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行》李大雄

25、第二十章 失恋（2）

　　公交车摇摇晃晃，赵雅靠在我的肩膀上，闭着双眼默默流泪。
　　而我，强打着精神，强忍着把眼眶中的泪水吞进肚子里。
　　我多么希望这趟公交车没有终点，我和赵雅就这样永远的行驶在路上啊……
　　到了赵雅小姨的小区门口，我把我要送给赵雅的项链拿出来，本想送给赵雅，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都分手了，还送礼物干嘛？
　　我双手揣进裤兜里，故作潇洒的对赵雅说:“进去吧。”
　　赵雅看着我，说:“大雄，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伤害你了。”
　　听到赵雅的话，我伤心欲绝。但我强忍着，还是故作潇洒的对赵雅说:“不要这样说，我们当初是有约定的。无论如何，我祝你幸福！”
　　我和赵雅又拥抱了一下，她进去了。
　　看着赵雅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哀，手里攥着未送出去的项链，眼泪像瀑布一样喷涌而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我的周围渐渐围起了一些人，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对我的行为感到很奇怪。
　　我没有理会他们，他们这些人怎么能懂得我心里的悲伤？
　　我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只记得最后好像警察来了，模模糊糊中，他们好像问了我一些问题，而我又回答了他们的什么问题，他们又问了我住哪，然后开车把我送回了我们学校。
　　回到宿舍，我马上躺在床上睡觉，我只希望刚才是一场我还没睡醒的梦，而睡醒了，梦自然就会消失了。
　　看到我回来，我们宿舍的人都目瞪口呆。看到我被警察送回来，他们更被震惊的张大了嘴。
　　送我回来的那两个警察似乎在和黄天他们交代着什么，黄天他们在点头称是，最后把那两个警察送走。
　　但这些都不关我的事了，我要睡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如以前一样的。
　　睡梦中，总是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想听听这些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倾耳进去，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那种嘈杂的声音就是这样连续不断的响着，让人心烦意乱，无处躲避。
　　就在这时，我听到邓梁清脆的声音:“大雄，起来吃饭了，我们去穗香园买了你爱吃的番茄蛋饭，快起床吃吧。”
　　梦醒了，可是赵雅却永远也回不来了。我蒙住被子，大声的哭泣。
　　“大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江博的声音。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有办法解决的，相信我。现在出来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哭。”黄天说。
　　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我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于是我说:“我没胃口，你们别说话了，让我一个人静静。”说完闭上了双眼，眼泪“哗哗”直流。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门开了，接着听到黄天说:“乐愉来啦。”然后黄天和邓梁、江博都出去了。
　　我睁开眼，看到乐愉清爽的身影，她正在把我的蚊帐束起来。
　　乐愉还是绑着一个马尾辫，清爽干练，和我高中看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自从乐愉谈恋爱后，她就没来找过我了，我有多久没看过乐愉了？
　　看到我醒来，乐愉说:“醒了？听说你不吃饭，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有声没力的说:“没事，我只是没胃口。”
　　乐愉坐在我的床沿边，说:“我问过赵雅师姐了，你们的事我知道了。”
　　乐愉的话又戳中了我的痛处，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听说你订了餐厅，可以请我吃吗？”乐愉说。
　　订了餐厅？对哦，我才想起来，我和赵雅今晚准备浪漫的，没想到却变成浪费了，可惜了。
　　“是的，我订了个很浪漫的西餐厅，我是没福气吃了，你和陈可铭去吃吧。”我依然是有气无力的说。
