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终有时》一只红菱

3、猝然别离

　　肖寒女和江南易在无名山中茅屋里各自休养了几日。
　　两人之间融洽了许多，江南易也由肖姑娘改成肖寒女为寒儿姑娘。

　　这天，月色正好，春风微暖，江南易闲来无事，对着天上的月亮吹起竹箫来。一曲吹罢，那可人儿已然站在不远处守候。
　　江南易朝肖寒女站立的方向微笑了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了。
　　肖寒女忍着心里的一阵微微悸动，兀自镇定的走上前。
　　“江大哥，这曲子真好听。”
　　江南易低头轻轻摇了摇，表情上竟略有些腼腆。
　　肖寒女又笑着说道。
　　“江大哥，你的箫很好看，能借寒儿看看吗？”
　　江南易毫不迟疑的从腰后把竹箫抽出来递在肖寒女手上。
　　这竹箫也十分特别。箫身尺许，通体墨黑，管壁一头薄，一头厚，厚的那头管壁层层叠叠竟有三层。箫寒女从小生在山林，从未见过这样的乐器，很是新鲜。仔细端详之后，她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流苏扣轻轻细细的系在箫尾上，这才把竹箫还给江南易。
　　江南易接过，略一摸就触到挂在箫尾的小小的流苏，流苏上面还串着一个用一文钱绑成的相思扣。
　　“其实，我见你这竹箫好看，又能吹出动听的曲子，还可以当武器用，所以闲来没事做了个长命扣给你。如果江大哥不喜欢的话，就取下来吧。”
　　长命扣？江南易略微牵动唇角，并没有点破肖寒女故意把相思扣说做长命扣。只是把流苏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才把竹箫仔细的收在了腰后。
　　“多谢寒儿姑娘，很顺手。”
　　语毕还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见的肖寒女禁不住抿了抿樱唇。怯怯的收拾碗筷退了出去。

　　肖寒女前脚刚踏出茅屋，后脚一黑衣人眨眼间闪了进来。那人眼光冷冽，直射的人一阵寒颤。
　　黑衣人悄然而至，而且是不请自来，江南易却像是早料到般一派淡然。
　　……

　　“寒儿姑娘，你可知神医郭大侠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第五天，江南易和肖寒女用过了晚饭之后，江南易难得的首先和肖寒女攀谈起来。竟还问起了道医神侠的行踪来。
　　“师父她老人家每两年会出游一次，少则二三月，多则半年。这次算来也已经五个多月了。大概就这几日了吧？”
　　“寒儿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与我讲讲你和你郭大侠的事情么？”
　　“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退隐江湖十多年了。师父十多年前行走江湖的丰功伟绩，寒儿是不怎么清楚，但是十多年来对待寒儿可谓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亦父亦母。寒儿自小孤苦伶仃。听师父说，寒儿三岁那年父母双亡，大我五岁的兄长为了能埋葬双亲，而将我卖给了师父，自此我就跟着师父学医，一直隐居在此。”
　　话语间，江南易听得出肖寒女仍然对自己的往事介怀。想来也和自己的身世十分相似，对肖寒女又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怀。

　　“寒儿姑娘现在可还和兄长有联系？”
　　肖寒女难过的摇摇头。
　　“师父当年买了寒儿之后，过了半日才觉不妥。等折返回去，已经找不到家兄了。为此，师父也甚是后悔。寒儿只是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怪不得师父。只盼能好好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
　　说到这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江南易从未安慰过别人，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硬生生的转了个话题。
　　“寒儿姑娘可有什么心愿么？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尽力而为。”
　　听了这话，肖寒女沉默了。她哪里要什么回报，在她默默无闻的十七载岁月里，一直都生活在深山之中，哪里有什么理想抱负。要算有，也只是悄悄的希望能和面前这帅气高大的人儿多待上一会了。何况他不是已经承诺了三年之约。
　　一想到此，肖寒女又有些双颊绯红，默默抬起头偷看起江南易来。
　　江南易却浑然不知，只猜到肖寒女小小年纪没有什么要求，径自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玉坠，放在肖寒女手心里。
　　“在下身无长物，只有一枚家传玉坠，若寒儿姑娘不嫌弃，就把这个玉坠收下吧。日后可还留个念想。”
　　肖寒女接过那玉坠喜不自胜，只当是两人三年之约的物证，却不知这正意味着她最不希望的事情即将发生。

