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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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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遥清如今与杜思明订亲了,她来杜府总归不合适。
杜若善便携着紫叶去了董府。
到了董遥清的房间,景象与上次所见大为不同,房间的物件不多,打理得十分洁净,再也没有摆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只留了一株水仙,人走进来只觉清清爽爽。
只见董遥清身穿浅蓝兰绣衣衫,整个人既温婉又大气,脸色红润,眉眼皆为舒展,看来她的病养得全好了。
“总算来了。”董遥清笑着拉着杜若善一并坐下。
杜若善揶揄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董遥清露出一个舒心略带羞涩的笑道:“是啊,终于如愿以偿了,这还得谢谢阿善。”
杜若善道:“我可没做什么,牛不喝水,哪里按得牛头低。”
董遥清捂着帕子吃吃笑,继尔摇头,她是想到了杜思明与牛站在一块相比的画面,甚是滑稽。
“哦,对了。”董遥清从妆台处取出来一个螺钿小盒子,打开了一看,只见里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董遥清把珠子拿出来递给杜若善。
杜若善接了过去,只觉清凉细滑,与东珠的手感不一样。
董遥清道:“阿善,这是一颗夜明珠,它自发莹光,我每每看着它,便想起你呀,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就觉着它特别适合你,你一定要收下。”
自她拿出来,杜若善便知道她有这个意思,她沉思片刻意,道:“我看着也特别喜欢,谢过清表姐了。”
“好。”见杜若善收下了礼物,董遥清心中确实高兴,露出极为真诚的笑容。
杜若善把珠子仔细地收好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大尺寸的夜明珠,心中实是喜欢的,而且还可以让董遥清释怀心中的感激之情,所以她便收下了这礼。
董遥清再问了她在莞州的事情,杜若善一一答了,聊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去了。
从董家归家,还未进垂花门。
“姑娘,小景大夫来了。”东月跑了进来,喊道。
杜若善喜得站了起来,“在哪里?”
“在大爷的书房。”
杜若善拎起裙裾就急走,可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没有了。
杜大爷的书房之中。
今时不同往日,景云见到了杜大爷,紧张了起来。
杜大爷比起往日更加仔细在打量着他,清隽温文,品性实诚,对于他即将作自己的女婿,杜大爷已有八分应允。
“阿善的手如何?”杜大爷问道。
若善二字将要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收住,景云略带拘谨地答道:“杜姑娘离莞州之时,已经大好,此番我来便是复诊的。”
“好。景家真是好医术,佩服。”杜大爷每每回想当日女儿的手伤,心痛欲绞。如今女儿的手大好,他自是十分感激。
“爹爹。”杜若善笑盈盈地在站在门口。
“阿善来了。”杜大爷忙说道:“快快,让景云瞧瞧你的手。”
“好。”杜若善应声而入,坐在一张圈椅之中。
自她进来,景云的眼光没离得她半分,分开的这些时日,她的身影,一颦一笑每时每刻都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甜蜜又饱受折磨。
景云细看杜若善的手,双眉一皱,道:“没有按时涂药?”
杜若善悻悻地答道:“总是忘记。”
景云脸色浮上了担忧,没有说话。
杜大爷在旁边着急道:“可是不好?”
“杜大爷别急,已是好得大全了。”景云解释道。
杜大爷松了口气。
“这药我还得重新配制,明日即可。”景云负手在旁,眼光不经意地望向杜若善。
杜若善只觉他的眼神满是心疼,还夹着一丝郑重,难道是她的手不好了吗?杜若善这般不安地想着。
杜大爷垂下了眼帘,站起身来,道:“景云的住处可是安置好了?”
景云答道:“来的匆忙,还未有安置。”
“行,那我作东道主,替你寻一个干净的宅子住下如何?”
