脆弱。
“为了不再让任何人变得孤独，为了证明这会是有意义的。”
少年的背脊颤抖着，被无数的责任压制，被自己的本心撕扯。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是最强的六眼神子乞求着只是人类的少女。
五条悟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幸子，将两人的角色完全颠倒。
“就像刚见面时，你对我说的那样。”
“和我建立起唯一的联系吧。”
少女愣在了原地，她抱着将头埋在自己怀中的五条悟，犹豫的张张嘴……
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间章：神明以及少女（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