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好小Y

50、泰儿开窍

　　第十二章

　　睡熟了的苍离很安静，浓睫重重的合在眼睑上，长长的，润润的。鼻息很轻很弱，唇色发白，有些枯涩的小皱褶，发丝零乱的散在枕被上。
　　“怎么贪睡成这样呢……”龙青喃喃的说着，嘴角擒着笑，小心翼翼的替他理了理头发，将被角展平又窝进颈后。手心却舍不得那样的触碰，顺着他的额头轻轻滑到脸颊，落在唇上，抚了抚上面的小褶，心没有来由的一疼。
　　门外窗外朗朗的亮光此时变得突兀的刺眼，她转身离开床沿，关好门再放下窗上的卷帘，将突兀的白隔在屋外。回头，见被子边上露出的一角衣带，便又回到床边掀开被子手脚麻利的替苍离脱下外袍，复又盖上被子窝好四角。推开门走出来又关好门，弯腰在屋檐下取了个木盆，匆匆走到溪水涧边去洗。
　　龙青的动作很轻，并没有打扰到苍离的熟睡。她做着这些时也极自然，仿佛许多年一直在做着的事。还好，溪涧边有一块挑出来的巨石，水从上面回旋流过形成一道细流，让她可以不用弯腰就能用木盆接到水。黑袍子浸在水里，水色如晕染一般，她轻轻的搓着，脑子里不停的想东想西，一点点一滴滴，全是重逢时的苍离。
　　想起他说的话：你呢，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姐……，我帮你……”泰儿不知从哪里冒出，定定的站在她身后，想要说什么却迟疑着，想要伸出来的手也迟疑着。
　　龙青立时隐了神色间的思绪，笑着招呼她，手里揉搓得更欢畅，让看的人觉得得她做这件事做得很轻松，很好。
　　“泰儿，七位长老都还好吧！等我忙完了这里就去看看他们，我应该去看看他们的。”
　　“长老那边重黎哥哥会安顿，你就别管了。”
　　“怎么，看你着急的样子，是有话跟姐姐说？什么时候我的泰儿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直管说吧。”龙青又笑，从看见泰儿开始她似乎总在笑着，一次比一次笑得爽快。
　　在人前大声的笑，是龙青的习惯z。每当遇到难处或困境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怕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挂着笑容可以阻挡掉许多投向自己的愁眉和苦脸。有的人可以把安慰迅速的转化成力量，她却不行，每多收到一分别人为自己的愁苦便象增添了一分负担，会有不堪重负的沉，会觉得累。一个人的累习惯了便不觉得累，许多人的累却躲也躲不开。

　　“好吧，说就说，我不客气了！”泰儿突然大声道。她抬手在脸上很快的一抹，一张愁眉苦脸的脸便抹成了一张干净脆爽的脸，她突然提高的音量竟然顺着潺潺的溪流荡出绵绵的回声。
　　龙青惊的停了手上的活儿，愣住了，木头似的看着她。
　　“扑哧——”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着笑喷了，这一回是真的笑，牵扯着心瓣一齐温暖跳动的笑，如晴空里悬挂的太阳一般。好一会儿，停了笑，泰儿一本正经的问了龙青三个问题。

　　一问：“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很想为他做很多事情，处处关心，处处照顾，觉得那人若没了自己的照顾便活不下去？”
　　龙青偏着头略想了想，点头应了。
　　二问：“教我的人说做为女孩子不能主动对男人说喜欢他那种话，我虽然觉得那话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听他的话却顶顶重要，所以我不说。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重黎哥哥总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姐姐你，我也觉得他喜欢的是姐姐你，可究竟他喜欢的是姐姐还是我呢？”
　　“当然是你。”这回，龙青想也不想直接作了答。泰儿便嚷嚷说龙青敷衍她，如此复杂的问题却答的这样快。
　　她也确是在敷衍。她与泰儿不同，泰儿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人坦言喜欢或不喜欢，她却不敢。
　　她不敢，所以，她宁愿无声无息的守在某个地方，多少年的守着，只要那人一回头总能看见她。此生她只为一人而守候，却不知多少个轮回以前她也曾同样守候过另一个人，等她终于放弃时，那人才想起要回头。回头的一瞬间，只看得见她转身的影子，却所一道早已消逝的影子抓在掌心里舍不得放手。

　　泰儿的第三问是：“象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守着，真的能等到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
　　“嗯，当然能。”这一问龙青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才点的头。