　　“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乐愉低声的说。
　　“分手？你们挺配的，干嘛分手？”听到这个消息，我吃了一惊，这个惊吓暂时盖过了我的悲伤。
　　“别问为什么，反正我现在和你一样，失恋了。”看乐愉的语气，倒像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啊？是他出轨还是你出轨？我跟你说，陈可铭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男生，你可不能乱发你的公主脾气，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分手。”我看到乐愉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就来气了。
　　“你那么凶干嘛？那是我的痛处，我的伤口，干嘛问那么详细？要是我这样问你，你回答吗？”乐愉也生气的说。
　　也对，我不也不愿意别人来戳我的伤口吗？于是我又不说话了。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是一个失恋的人了，你必须安慰安慰我，你必须请我去吃西餐！”乐愉坚决的说。
　　你忘了我也是一个失恋的人啊！
　　我无力的说:“我现在没有力气去，你找别人陪你去吧。”
　　“没有力气，我背你去，我失恋了，你今天必须要请我吃西餐。”乐愉说着，就要把我背下床。
　　我赶紧说:“别别别，不用你背，我起来。”
　　我勉力的起了一半，突然觉得头昏目眩，眼冒金星，没有什么情绪，于是对乐愉说:“我头晕，而且没什么心情，我还是不去了，我把订金单给你，我叫黄天陪你去吧。”
　　乐愉不说话，又做出要背我的动作。乐愉一向说一不二，她决定要做的事一定会去做，我知道我拗不过她，只好再次勉力起床。
　　我坐在床上，气喘吁吁。我怎么变的那么虚弱？
　　“哪条面巾是你的？”赵雅在洗手间问。
　　“左边第二条，蓝色的。”我无力的说。
　　乐愉拿了面巾，沾了热水帮我洗脸。
　　我顿时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从小到大，除了我老妈，还没人帮我洗过脸。
　　“服务够好吧，待会要请我吃好吃的，不要省钱，知道了吗？我先出去，限你两分钟内换好衣服，否则我来帮你换。”乐愉说完就走出去了。
　　不要以为乐愉开玩笑，她可是说到做到的。
　　我拿出最后的力气，用两分钟时间穿好衣服。
　　我体虚的连路都走不稳，头还是很晕，反胃想吐。乐愉挽着我的手，我们一起下楼梯。
　　失恋的感觉就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
　　因为八点钟快到了，而且考虑到我走路不稳，所以乐愉打了一部的士。
　　晃晃悠悠中，的士很快到达目的地。乐愉挽着我进了西餐厅顶楼，她跟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把我们带到我订好的座位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乐愉在一旁安排，我的头脑似乎是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想不到，也什么东西都不想去想。
　　在这个座位上，可以看到美轮美奂的珠江夜景。
　　本来，今晚是我和赵雅的浪漫之夜，没想到却变成了我们的分手之夜。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让人在最开心的时刻，一下子跌入最悲伤的深谷。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悲哀，想哭。
　　但是我哭不出来，也许是眼泪早已哭干了，也许是我觉得不能在乐愉这个小丫头面前哭，这有违我一直在她面前扮演的男子汉形象。
　　“我点了两份鱼子酱，一份菲力牛排，一份沙朗牛排，都是五份熟；一份罗宋汤，一份牛尾清汤，一份提拉米苏，一份红酒煎鹅肝，这些菜够了吗？”
　　我两眼迷茫的点点头。其实我两耳“隆隆”直响，我只知道乐愉在问我，但我并未听清楚她在问什么，我只是本能的点点头。
　　“夜色真美！”乐愉看着外面的珠江夜景，感叹道。
　　我也看向外面，心里发出了和乐愉一样的感叹: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月上中天，照在珠江两岸上。珠江边两岸的树木上装点着各式各样的小绿灯，路灯亮着柔暖的光。马路被照得如同白昼，树叶就像绿色的翡翠一般挂满了树梢。各种各样的汽车在路上川流不息。
　　珠江上的游船由彩灯勾画出闪闪发光的轮廓。一艘艘游船缓缓地行驶着，就像一把把裁缝的大剪刀，剪开了珠江这匹绸缎般华丽的，眼光闪闪的湖面船上的人们有的在说笑，有的在吃点心，有的在欣赏美丽的珠江夜景……
　　可惜，赵雅不在这里，我和赵雅分手了，我竟然在本该浪漫的时刻和赵雅分手了。一想到赵雅，我稍微涨起来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了。
