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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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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远离邪忽地顿住脚,前方屋宇上,一人负手而立,衣染月霜。他似在望月,又似在等人,然而,这么闲闲一站正好拦住两人去路。
远离邪心里一惊,月光照下来,洒在那人脸上,他认得出来正是站在应天阙身边的人。
“齐毓!”竹青痕察觉到他的异状,抬头看他盯着前方,眼中杀气大盛,心中亦是一凛,应天阙找上来了吗?
回头,虽是意料之中却也意外:“居然是你?”
“玉!”齐毓也一阵激动,总显困意的眼睁得大大的,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皇天庇佑,从此后,我可夜夜安枕了。心中想着,脸上的笑容洋溢。
远离邪见状,双臂一缩将竹青痕越往怀中带,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齐毓,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一击即中,绝不能让他回去报告应天阙竹青痕的消息。
竹青痕伸手拍了拍他示意他稍安勿躁,一边转眸冷冷的看着齐毓。这种衣发不整的情况下遇到熟人,且不说恩怨,颜面上终是尴尬。
“你我立场不同,叙旧免了,有事直说!”
齐毓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冷漠,怔了会后道:“大哥想起你了!”
“是吗?”竹青痕一怔,既而冷笑道,“我却忘了!”
“玉……”齐毓苦笑,大哥是想起了竹青痕,可又不算完全想起吧,如今这情景他也不知道是否该让他遇到玉二?遇到了,是会完全想起以前的事,还是仍然会兵械相见?
竹青痕将他的迟疑看在了眼里,冷冷一笑:想起,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大哥是来带你回去的!”
“妄想!”远离邪闻言一声咄喝。
竹青痕却只是冷冷淡淡的应道:“何必呢?”
“玉,大哥他很其实很想念你!”齐毓想起应天阙醉酒时的模样,还有他眼角流下的一滴泪,若不是真情难却,大哥那样的英雄又怎会落泪?
竹青痕忽地双眼一睁看向齐毓问道:“刚刚的事你瞧见了吧?”
齐毓万没想到他会如此不隐讳的说出来,不由张口结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把脸挣得赤红。倒是竹青痕风轻云淡的一笑道:“那我的答案也不消说了,你保重!”一边重懒洋洋的靠在远离邪胸口,“走吧!”
远离邪闻言求之不得,抱着他如一阵风般卷过。
齐毓怔怔的看着两人倏忽间远去的背影,连叙旧也不给,果然还是那个冷心绝情的玉二。只是,万万想不到他把应天阙的情份也断得一干二净。当年在玉阙宫中,他对应天阙的情深义重,那时候让人以为纵使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他的感情也绝不可移。齐毓当时为他暗暗心疼,只怕他作茧自缚,岂料不过小半年,他便如此绝情!
齐毓心中一阵迷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呆了半晌又恍恍惚惚往回走,怅然若失。
“青痕,你刚才不让我杀他,吓唬他一番也好免得他回去乱说话!”
竹青痕微微皱眉,远离邪身上好象多了股戾气与杀意,怎么回事?
“青痕……”远离邪兀自念道。
“他是我三哥,不会害我的!”竹青痕道。
“三哥?”远离邪奇道。
竹青痕点头:“他是应天阙的结拜兄弟,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们了。”
“应天阙的兄弟那更不能放过!”远离邪道。
竹青痕身上实在乏得厉害,伏在他胸口双眼倦倦的合着,闻言只得应道:“总之你记住在玉阙宫中,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害我的人。”
听他这样一说远离邪才迟疑的应一声,心中却仍是放心不下。
竹青痕没有问远离邪与应天阙会面的情景,他似乎真的已经淡忘了应天阙般。远离邪心中也松了口气,枫桥之约他并不想让竹青痕知道。
竹青痕半夜的时候发起烧来,远离邪惊醒过来才发现他面色潮红,汗湿夹衣,心下不由着慌,忙唤了大夫来看,折腾到天将晓才休。
他却不敢再睡了,披衣坐在床旁执着竹青痕的手,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不敢合眼。竹青痕睡得极不安宁,大夫看过后摇头的说了一通什么内虚、阳炽之类的话后开了一帖药剂又嘱了一番才离去。远离邪想大抵还是那一场胡天胡地闹的,心里暗自责备,服侍他喝了药,又为他拭汗擦身换衣重新躺下。
竹青痕迷迷糊糊的任他折腾,间或蹙眉哼唧一两声再无大动静。远离邪守着灯看他,看他蹙紧的双眉,看他翕动的鼻翼呼出的热气在冬夜里变成一团白气,看他缩着手脚翻来覆去,似乎怎么躺都不舒坦。
远离邪也跟着他的动作帮他安放手脚,掖被角,忙得不亦乐乎。
“大哥…”竹青痕忽然安静下来,只把眉心拧得如同沟壑,远离邪方自松了口气,却听他喃喃的唤道,“大哥,不要……”
远离邪一怔,抓着被角的手便一顿停在枕旁,竹青痕梦到了应天阙?
大哥,不要……不要什么?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远离邪想起竹青痕跟他说过的往事,少时的他最怕最恨的也是应天阙曾经抛下他独行江湖,所以,他后来就算恢复了神智也硬是装迷糊装了两年多……
他其实是忘不了应天阙吧?他们曾有那么多的回忆……远离邪怔怔的想,青痕他把一生的感情都花在那一个人身上,爱的,恨的都终究只是同一个人,说遗忘只是自欺欺人吧!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信了,还喜孜孜的以为从此可以两心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目光落在他眉心的皱褶上,远离邪只觉得心中亦拧成一团,便是为了他吗?夜夜不展眉。想着伸手抚上他的眉心,那么,你为什么又应了我?青痕,你对我可真有一分情谊,如我对你一般的情谊?
竹青痕恍恍惚惚睁开眼,灯影晃动,帐幔重重。
“离邪。”他唤了声,耳边没有传来那人的应声,勉力又睁开眼,光影浮动间仿佛看到那人拂开帐幔低下头,一脸的温柔。
“离邪。”竹青痕又叫了声,眉间的褶纹缓缓松开,唇角微微上扬,这个人果然是不会离开的。他心中鲜有的生出一丝依赖,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却落了空,当下一惊,睁开眼,一室空荡荡,哪里有人影,分明只是风吹帐动。
房内没有人。
竹青痕微微蹙眉,远离邪去哪里了?
竹青痕没有多想,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远离邪依然不在身旁,竹青痕不由暗暗奇怪。当下不顾全身酸软无力,起床穿衣。盘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黑鹰听得屋中响动,拖着残翅扑楞过来冲进他怀里。竹青痕只觉得头重脚轻被它一扑差点没跌倒,只得扶住桌子稳住身体,一边苦笑,现在这模样的自己可不正如这断翅的鹰般?
当即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