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杂货铺》非鱼2019

25、蓂荚

　　刘梅离开店铺后，于十七便将店铺歇业了。
　　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静和黑暗，然后就在城市的一角，突然灼起了一片耀眼的火光。

　　于十七站在店铺门口，看着火光肆虐。
　　她关掉电灯，然后又点起了一盏明灯。在这寂静黑暗的夜色里，吸引着一位特殊的客人。

　　于澄浑身漆黑，额头还带着血迹，迷迷糊糊地走进了这家店铺。
　　他看了看牌匾上烫金大字“山海杂货铺”，然后飘了进来。

　　于澄看着躺椅上的女人，眼中带泪：“我把灵魂给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刘梅的未来能轻轻松松，舒适自由的生活着。”

　　于十七看了他一眼：“这个我做不到。”
　　“她的未来，是她自己的选择，谁也没办法干涉。”

　　原本的故事里，于澄死在今日凌晨三点的火场。
　　于澄死去，刘梅无法接受，最后选择了和他一样的工作，成为了一位一线消防员。

　　每天都奔波在火场和去火场的路上，于澄自己做时并没有想太多，那是他的工作，他热爱的事业。因此牺牲时，除了有些遗憾，他并不后悔。

　　可当他看到心爱的女人每天灰头土脸，身上不是这里烧伤就是那里烫伤的时候，最后选择了和他一样的结局，因为火灾，因为救人而失去生命的时候，于澄却后悔了。

　　所以他千方百计找到于十七，想要做这个交易。
　　于澄冲上前，紧紧拽住了于十七的肩膀，“大家不是说，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来山海杂货铺，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吗？”

　　“能救之人，都是想活的。”
　　“如果诚心找死，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救活的。”于十七看了他一眼，男人烧焦的魂体都隐藏不住那隐隐的金光，看来，应该是救了许多人啊。

　　想了想，她说道：“不过你倒是可以自己来和我交易，把你的功德给我，我让你复活。”

　　于澄崩溃了：“我不要自己复活！我只想……”
　　“呵！”于十七冷哼一声，反问道，“刘梅喜欢做消防员吗？”

　　于澄很肯定摇头：“不，她不喜欢！”虽然刘梅很尊重他的事业，但很肯定，她自己是不喜欢做消防员的。

　　他突然理解了于十七的意思，只要他还活着，刘梅就不会为了实现他的心愿而成为一名消防员，她会像现在这样，做着她喜欢的事业，平平安安，自由快乐。

　　于十七从博古架上拿出一个瓷瓶，从瓶子里倒出一枚叶子，问道：“听说过蓂荚吗？”

　　于澄点点头，“《帝王世纪》记载：尧时有草夹阶而生，每月朔生一荚，厌而不落，月半则生十五荚。自十六日起，一荚落，至月晦而尽。月小则余一荚，厌而不落。”

　　于十七将叶片递给于澄，缓缓说道：“这枚叶子就是蓂荚未掉的那片叶子，代表一天的时间。”

　　“你把它吃下，时间会倒回一天，避开让你死亡的事件，你就活了下来。”
　　于澄问道：“就怎么简单？”

　　“怎么会？”于十七笑，“它能倒回的只有一天，所以有遗憾事，得凑巧。”

　　“最关键是，用了蓂荚后，虽然你避开了死劫，但你依然死了。”

　　“换句话说，所有人的时间都流动了，唯有你永远都沉浸在死亡那天。你在众人面前存在多久，这死亡便会持续多久。”

　　“你是为了救火而亡，那么终生，你都将在被火苗灼烧至死的痛苦里，不得解脱。”

　　你还愿意吗？
　　这句话，于十七还没问出口，于澄已经将这片蓂荚叶子咽了下去。

　　时间慢慢旋转，于澄的身影渐渐消失。

　　时间倒回到前天晚上凌晨三点。
　　于澄躺在宿舍楼里，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穿好衣服，开车出了门，不一会儿汽车停在刘梅家的楼下。

　　他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刘梅住的那个房间，一直到东方既明，曜日升起。

　　刘梅下了楼，准备开车继续满大街乱晃，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车子。她上前，恰好看到青年满脸带笑，看着她。

　　刘梅很惊喜：“你怎么来了？”
　　于澄下车，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好后，然后启动了汽车，“你不是说在找个人吗？我帮你找。”

　　刘梅很高兴，然后又嘟着嘴假装气道：“你们不是说我是闲着没事干吗？”
　　于澄不错眼地看着刘梅：“……我错了，我错了。所以我来陪你了吗？”

　　“哼！”刘梅轻哼一声，然后又很失落：“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捏了捏腰上的肥肉，“哎，我真的好想瘦下来啊！”

　　于澄开着车，从于十七的山海杂货铺错过好几次，看着刘梅百无聊赖的样子，他终是心有不忍，然后停了下来：“好像在哪里！”

　　他指了指杂货铺的门：“就那儿，我刚刚好像看到你要找的那个女人了。”

　　“真的吗？”刘梅激动地跳下车，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兴奋地跳了回来，坐进车子里，捏着于澄的脸颊笑道：“真的呀，小橙子你眼光可真锐利，一眼都看到了。”

