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变上司》雷神躁动

9、第九章

　　第二天下班前，封毅破天荒地叫她晚上跟他一起去见客户。
　　一般这种事要么是由封毅的秘书方姐陪同，要么便会由其他部门负责人或资历比较老的同事跟着一起去，可这次刚好方姐家里有事请了假，而熟悉该项目的同事又出差去了，剩下的人里面，也只有江篱经手最多，对情况最为了解，因此她便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江篱对这种场合也挺好奇的，亲自与客户面对面介绍自己经手的项目，这对她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所以当封毅通知她出发时间时，惊讶过后，她便抓紧时间开始了积极的准备。

　　在去往会餐地点的路上，两人难得独处了片刻。
　　江篱犹豫再三，还是把水杯的事说了出来，委婉地提醒封毅是不是弄错了物品的价值。
　　封毅似乎在专心开车，半天没有理会她。
　　在她以为对方并没有留意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时候，男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在用。是不喜欢吗？”
　　江篱愕然道：“不、不是的……”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多不过是从她桌前匆匆走过的封毅，居然还能留意到那个水杯早已被她收起来了。
　　封毅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不过是个杯子而已，你之前总劝我不要在意，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劝你了？”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这是别人送我的，放在我那也只能浪费。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拿去送人或是当作废品卖掉都可以。”

　　这只杯子本不属于她，却偏偏又被她用过了，哪有再拿去送人的道理？当成废品处理掉就更不可行了，就算是处理，也该由封毅来处理才对。
　　总之她留着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继续堂而皇之在办公室使用是不可能了，但弃而不用，又不知封毅会不会多想。
　　说到底，封毅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他明明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做事没有分寸的人啊，既然明知那个杯子价值不菲，即便那点钱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他竟没考虑过这将造成的误解和尴尬吗？
　　如果说他真如同事所言，是刻意借机送给她的，那么他就绝不可能说出“这是别人送他的”，以及“不喜欢就当做废品卖掉”这种话来。
　　还是说，封毅果然太土豪了，自始至终他都懒得花费精力考虑这只杯子的价值，也默认其他人同样不会感到任何惊异。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江篱知道多说无益，只得乖乖住了嘴，在心里默默做着徒劳的揣测。
　　虽然她不知道封毅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她能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封毅似乎变得跟过去有些不同了。

　　初次重逢时，他那谦和柔驯的神态和温吞和气的慢性子，几乎跟当年无二。
　　可江篱清楚，这样的性格无法做到他现在的位子上，更无法管理一个有着几十个下属的部门。何况封毅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在工作上费的心思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在后续的接触中，江篱渐渐发现，他的温吞果然只是表象罢了。
　　如今的封毅，会杀伐果断地做出各种决定，会执着于自己心中的目的和想法，而不惜将任何阻拦他前进的障碍物清除，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作为下属，江篱对这一点的体会更是明显。
　　在工作中，这种恐怖的决断力恰恰是必不可少的。这就是为什么同事们都开玩笑，说“没有封总搞不定的客户”，“没有封总拿不下的项目”。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江篱本身也对封毅格外佩服。作为上司，他是当之无愧的。
　　可私底下，他似乎也时不时会显露出强势的一面。
　　这一点，江篱并没有听其他同事提起过，只是她的个人感受罢了。就好像这个水杯事件，从头到尾，封毅都选择性地忽视了她的发声，令她感到颇为困窘。
　　江篱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杯子是决计还不成了。她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吧。

　　那天晚上封毅表现得温文尔雅，格外健谈，再配合上江篱对项目的详细讲解，推杯换盏之间，气氛融洽热络，客户被哄得十分高兴。
　　客户本想劝江篱也喝一些酒的，封毅却以她要代自己开车为借口，替她挡下了。最后将客户送走之后，已是深更半夜，前脚客户刚走，后脚封毅便一脸不适地跑去卫生间呕吐了。

　　江篱在酒店大厅守着，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哪怕是在她看来，封毅对待工作上的事也是太拼了些，完全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幸好用不了多久，封毅便从卫生间出来了。除了苍白的脸颊上略有红晕以外，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甚至连走路的步伐都还算平稳。
　　他决定自己找代驾，而江篱自行打车离开就可以了，临走前，他还嘱咐江篱要注意安全，到家后给他发条信息。
　　见他状态还不错，江篱不禁松了口气。