　　清晨醒来，肖寒女推门而入，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其实前几日，江南易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退散了。只要再过几日，他的眼睛也会没有什么事情。她本打算雪融之后，再陪江南易下山，谁料到他竟然就这样不辞而别。难道江湖儿女都像这样，飘浮不定，来去匆匆。
　　床上的被褥已经被人整整齐齐的叠好，一丝不苟。窗明几净，好像这个屋子里从来就不曾住过一个叫做江南易的男子。
　　肖寒女轻叹了口气，推开窗。窗外一派春色。不知何时白雪已经褪尽，融雪顺着冰凌滴滴答答缓缓而下。门口的枯树上，竟然星星点点有了些绿意。

　　正当肖寒女长吁短叹的时候，远处一抹灰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让她喜上眉梢。那影子好似白日鬼魅，霎时间飘飘然从一个山头纵到另一个，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只见那灰影其实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一派道骨仙风，不正是道医神侠郭牧更是何人？
　　肖寒女见了，立时叫了声师父迎了上去，兴奋之余竟忍不住流水连连。
　　“乖徒儿，见了师父怎么不笑反而哭起来了？”
　　郭牧见了小徒儿肖寒女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几月不见，我的小寒儿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更加娇俏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哈哈……”
　　“师父，您才回来就取笑寒儿。师父您太坏了。”
　　肖寒女终于在郭牧的一番玩笑之后，破涕而笑，与郭牧长话家常起来。
　　忽然，郭牧眼神一冷，迅速把肖寒女藏在身后。目光停在不远处的一处怪石之上，神情肃穆，开口说道。
　　“出来吧。”

　　语音一落，怪石后走出两个身影。两人都穿着黑色夜行衣，身披紫色长披风，头戴风帽，口鼻都被遮掩了起来，看不清长相。只觉得其中一人，眼神犀利，瞪视者犹如堕入寒冰之中。两人走出来后，向郭牧一拱手，算是招呼了，都没有开口。
　　“原来是炼狱宫的人，说吧，你们所为何事？”
　　两个黑衣人听到这话之后，仍旧没有开口。其中一个将一封信，从一丈开外扔了过来。那本就是一张毫不着力的薄薄信纸，却被那人如同飞镖一样笔直的扔过来，斜斜的插进郭牧身边的枯树树干上。
　　郭牧取下信，淡定的看了一眼。读完后，抬头看见两人身形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夫退隐江湖十年，想不到还是被你们炼狱宫的人找了出来。老夫这次可以随你们去炼狱宫，但是你们必须保证老夫徒儿的万全。”
　　其中一个黑衣人，略一点头，将右手缓缓举起，做了个发誓的手势。看到此，郭牧夜安心的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泪含满眶的肖寒女。
　　“师父。”
　　这一声叫，肖寒女已是抽抽咽咽。郭牧好不心疼。轻轻的抚了一下她的秀发，安慰道。
　　“寒儿，莫怪师父才回来就要走，师父也是迫不得已。寒儿你随师父也近十年，也是时候下山去走走见见世面了。不过，你要记住，江湖人心险恶，你要处处小心。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次一去，师父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他日有缘，你我师徒再见。”
　　郭牧略微交代了一下，便从容上前，随黑衣人去了。不一会儿，三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山色之中。
　　肖寒女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天之中连续失去两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去。成长之路竟然在一日之间向她开启，这怎叫人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