　　“我得给小妹打个电话，让他们一起来。”刘梅掏出手机，给刘文打了个电话。

　　挂点电话，刘梅总忍不住看着那家店铺。于澄眼神里有些悲伤，笑着问道：“怎么还不过去，不是找到人了吗？”

　　“等人呢！”
　　过了大约半小时，小海他们都来了，刘梅兴奋地下了车，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于澄摇头：“不了，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那好吧！”刘梅有些失落，但马上又兴奋了起来。

　　她就要变回以前那么瘦，那么美了。
　　于澄没走，就在杂货铺不远处，他一直看着，直到夜幕降临刘梅到了家。

　　一直到深夜十点，刘梅才从浴室出来，坐在床上，一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男朋友于澄打去一个视频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于澄看着手机，没有接电话，一转身上了消防车。

　　铃声响了几波，电话那头依然没有人接听。她按掉电话，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皱眉低叹一声：“这么晚了，又出警了？”

　　不知为何，刘梅总觉得心底有些慌慌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

　　第二天，刘梅一大早就起床了，买了几袋子的馒头花卷包子鸡蛋豆浆和油条麻圆，开着车就去了消防局。刚将车停下，就看到消防车开了回来。

　　一群二三十岁的大男人从消防车上下来，衣服上都沾满了黑色的灰尘和粉末。于澄刚脱下头盔，就看到刘梅站在她前面不远处，正拎着几个袋子，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于澄浑身都如火灼烧般的痛，可看到刘梅，这一刻他觉得值。

　　于澄大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然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应该多休息休息的。”

　　“你昨儿个又出警了？”刘梅看了看于澄身上的衣服，很多地方都被火撩出了洞，焦黑焦黑的，“火势是不是很大？”

　　“还好，还好！”于澄憨憨一笑，然后低下头就去看袋子里的早餐袋子，转移话题：“哇，包子王的包子，这可不好买，你是不是半夜就起来去排队了。”

　　揽着刘梅的肩膀，步子快了许多，“咱们快走，我都迫不及待要吃了，饿死我了！”

　　“你……”刘梅想说什么，见于澄一脸疲倦，最后也舍不得说他了。

　　两人进了食堂，于澄将袋子往饭桌上一放，就开始招呼他队友了，“哥们儿，都快来，我媳妇给大家带包子王的早餐了，都过来吃这个。”

　　其他人一听，立刻把手里食堂做的馒头包子放下，一窝蜂挤到于澄身边，有人拿馒头，有人花卷，有人包子……

　　“哎，还是包子王的东西够味儿，就是馒头都比我们食堂要来的暄软，还甜丝丝的。”

　　“哈哈，这包子也好吃，我特别喜欢他们家的牛肉包子，就是太难买了，还好有嫂子，不然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解解馋。”

　　“麻圆也好，又香又脆，里面软软糯糯的，加点豆沙，砂甜砂甜的。”

　　一群人饿狼扑食般，于澄连忙从中拿了两个豆沙包，一杯豆浆还有一枚茶叶蛋，塞到刘梅手里，“赶紧的，拿着吃了，你要是不快点，这群牲口，能全都给你造完了。”

　　刘梅拿着包子，脸上忍不住的笑：“你呀，吃就吃了，我再去买就好了，反正我时间充足。”

　　然后又赛回于澄的手里，“赶紧的，你快吃，忙了一晚上，肯定饿坏了。吃完去宿舍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说完，她又忍不住在于澄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小橙子，有没有觉得我有那里不一样了？”

　　于澄脸都红了，忍不住小抱怨：“能不能别叫我小橙子了，我一个大男人，喊的娘们儿兮兮的。”

　　“快说，我有没有那里不一样？”刘敏捂着嘴巴笑，然后假装虎着脸道。

　　于澄细细打量了一下刘梅，立刻紧张了起来：“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又吃那些害死人的减肥药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些东西不能随便乱吃吗？”于澄虎着脸，“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实在是这事儿有前车之鉴，刘梅以前就有为了减肥吃减肥药，结果吃坏了肠胃住院的事实。

　　刘梅摇头：“没有，我没有乱吃减肥药了，你不是知道吗？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减肥药了。”

　　“那就好，记住了，我喜欢你这个人，胖也好，瘦也好，我都喜欢！”
　　“嗯嗯，我记着了。快吃吧！”

　　吃完早餐，刘梅立刻推着于澄回宿舍休息。让于澄躺在床上，刘梅那盆接了一盆水，要给于澄擦脸。

　　“我自己来吧！”他从刘梅手里接过帕子，却被她拒绝了，“不要，还是我来，你呢，就乖乖地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就成。”

　　“你们啊，出警又是没有规律的，昼夜颠倒那是常事，所以啊，有空了，就得抓紧休息。
　　听到没！”刘梅一边给于澄擦脸，一边说道。
　　“知道了，管家婆！”于澄嘀咕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刚眯上眼睛没过多久，滴滴滴的警笛声再次响起。

　　于澄浑身一震，从床上弹坐起来，匆匆将衣服转好，戴上消防帽，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刘梅跟着他跑了出来，于澄入了队，正要上车，突然又跑了下来，转过身，跑到刘梅面前，抬起她的手亲吻一下，“梅梅，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刘梅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又哭又笑：“怎么突然这么肉麻了呢？”

　　于澄笑着和刘梅招了招手，“不肉麻，这就是我心里话，我想完完整整告诉你！”

　　在重获新生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