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行》李大雄

2、第二章 佳人有约

　　大学生活除了上网、跑麗湖、爬白云山之外，我还有一个每天必做的习惯，那就是晚上去图书馆看书自习。
　　每晚七点五十分，我就会准时坐在图书馆第一自习室靠窗的位置。八点整，她就会准时出现在我对面一张桌的位置上。
　　自从第一次看到她在图书馆的那个位置上出现后，我的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一年多，除了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每晚如此。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深深被她吸引了。
　　那时我们刚读大学，学校举行了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大家穿上军装都很兴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着在镜子面前摆pose。但很快大家就发现，原来大家穿上军装是那么的丑，那么的土，并不是电视上看到的男女主角穿上军装那么好看，特别是我们班的九个女生，穿了军装后简直惨不忍睹，都显得特别黑，特别丑。
　　于是，黄天总结出了经验:军装，是检验一个人美丑的照妖镜，是美是丑在这个照妖镜下将无所遁形。
　　在一片妖魔鬼怪之中，我看到了她。
　　她的皮肤白嫩，身材婀娜，军装不仅没有让她变丑，反而把她的高雅的气质表现了出来，显的英姿飒爽，亭亭玉立，简直是鹤立鸡群，让人从千军万马里一眼就能看到她。
　　烈日炎炎，看到她，有如一泓清泉涌入心中；
　　酷暑难耐，看到她，有如一丝清风轻拂脸颊。
　　这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吗？
　　天下竟然有这么倾国倾城的人，我当时就在想，今生如果有此人相伴，那就不枉此生了。
　　于是，我把她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大一第一学期我们都没带电脑去学校，那时功课又不多，所以晚上挺无聊的。为了渡过这漫漫长夜，我们宿舍四个人试过打扑克、下象棋等，输的人要喝一杯水。最后是江博的肾喝坏了，我们才不敢玩了。
　　那玩什么好呢？
　　“不如去图书馆吧。”黄天说:“我那天去图书馆，看到好多靓女。”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的说，顺便把黄天狠扁了一顿。
　　这样的好事现在才说，太过分了！
　　于是我们就决定去图书馆看美女，哦，不，看书。
　　我们学校因为依白云山而建，所以阶梯特别多，布局规划的就像一个梯形，越往上面积越小，越往下面积越大。总的来说可以分成四层:最高层是图书馆和篮球队的训练场，是我们学校的制高点，面积也最小；沿着阶梯往下走，就到了第二食堂、体育馆和教师宿舍，这是第二层，面积稍大；沿着阶梯再往下走，就是学生宿舍区和第一食堂以及几个零碎的运动场，这是第二层面积很大；沿着阶梯再往下走，就到了我们的教学区和足球场，这里分成两个区，所有的教学楼、行政楼、实验楼、计算机楼等在北区，足球场在南区，这是面积最大的一层。
　　我们的图书馆坐落在白云山下，属于我们学校最高的制高点，我们去图书馆都是爬了楼梯又爬楼梯上去的。
　　图书馆依白云山而建，高高的地方平整出一块大空地，图书馆就建在这块空地的右边，周围绿树成荫，繁花环绕，在这样的地方看书学习是很惬意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图书馆的左边建了一块篮球场，这是我们学校篮球队专用的篮球场。我们宿舍下面就有一个很大的篮球场，以前是我们和校篮球队的人一起混用的。图书馆左边的篮球场比较小，没有什么人会爬这么高的楼梯跑到这里来打篮球。2001级财务班的汕头人秦凯竞选上篮球队队长后，为了专心致志的练球，不受干扰，篮球队队长秦凯不想和我们混用一个篮球场，所以就跟学校申请，让图书馆左边的这个篮球场成为篮球队专用的篮球场。
　　篮球队队长秦凯在管理上极严，篮球队员们每天晚上都会训练到很晚，所以晚上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会时不时的传来拍球声、中篮后的欢呼声，不过更多的是篮球队队长秦凯的呵斥声。
　　在图书馆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今晚穿一套白色的连衣裙，白衣飘飘，黑色的秀发随意的散在肩上。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闪闪发光，胸前的肌肤在项链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嫩，好像夏季鲜剥的荔枝水灵白润，“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说的就是她的肌肤。
