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姝》华莘方

1、第 1 章

　　繁华的街道，卖糖人的商贩高举插满竹签的稻草垛 ，身旁尽是用红绳绑起双髻的孩童们热切的呼喊，拥围。不时交杂着对面酒肆里传来的阵阵吆喝声。吴侬软语，却格外清晰，驱散了人们散落的愁绪。来来往往许多的行色匆匆遮掩了喧嚣下的辗转徘徊。

　　一道尖利又略带沙哑的声音横空出现，一位说书先生摆好了门面，一敲惊堂木，便起势开口。

　　“传闻，顾家有好女，其德才兼备，容颜美好。”刚刚出口而言，声音的余韵似还未消散就有了百姓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低声议论起来。

　　那说书先生渐入佳境却不闻身旁，愈发神采奕奕。

　　“这说的是顾侍郎家的嫡女。顾家女，单名一个姝字，正值豆蔻年华，出身清贵，家中有父亲疼爱，又有一大哥仕途正好。可谓是万事如意。但又何至有这般美名呢？

　　话说也是这顾氏小女的名头，处在这衿地的，真是无人不知晓。

　　今儿我可给各位好好说道说道。”说书先生说道兴处就又是一拍惊堂木，停下垂首缓缓抚顺白须，不紧不慢地将将书稿翻过。再抬头纵观周遭，已人头攒动，不由得意一笑。挥挥衣袖，继而又滔滔不绝。

　　“顾小女扬名有三因。一因于才学，曾说这顾小姐当年不过年仅十二才学已十分出众。在一赏花会上作词，风格是清新淡雅，而一时大热，街头巷尾，孩童妇孺，无不传唱。以致当今皇后娘娘都听闻此事，赐了顾小姐“漪人”二字予其为表字，赞其才华出众，心思灵巧。

　　二是因于容颜。言有美人兮，得鸦眉、凤眸、琼鼻，朱唇，且面若桃花，形如鹅蛋，青丝纤纤，冰肌玉骨。据说这顾小姐除了无这凤眸，有一对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外，其余皆如所言。

　　有人见之只道：“惊为天人。”

　　第三因则在其性情。上问衿城中显贵的夫人、小姐，哪一个不称赞这顾家小姐的品行是一等一的好；下问这街边小贩，又有谁不夸顾小姐人美心善，更不用提那些个被顾小姐布施过的流民、乞丐，直将顾小姐当作天边的女菩萨。

　　所以啊，顾小女，顾姝是真真儿扬了名。可有一怪事，自打这顾姝及笈以来。前去顾家议亲的媒人是踏破了门槛，其中是皇亲国戚，翩翩公子，但这顾姝却迟迟未嫁。亲事是拖到了现在。

　　近日顾府更是热闹，据传顾家小姐在家中又是跳荷花池，又是出手占了沈小侯爷的便宜，可不是中了邪？而素来以良善大方闻名的顾小姐与这荒唐的沈侯爷又有什么关系？顾家小姐究竟为何一直未嫁？这一切的一切莫不都是因情生事？各位客官还请移步到我们小茶馆里头儿，吃着茶，磕着瓜子，听我来说个痛快！”说书先生此刻衣袖随风，神采也很是飞扬，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围观百姓。

　　但本吵吵嚷嚷的百姓们一听这又得花银子，哄闹一番，挎着菜篮子的，牵着小孩的，挽着手的，皆走了个干净。

　　说书先生见此即破口大骂，还边喊着店小二。说书先生摇着扇子，嘴里还呢哝着：“这些个吝啬穷鬼，这辈子也富不了！真是，白费我一番口舌。什么东西，呸。” 不时回头对店小二道：“后头有银子还是甚，磨磨蹭蹭，仔细你的皮，还不快点儿。”
　　店小二抬着木台，吭吭哧哧，忙跟上前去。

　　茶楼边写着迎客吉祥话的旗子随风此起彼伏。

　　此时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正打着折扇，吊儿郎当的走过。

　　不知听见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而回头望着彰显那些达官贵人地位的一排排朱门楼阁，扬起了一抹莫测难言的笑容，其中却有些生硬。他的动作使头上发冠垂下的穗子一摇一晃，绳尾的玉珠更是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时竟让那男子的笑容染上几分稚童般的懵懂来。简直不伦不类。

　　片刻就又摇着扇子走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街道上的光滑的青石板映过他的脸庞，一双盈盈的桃花眼与那所说的顾家小姐倒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