　　菜上来了，乐愉说:“菲力牛排鲜嫩多汁，我喜欢吃；沙朗牛排有口感，我知道你喜欢口感的。”说完就把沙朗牛排端给我。
　　我试了一下，应该很好吃。可是现在再好吃的食物到我嘴里都形同嚼蜡，世界上再重的口味都刺激不了我的味蕾。
　　“为了我们两个失恋的人，我们以茶代酒，干杯。”乐愉举起酒杯，酒杯装的是清水。
　　我木然的举起酒杯，和乐愉碰了一下，象征性的在嘴里呡了一口。
　　“大雄，”放下酒杯，乐愉表情严肃的对我说:“我们谈恋爱吧。”
　　又一道闪雷劈中了我的脑袋，把我的脑袋劈的生疼。我愕然的看着乐愉，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今天的雷太多了，可为什么偏偏喜欢劈我？是我长得太丑的缘故吗？
　　赵雅见我没有反应，提高了音贝说:“大雄，我们谈恋爱吧！”
　　“我……我们……谈恋爱？”我怕我听错了。
　　“对！你愿意吗？”乐愉坚决的说。
　　“不！乐愉，你没必要为了安慰我而做这些事。”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我不是为了安慰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我在高中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乐愉激动的说。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我怎么会没感觉，只是我不想承认罢了。
　　我把乐愉当妹妹，我把乐愉当朋友，我把乐愉当知己，但就是没有要把乐愉当恋人的感觉。
　　我对乐愉的感情是只是情，我对赵雅的感情才是爱。
　　“你知道，当我在你们学校运动会上看到你和赵雅牵手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痛苦了多久吗？你为什么喜欢赵雅不喜欢我？是我先认识的你！”乐愉已经泣不成声了。
　　一天之内，两个我最爱的女人在我面前哭泣，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乐愉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擦干眼泪，恢复了一下情绪，说:“藏在我心里五年的话，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说出来好受多了。”
　　“乐愉，其实陈可铭挺好的……”我弱弱的说。
　　乐愉一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坚决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我当初不是和赵雅说过类似的话吗？
　　“以前是我傻，总觉得来日方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意，却没想到你和别人谈恋爱了。这次我不想错过了。”乐愉说。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和乐愉的关系，是熟到不能做恋人的那种。
　　也许，乐愉还小，她只是暂时被高中时的情怀蒙蔽了眼睛。等她长大后，她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优秀的男人配她这个优秀的女人，到时候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就会成为她记忆中的历史尘埃。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
　　我说:“乐愉，你还小，等你长大后你就清楚你该找一个怎么样的人谈恋爱了。”
　　“不，我已经不小了，只是你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的时候而已。”乐愉抗议着说。
　　我心里想，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的时候，你对我的印象何尝不是停留在高中的时候？我对赵雅的印象又何尝不是停留在军训的时候？
　　所以说，有时候第一印象真的是非常重要。
　　我不再和乐愉争论，我决定转个话题，于是对乐愉说:“牛排味道怎么样，正宗吗？”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好多了。
　　“好吃，太好吃了，你尝尝我的菲力牛排。”乐愉说完，切了块牛排给我。
　　我一尝，果然鲜嫩多汁，味道很正宗。
　　我们一边吃着西餐，一边聊着天，不一会儿就把眼前的这些美食一扫而空。我们摸着滚圆的肚子相视而笑。
　　无论多久没见到乐愉，无论多久没和乐愉聊天，都不会有违和感，这是我们从高中时积累下来的感情。
　　“你坐过游艇吗？”乐愉看着珠江上的游艇问我。