　　她习惯性的坐在第一自习室靠窗的位置认真的看书，有时候就在笔记本里写写划划，头也不抬，身体也不动。
　　有几次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她所看的书，是英语四级考试的工具书。我们大专生只要求考英语二级，不要求考英语四级。
　　我在她的对面桌坐下来了，静静的看着她。
　　为了避免让她发现，我不敢长久的看她，看了她一眼后便低下头假装看书，一会儿又抬起头悄悄的看她，不久后又低下头悄悄的看她，这两个动作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从此，晚上去图书馆便成为了我的习惯。她固定坐在第一自习室靠窗的位置，我固定坐在她的对面桌。
　　那晚，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她的出现。
　　八点整，她准时出现在我对面的桌上。随着她到来的，还有一阵清香。这是她特有的清香，每次她到来都会带来这种清香。
　　我呆呆的、悄悄的看着她。她刚想坐下，抬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脸开始发烫。
　　她坐下来了，但我感觉她好像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想抬头，但是又不敢，只能这样低头假装看书的煎熬着。
　　她干嘛在笑？难道她发现了我的不轨？我的心嘭嘭直跳，头埋的更低。
　　她似乎是撕了一张便笺纸，低头沉思了一下，提笔迅速写了几个字，塞到我的面前，然后低头假装看书。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见我没有反应，抬头看着我，手伸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袖。见我抬起头，她的眼睛看了看桌上的纸条。
　　我赶紧接过纸条，里面写了几个俊秀的字:你好，请问你是爱论论坛上的总坛主大雄吗？
　　论坛，英文名全称是Bulletin Board System，简称BBS，是人们通过发帖回帖对一些事情进行讨论、聊天的平台，每个用户都可以在上面书写，可发布信息或提出看法，也可以在论坛上获得各种信息服务。那个时候上论坛发帖叫做“灌水”，我们都很喜欢上论坛灌水，于是我大一第二学期模仿当时流行的水木清华论坛、猫扑论坛和天涯论坛，建立了爱论论坛。对于爱论论坛，我有自己的经营理念，旨在打造全中国最自由的论坛。爱论论坛开始的时候只在我们学校小范围的流传，后来经过同学的对外传播后，会员扩展到外校的学生和外地区的人们，论坛建立到现在会员已经超过一万人，平均每天都会有三十多个人注册。
　　论坛上的等级权限划分是这样的:最高等级的是“总坛主”，一般由论坛的建立者担任。总坛主拥有论坛上的一切权限，包括任命坛主、版主、删帖、把帖子设置精华、把帖子置顶、封杀会员等。
　　第二等级是“坛主”，坛主由总坛主任命，除了不能任命坛主外，其它的权限和总坛主相当。
　　第三等级是“版主”，也被调侃式的写做“斑竹”或“斑猪”。因为论坛是分版块讨论区的，所以要设立版主管理版块上的事物。版主的权限仅限于那一个版块的删帖、把帖子设置精华、把帖子置顶。
　　第四等级就是广大的会员了，权限仅限于发帖和删自己的帖。
　　因为我在爱论上的网名叫“大雄”，所以我的同学也都叫我“大雄”，我的本名“李雄”倒没什么人叫。
　　我抬头看了看她，她在对着我微微笑着。她笑的时候，竟然还有两个酒窝。
　　这个笑容可真甜，“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国”，我想，北方佳人的倾城倾国的笑也应该不过如此。
　　原来她也上爱论，我在她的字迹旁边写道:是的，正是在下。请问这位公主有什么吩咐？写完后我把纸条传给她。
　　她拿过纸条看了后，轻轻一笑，随后提笔在纸条上写字，写完后又传给我。
　　我这次没有腼腆，很大方的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你知道我们学校后面上白云山的小路吗？
　　她向我打听上白云山的小路，她总算是问对人了，那条路我基本上天天走。于是我低下头写道:是的，那条路我基本上天天走，熟悉到不熟悉。然后把纸条塞回给她。
　　她看完纸条，“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然后她提笔在纸条上写完字后又传给我。
　　我拿过来一看，我自己也乐了。她写道:什么叫“熟悉到不熟悉”？那你到底是熟悉还是不熟悉啊？
　　口误，绝对是口误。于是我提笔和她调侃写道:熟悉中透着一丝不熟悉，但不熟悉中又隐约有熟悉的感觉。