　　龙青抱着木盆，木盆里是洗干净的衣裳，衣裳是她亲手给苍离缝的。腆着高高隆起的身子又抱个木盆，看上去很有吃力，可她坚持不让泰儿帮她，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泰儿撇撇嘴小声嘀咕：“算了，我不取笑你。重黎哥哥给我买衣裳，给我添被子，他却说他是把我当成小女儿，难不成姐姐你把庄主当成儿子……”
　　泰儿头一回正正经经的把苍离叫做庄主。在龙蟠山上时她曾躲在山庄的桌子下面，亲眼见过苍离对龙青冷冰冰凶巴巴的样子，一直很不待见他，把他当成欺负龙青的第一大坏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又或许是经历的多了便明白的也多。
　　龙青不与她争只默默的笑一笑便罢了，并不在意。

　　龙青扯下一根发丝在屋子前的两棵树间牵出一根细绳索，用来晾衣服。泰儿只管想着自己的心思，她便不去扰她，只管一心一意的晾衣服。
　　破天荒的，天边竟然飘出了几丝晚霞，静静绕在隐约的山影里，将一片青绿映上薄薄的橙色。手心里的衣料浸了水变得沉沉的，细细的将折叠的地方抹平，仿佛看得见湿润的水雾一缕缕蒸腾着往上，衣料便渐渐的轻了，颜色淡了。
　　那天边的橙色便渐渐的染了过来，均匀落在衣裳上，围满她身边的每一处地方，浸进她心里。
　　身后，泰儿打定了注意，初时的迷惑瞬间清明，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坚定：“青儿姐，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我也许也可以学学你。不过，我总要试一试，做得来我便做，做不来我便不做。但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却不是这个，我要去安慰我的重黎哥哥，他正伤着心呢……”
　　说完，她转身便跑，欢快的步子震得地上的石块都在雀跃着。

　　趁着苍离熟睡的当儿，龙青取出火二长老给的珠子置在灶堂里，和面调料擀切蒸，待各色糕点陆续出炉时月儿早已爬上树俏头，夜已经深了。
　　略略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再扫一眼烧好的热水，案上搁着凉着的糕点和清粥，炉子里煨着沏茶的雨露，晾干的丝袍叠的整整齐齐摆在床头边，熟睡的人睡的正香。
　　收起窗棂上的卷帘，一袭月光便顺着帘尾洒进来。龙青了无睡意，轻轻靠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睡的正沉的人。他喜欢这样半侧着的姿势，眉梢、眼角、唇角，刚好绽出三条完美的弧度，比夜空里的月华还要好看。她知道，他这是在睡梦里微笑的样子。

　　也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看她，就象以前在离王府里一样，偶尔，他也会被她放肆的目光打扰到突然醒过来睁大眼睛与她对着瞧。
　　龙青这样想着，脸颊便开始有了些些的火烧般的羞意，耳边仿佛听见他常在这种时候说的话：你瞧够了没有，我可是要睡了。说完他会重新闭上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叫她猜不透，一个人对着沉沉的夜左思右想心猿意马。

　　凡事，不总是一成不变的。
　　这一回，苍离说的是：“你瞧够了没有，瞧够了让我来吧。”
　　一双眼睛晶晶的亮着透过夜色琐在她身上，月光便顺着她的目光映了过来，映出一双略呆滞的清透脸庞，映出脸庞上忘记了消失了红晕，仿佛一朵乍然绽放的花，瞬间盛开到极致。
　　苍离半坐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际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抿唇，将笑咽下喉咙吞进心里，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似觉得离得不够近，又伸出手将龙青往怀里揽了揽，在她耳边问道：“许久不见，可有想念过我？”
　　他的声音哑沉且柔软，暖暖拂过，全是他的气息和味道。她顿觉嗓子里如灌了一腔滚水，一路烫下去，全身的力气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痴痴的望着他，话也不会说了。

　　“嗯，可有想念过我？”他执著的再问。
　　她却已是极限，眼睫轻轻眨动，泪便如奔涌般顺着脸颊滑落。下一刻，泪便全落在他的怀里，手臂紧紧揽着她，似要将她揉搓进身体里。
　　他扶起怀里越埋越深的一张泪水涟涟的脸，仔细擦去上面的泪水，让她直视着他，深深的看着，说道：“青儿，我想你，想念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