　　“没有。”我说。
　　“请我坐吗？我也没坐过。”乐愉说。
　　“走，哥请你。”说完，我和乐愉就结账出去了。
　　我们信步来到天字码头。“天字码头”是广州最古老的轮渡码头，从字面上可以看出来，“天字码头”就是广州第一码头的意思，是清代迎送过往官员的专用码头。当年林则徐就是在这里登船前往虎门销烟，掀开了鸦片战争的序幕；孙中山也是在这里登船北伐，去谱写消除封建割据、结束半殖民地中国的历史的。
　　我买了两张“花城明珠号”游轮的票，九点半开船。
　　乐愉挽着我的手，开心的说:“我还没坐过游轮游过珠江呢，托你的福，我现在有游轮坐了。”
　　来广州两年半，我也没有坐过游轮游过珠江。
　　从外人看起来，我俩就像一对小情侣。可我知道我们不是。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沉下来了。
　　正在我在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开船了。
　　坐在游轮上看岸上两边的风景，和在岸上看珠江的风景截然不同。
　　在游轮上看珠江夜景，风景简直是美呆了。
　　珠江上，波光潋滟，江水倒映着两岸的灯光，五光十色，褶褶生辉；岸上，灯光璀璨，流光溢彩，珠江两岸的夜空被一片炫目的华灯魅影所笼罩，华丽炫目，变幻万千。
　　我们站在游轮船头甲板的护栏上，沐浴着舒爽的江风，聆听着舒缓的乐曲，都市的繁华喧嚣逐渐退去，成为若有若无的背景。
　　与珠江相拥而行的滨江大道和沿江大道上，郁郁葱葱的榕树丛被灯光折射，氤氲成一片幽幽的绿光。
　　江风飒飒，长堤热恋中的伴侣、闲庭信步的人们，在这样静谧的夜色中沉醉。他们，组成了珠江江畔另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果然是一处治愈失恋的好地方。
　　“你知道‘珠江’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我突然饶有兴致的问乐愉。
　　乐愉摇摇头，说:“怎么来的？”
　　于是我像讲故事一样潺潺道来:“传说南越国的开国皇帝赵佗有颗镇国之宝，叫做阳燧宝珠，死了以后也成了陪葬品。到了汉代，有个叫崔祎的书生，有一次救了仙女玉京子。为了表示感谢，玉京子在征求了赵佗的同意后，带了崔祎到了赵佗的墓穴里参观，最后把那颗宝珠送给了崔祎，所以阳隧宝珠得以重新流传世上。
　　到了唐代，有个波斯商人得知广州有颗镇国之宝阳燧宝珠，和自己丢失的那颗摩尼珠很相似，于是便以10万重金购买。在运往异国的途中，商人因为欣喜万分，迫不及待的取出珠宝放在掌心端详，只见它光芒四射，璀璨夺目，更加爱不释手。谁知突然狂风骤起，白浪翻腾，一道白光从他掌心跃起，又潜入江中，化作一颗巨石，这就是有名的海珠石。那条江流，因此得名为珠江。”
　　乐愉问:“那崔祎和玉京子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他们相爱了吗？”
　　我一愣，说:“我不知道啊，书上没说。”
　　乐愉笑了，说:“看来你继承了你老爸胡吹乱诌的基因。”
　　我也笑了，我说:“我和我老爸有本质上的不同，我是有实际基础的，当珠江流经广州城下时，江有一巨大的石岛，石岛长期被江水冲刷，变得圆滑光润，形如珍珠，所以被称为海珠石。由此，坐落该石的河流便称之为珠江了。”
　　我们又聊了很多轻松的话题，由天文到地理，由远古到近代。
　　可是，我们谁也不敢触碰对方心里的那个痛。
　　早知道夜游珠江这么快乐，我早该来了。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了，我们搭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华南师范大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乐愉临进宿舍的时候，问我。
　　“什么问题？”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我知道我们是成不了恋人的，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看着乐愉语噎在那里。
　　“没关系，我能等，我相信我可以等到那天的，再见！”乐愉说完，转身回宿舍去了。
　　我身心疲惫的回到宿舍，宿舍已经关灯了。
　　漆黑中，黄天、邓梁和江博坐在宿舍里等我回来。
　　看到我回来，他们装作轻松的说:“小子你回来啦，竟然没给我们带宵夜。”
　　我心里一热，我对他们说:“我没事，真的，我好多了。我睡了，大家都睡吧，晚安！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日子！”
　　躺在床上，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失恋是痛苦的，在两个女孩子面前装坚强更痛苦。
　　眼泪又不自觉的从我的眼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