　　她看到这句话，又笑了，这次笑的很久，笑到肩膀激烈的颤抖，看她想笑却又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的样子实在痛苦。
　　笑够了后，她又提笔在纸条上写上字传给我:好了，不和你贫了。你能带我走一走这条小路吗？“非典”期间不可随便外出，实在有点无聊。
　　我刚平静的心又嘭嘭跳了起来，她这是约我去爬白云山？这太好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我激动的差点笑出声。如果不是在图书馆，我真想手舞足蹈一番。我环顾四周正在认真学习的人，强忍着激动，用颤抖着的手写道:非常荣幸。公主有所吩咐，在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因为心里兴奋导致手在发抖，字写的歪歪斜斜。字虽然写斜了，但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她看了后，又一笑，提笔低头写字，写完后拿给我看:那好，明天下午三点钟，图书馆门前集合，不见不散。
　　她写完纸条塞给我后就自顾自的学习了。
　　这算是约会成功了吗？我把纸条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没错，我没有做梦，确实是约会成功了。不过不对，不是我约的她，而是她约的我。
　　我那个激动的心啊！
　　图书馆静极了，我的心跳的像飞机轰鸣一样，我估计全自习室的人都听到了我的心跳声。
　　我的心再这么激烈的跳下去，我估计很快就会跳出来了。
　　我的心再这么激烈的震下去，我估计很快就会被震碎。
　　我的脸因兴奋而憋的红通通的！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你干嘛？”我同桌的女同学厌恶的对我说。我由于太激动，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小声的和我同桌的那个女同学道歉。
　　抬头瞥一下对面，我看到她又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假装认真看书。
　　我赶紧收拾好课本，快点溜吧。不溜的话，说不定会再出什么洋相。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又看了她一眼，她依旧低头认真的看书，对我的离开视而不见。
　　明天下午三点，不见不散。我心里默默的说着就离开了。
　　我轻飘飘的离开图书馆，轻飘飘的回到宿舍，轻飘飘的上了床，反正感觉做什么都是轻飘飘的。
　　我的脑海里满是她迷人的笑脸，赶都赶不走。
　　她写的那张纸条和那些字，已经被我夹在钱包里收藏了起来，这是我目前为止最珍贵的东西了。
　　突然，我的脑海闪过一片灵光，继而心里空落落的，我好像忘记了做什么事。
　　忘记了做什么事呢？我拼命的思索着，在耗尽了无数的脑细胞后突然想起来了，然后懊悔起来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哎呀！和她聊了那么久，我竟然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看我这榆木脑袋，肯定是生虫了。
　　除了我坚持去图书馆看书外，我们宿舍其他的三个人——黄天、邓梁和江博自从大一第二学期电脑带过来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图书馆看书了。
　　每次我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都会发现他们不是在玩游戏就是在聊Q，或者是上论坛。今天晚上更甚，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他们组队玩CS，玩的挺嗨，连我回来了也不知道。
　　我们四楼经常宿舍与宿舍间组队打CS，输的宿舍要在赢的宿舍的监督下做俯卧撑。
　　我们学校规定，晚上十二点钟，准时关闭电脑、电灯的电源，仅保留风扇的电源。我们的风扇是镶嵌在天花板上的摇头风扇，每个宿舍两部，吹起来声音很响，刚开始的时候我没听习惯这个声音，每次半夜醒来还以为是外面刮大风下大雨，每次都冲到阳台去收衣服才发现外面风平浪静。
　　晚上关灯后，一般我们都不会立刻入睡，一定要躺在床上讨论某些话题。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宿舍关灯后，黄天、邓梁和江博三个人还在为刚才的游戏争吵不休，邓梁怪江博没有掩护好他，江博又骂是黄天过早的暴露了自己，黄天则说邓梁行动迟缓。
　　以往我是最积极参与谈论的，因为在想着图书馆里的那一幕，所以今晚我一句话也没发言。
　　最后还是江博发现了什么，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今天有什么不对？”
　　邓梁说:“我也感觉到了，似乎没了以前的气氛……是了，大雄睡了吗？”
