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一二三事》曲流十四

1、成为妖怪 葵篇

　　“你疯了，人类和妖怪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甚至盟友都不可能！”红发少年激动地说，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什么。
　　“或许吧，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他对面的黑发少年平静地说着，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坚定，“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鬼话”
　　“呵，你这是找死。”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两人对峙着，终于黑发少年叹了口气，说：“柏杨，我是被抛弃的，刚出生就被我的亲身父母抛弃，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一只桃花妖救了我，把我当她的孩子一样抚养。
　　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我真的想去试一试。你有想过那一天吗？人类和妖怪走在街道上，没有吵架也没有打起来，他们、我们只是互相问好。
　　‘今天天气真好呢’妖怪感慨道，
　　‘一点也不，下雨天真是太糟糕了，我昨天新买的皮鞋’人类回答。
　　‘是呢’妖怪低头看向人类的鞋子，‘需要帮助吗，我在家务方面可是很厉害的’
　　‘如果您方便的话。之后还有个面试，真不知道穿这双脏兮兮的鞋子要怎么办。’
　　妖怪稍稍施了一个法术，鞋子锃亮如新。
　　‘太感谢您了，留个电话吗？晚上我们一起去出个晚饭吧，我请你。’
　　‘好呀，重辣没问题吧？’
　　‘哈哈，完全可以，我都成人，再辣都没问题。’
　　‘我也都成现形的。’
　　你看，这样的世界不是很美好吗，从我懂事起，我就这样幻想着。”
　　红发少年沉默着，他的确也被这样的世界吸引了。
　　“没有战争，没有死亡。”黑发少年继续说着，“把转换器交给我吧，我想实现我的梦想，世界差不多也该冷静了。”
　　突然，一声爆炸声在实验室的头顶响过来，红发少年的手因此松了松，控制器也因此掉在了地上。黑衣少年趁他愣神的时候，快速捡起控制器，将它贴在脖子后面。
　　又是一震大强度的爆炸，等红发少年稳住身形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留给黑衣少年的是实验室的满屋狼藉和希望。

　　一抹红色在雨中若隐若现，他听到木屐踩在落叶铺就的小径上发出的“唦唦”脆音。满是雨痕的窗挡住了他的视线，可那摇曳着的姿态让他不禁遐想万千。会是怎样的美人呢？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在看，那段妙影已然消失。他勾起嘴角，就能看见美人了呢，思及此，嘴角笑意更深。

　　虽是这么想的，他也只是慢悠悠的起身，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踩在台阶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扭捏极了，实在是这房子太过久远了些。

　　屋里再次响起叮铃声。

　　“莫急，莫急”他喊道。

　　门被推开，沉重的泥土味迎面而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眯了眯眼，果然是那位。

　　对方将红伞合上。雨滴顺着伞的纹路滑下，落在草尖上，惊得小草不停颤动。

　　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不知您……”

　　对方带着歉意回了他一句“打扰了”后解释道：“我和友人在林子里游玩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原本想着马上按原路返回，可这雨却越下越大。我们无法，只好匆忙找个地方等雨停下来，谁知竟走散了。我隐约看到这边有炊烟，以为友人也会来此，所以抱着死马作活马医的想法往这边来。希望能再次停留一会儿，等等我的友人。”

　　虽是如此，他却感到了丝违和感。

　　对方打了个冷颤，“抱歉。能给我杯热茶吗？外面太冷。”

　　他听出了对方的恳求，也能感受到屋外的彻骨寒意。按理他就该请对方进屋，更何况对方长相精致，尤其对他胃口，可他迟疑了。老人常说有些妖怪会化作人的模样，得到人的允许后，进入人的家里，对这个家做出诸如杀人这样的坏事，即使是轻一点的也能闹得家里妻离子散。

　　这位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大概就是妖怪吧。

　　“你是妖怪吧。”

　　“嗯？”

　　他听到对方的轻笑。完蛋了，他竟然说了出来。

　　他惊慌着。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哗啦啦——哗啦啦——”地砸在干枯的树枝上、屋顶上、变硬了的大地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白茫茫的雨幕，好像他自己也消失了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对方的声音将他从雨的世界里脱离了出来。差点就迷失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这么想呢？对方这张好看的没法形容的脸，身上穿着的传统和服，这年头还有谁会穿这么正式的和服呢？明明和朋友走散，却不见半点慌乱。

　　“看来是我伪装的太差，第一次就让人看出来了。”对方带着笑道。

　　突然间，雨停了，再一眨眼的功夫，天上的乌云也散了个干净。雨后的空气夹带花香，沁人心脾，但他没那闲情逸致去感受。妖怪、会化人形的大妖怪正站在他的面前。他只感到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这使他既呼不出，也吐不出气。动不了，连眨眼都做不出来，这大概就是面临死亡的感觉。

　　“哎呀呀，怕成这样吗？”对方失落道，“我可还想和你交个朋友呢。”

　　交朋友？和他？开什么玩笑？

　　“唉，算了、算了。”

　　对方叹气，知道再也得不到答案，复又撑起伞。

　　“吾名葵，跟着太阳转的那个葵，请不要忘记。”

　　跟着太阳转的、葵？大概是错觉吧，他竟在对方的话里感到了悲凉。

　　他眼看木屐踩在落叶上，却再也听不到“唦唦”声。相对的，当那妖怪走动时，他听到了铃铛的相撞声。即使已经见不到了那一道红色倩影，铃声也没有消减。

　　他抬头望天，碧蓝的天空已经看不到一丝杂质。不久，空气中的潮湿也感受不到了。渐渐地，连那铃声也消失了。

　　他转身回屋，关上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