　　可等到两人出了酒店，封毅在下台阶的时候却绊了一下。江篱走在他身边，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他才稳住了身子。
　　“不要紧……”封毅嘟囔了一句，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仍搭在江篱的肩头，似乎有些头晕。
　　男人比她高一头不止，幸好他现在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只这一小部分体重倚在江篱身上，就够她受的了，她真担心过不了多久他的酒劲上来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到时候她可怎么办？代驾司机究竟多久才能到呢？
　　男人身上灼热的体温伴随着烟草和酒精的气味将她慢慢包裹，甚至呼吸也时不时拂到她颈侧，过近的距离令她感到非常不适。可当下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思来想去，江篱一边吃力地扶着他，一边提议道：“封毅……司机还有一会才能到，你要不要先去车里坐一下？”
　　男人闭着眼睛晃了几晃，这才勉强答道：“好……”

　　于是江篱只好搀着他往停车位走。
　　走到一半，只听得手机滋滋滋一通震动，江篱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来查看，才发现原来是路子焕给她发了很多条微信消息，甚至之前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在接待客户的时候，她刻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因此此时才听到了动静。
　　现在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小子怎么还没睡？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篱一手扶着封毅往车子的方向走，一手在东摇西晃间勉强打开软件查看。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江篱，你再不回复我就报警了。
　　又是指名道姓的称呼，又是号称要报警，这是怎么一回事？家里着火了吗？

　　江篱吓得向上连翻了十数条消息，才知道原来是路子焕见她深夜未归，又不回电话，还以为她被拐卖了呢！
　　她的脑袋上冒出几条黑线：这小子的想象力怎么这么好啊？她不是跟他说过了，她今晚要接待客户吗？这家伙还真能添乱，为了安抚他的脑洞，在如此手忙脚乱的情形中，她还不得不给他回条消息，让他知道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江篱点了两三次，才点开输入框，然后又开始颤巍巍地按着九宫格打字：我……没……事……W……M……S……
　　“头……好晕……”封毅低哑地抱怨道，同时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失去平衡。
　　江篱费了好大力气稳住他，再低头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手机屏幕上赫然已经发送出去两个字“我怕”。
　　果然，下一秒路子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江篱没空接他的电话，于是手忙脚乱地挂断后重新输入：我……没……事……这次终于发对了。又折腾了一会，顺便把“我怕”给撤回了。
　　在不住的走动和摇晃中，只这么两下操作，她便感觉自己要得老花眼了。何止是封毅，连她都头晕。
　　很快，路子焕的消息又到了：位置发给我。
　　他要位置做什么？这大半夜的，难道还要赶过来不成？这小子就是爱瞎操心，天天跟个老阿姨似的唠叨。
　　江篱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心里还是暖洋洋的。一个人漂泊异地，能遇到这么个像家人一样关心她的室友，也是难得的缘分。
　　江篱继续艰难地打字：没……事……不……用……了……结果三晃两晃之下，又因为误触，发了一段火星文过去。
　　眼看着路子焕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也没了耐心，挂断电话后直接把自己的坐标发了过去，心想他愿意来就来吧，反正这里离家也不算远，年轻人精力过剩，偶尔一天晚点睡也不要紧。她可完全顾不上应付他了，这恐怕是让他安静下来的最便捷的方法。
　　果然，发送完位置后，手机终于恢复了平静。

　　好不容易扶着封毅走到车边，她让封毅靠在车门边，把车钥匙找出来开锁。可封毅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身子也一直顺着车门往下滑。
　　“封毅，封毅！”江篱慌忙拍拍他的脸，“车钥匙呢？你可别睡着了呀！”
　　“车……钥匙……”封毅强撑起眼皮，机械地重复着江篱的话。
　　“对！车钥匙在哪里？”
　　“我……我有……车钥匙，在我……这里……”男人的手胡乱在身上摸索着，却一无所获，甚至就连钱夹都掉在了地上。
　　在昏暗的光线中，江篱蹲下身为他捡钱夹。刚站起身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的身躯像小山一样向她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