　　黄天摇晃了一下床，对着我说:“大雄，你睡了？”
　　“睡了，别烦我。”我被他们打断了回忆，没好气的说。
　　“呦，情况不对哦。”黄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对黄天说:“黄天，你是怎么追的肖翠？”
　　我们宿舍四个人中，两个长的帅的睡上铺的黄天和邓梁都已经拍拖了，剩下两个长的丑的睡下铺的我和江博还单着。
　　邓梁的女朋友是他的电白县的老乡，2001级服装设计专业的，和我们同级，叫晓莲。
　　黄天最潇洒，大学读了一年半，换了两个女朋友，前任是我们同级的会计专业的彭遥，现任是小我们一级的师妹，2002级电子商务专业的小翠。
　　“怎么是我追的她，为什么不是她追的我？肯定是我英俊潇洒，她追的我。”黄天纠正我。
　　“又在吹牛了，你还不是利用你宣传部长的淫威把人家小翠追到手，你这个腐败分子，人类进步的绊脚石！”江博恨恨的说。
　　我们学校流行一句话:想有女朋友，学生会帮你手。
　　很多参加学生会的男同胞就是为了有个头衔让女同胞崇拜，然后顺手泡个女朋友，黄天绝对是属于这种类型。
　　怪不得我和江博没有女朋友，因为我们都不是学生会的，就是一介草民，平民百姓，“白丁”，刘禹锡的《陋室铭》里写的“往来无白丁”写的就是我和江博。
　　江博因为那句实话被黄天海扁了一顿，宿舍顿时响起了江博杀猪般的叫声。
　　我和邓梁赶紧下床架住黄天往江博的床上扔，一边扔一边说:“别打别打，都是自家兄弟。”结果我们四个人都压到了江博的床上，差点把江博压的支离破碎。
　　闹够了之后，我继续问:“你们知道要怎么样追女孩子吗？”
　　“喜欢哪个女孩子直接走过去跟她说:‘我少一个女朋友，你愿意弥补吗？’够简单粗暴不？”江博说。
　　“你闭嘴，单身狗。”我骂道。江博很不情愿的闭上嘴。
　　邓梁慢条斯理的说:“泡女，哦不，追女孩子，讲究的是一个‘同’字。我和小莲是同乡的同，黄天和小翠是同僚的同，因为他们都是宣传部的，算是同僚。还有志同道合的同，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等等。总之，这个‘同’就是你追女孩子的切合点，你们有了这个切合点才能有开始，才能有发展，继而开花结果。”
　　我们三个人听呆了，宿舍顿时安静下来了。高论，确实是高论，泡女泡出理论来了！片刻安静之后，我们宿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你可以代替黄天成为新一代的‘情圣’了。”江博说。
　　“这一番理论说的，都可以去上课了。”黄天说。
　　“黄天，看来你‘情圣’的头衔不保了。”我也调侃道。
　　“承让，承让。”邓梁毫不客气的说。
　　我一直认为邓梁和小莲的爱情珠联璧合，是绝配的一对神仙眷侣。邓梁一表人才，翩翩有礼。小莲虽然身材不高，骨格瘦小，但性格温良娴静，即使是脾气暴躁的人到了她面前都会安静下来。
　　邓梁眼光不错，相信他说的也是对的，我对邓梁是比较信服的。
　　如果我要追那个连不知道名字的她，我和她的“同”是什么呢？我们即不是同乡，也不是同学，最多算是同校，而同校就显的距离遥远了点，切合点似乎不太对。
　　我说:“如果我要追一个女孩，我们即不是同学，又不是同乡，更不是同僚，那要怎么入手？”
　　黄天说:“其实邓梁说的‘同’，我的理解是——你们的共同话题，两个人在一起恋爱，那肯定要有共同的话题，要不不是鸡同鸭讲？你讲的她理解不了，她讲的你又误解了，或者她讲的话题你没兴趣，你讲的话题她又很厌恶，那这样的恋爱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觉得无论是同学的同，同乡的同，最后都会变成同话题的同。所以，要泡女，口才很重要，你要知道对方喜欢什么，然后和她聊什么，嘴要甜，要哄的对方开心，那么你就成功了。所以我认为我们要主动寻找‘同’，而不是被动的等待‘同’，如果对方和你什么‘同’都没有，而你又喜欢她，难道你就不泡她了？”
　　我们宿舍再一次被惊呆了！又一个爱情高论！我们宿舍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说:“糟了，我的舌头又粗又短，不会说话，怎么办？”
　　我从小就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不会聊天，更不会哄人。
　　江博鄙夷的说:“你该不会拉不出屎来就怪地球没引力吧？”
　　江博因为这句话又被我痛扁一顿。
　　看来要练口才了，这个星期去买几本练口才的书看看。
　　突然，江博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问我:“你今晚太奇怪了，你想追谁啊？说出来让哥们几个取笑一番啊。”
　　我赶紧否认，随便引了个话题忽悠过去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失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