景云忙道:“不敢劳烦杜大人。”
杜大爷哈哈大笑,也不再客套:“行,那你先行回去罢,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好。”景云应道。
杜若善实在忍不住,道:“父亲。”
杜大爷接收到女儿适可而止的讯息,只得站起身来,阔步地走了出去。
景云不舍地望了杜若善一眼,忙拿起药箱,要跟着出去。
杜若善噗嗤一笑,道:“景云。”
景云一愣,脚步却是再也挪不动了。
深情地凝望着自己心爱的人,这些时日,他夜以继日的处理好事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如今,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浓浓的满足感。
杜若善恣意地沉浸在他柔情的目光里,回望着他,脑中忽然想起被人所禁的时日所受的委曲,一时的脆弱感与对他的思念都涌了上来。
她多么想什么也不顾,就靠着他,一直依赖着他。
景云见到杜若善掉了眼泪,他紧张地向前,手足无措地说道:“若善,别哭,我来迟了,对不住。”
“不不,我见到你心中高兴。”杜若善拭着眼泪说道。
“我也很高兴,很欢喜。”景云笑道,眼睛亮晶晶的。继而却是严肃而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的手看起来是受重寒了,伤口恢复得极慢。”
杜若善眼光略为黯淡,想到她曾在船上被丢下江的那段经历,一颗心慢慢往下滑,滑至深不见底的深渊般,右手上的寒似乎慢慢扩散至全身,她紧张地问道:“会好起来吗?”
景云担忧地问道:“你跟我说,为什么会受寒了?这像是往冰里浸过一样。”
杜若善咬着嘴唇摇头,不出声。
景云叹了口气道:“我且试试。”
听到景云的不自信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自落船之后,她的右手便一直隐隐作疼,她早有预感不好。
杜若善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无妨,我已经学习用左手写字了。”
景云略怔,随即宠溺地笑道:“若善真厉害。”
杜若善胡乱地点头。
见到杜若善的神色终于略带明亮了,景云的心仿佛安定了,他说道:“朝廷突然查到刘知州贪墨税银,已经获罪了,将在秋后满门抄斩。”
杜若善惊道:“竟然如此重判?”
“这宗案件是大理寺亲审的,详情无法得知。”
杜若善回想起刘晶莹的孤傲,竟然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也只能唏嘘叹息:“那是他罪有应得。”
“是。”
景云望了望屋外,说道:“我不宜逗留太久了,这些时日我借口看你的手伤,便可天天见到你了。”
杜若善开怀笑道:“难不成你在莞州也用过此招。”
景云的脸色升起红晕,他不敢看向她,只傻傻地点点头。
杜若善细声道:“去吧。”
“嗯。”景云忙背起药箱,走了出去。
透过窗缝望着景云背着药箱走上了游廊,转了个弯,便再也看不到身影了。
杜若善心中又酸又甜,此生有这样的人呵护着,她该有多幸福。
她望向自己的右手,有纵横交错的红痕,手指伸展间还有些许疼楚,也许这右手真的会彻底地废了。
但,她还有左手,还有景云陪在她身边,她再也不怕了。
这般满心想着景云,脑中闪过了齐修这个人。
景家的医术这般厉害,为何齐修不找景云治腿?
她脸色忽然僵住。
为什么齐修对景云有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齐修早就找过景云?至今景云都没有为他治腿?是景云拒绝还是无法治得好?
但不管是哪一个理由,以齐修的性子,必定会扣下景云的。
为什么景云如今是自由之身?为什么齐修对景云有这么大的敌意?
突然,一些讯息如几缕晚光破黑,闯入混乱的脑袋中,杜若善脸上的血色尽褪,身子摇晃了一下。
“姑娘,”紫叶此时正好进来,瞧见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赶紧向前扶住她。
杜若善无力地靠着紫叶,指了指那张长椅。
紫叶赶紧扶着她走了过去,坐稳了,快速地倒了一杯热茶。
杜若善闭上双眼,深痛恶绝地咬了一口银牙,原来竟是这样!
齐修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就是让景云心甘情愿地为他治腿,所以齐修没有要挟景云的祖父或是母亲,只怕景云会与他拼得渔死网破。
她已经想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还以为齐修需要利用她的过目不忘的本事去帮他做事,原来不是的。她只是齐修的一枚棋子,一枚竟然还有用处的棋子。
而她,就变成一把剑,被齐修用来悬在景云的颈项间。
齐修生在皇室,却一直躲在暗处不肯见人,只怕是腿疾自小便有了,那么这恰恰说明了治疗的难度,也许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治得好。
他想要的是景云不利用医者之便,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跟随着他,为他治好双腿。
真是阴险,歹毒,可恨!杜若善几乎咬碎了银牙,身子却如浸冰水,愤怒、无奈、恐惧充斥着,游走全身。
紫叶看到杜若善瑟瑟发抖,忙跑了出去叫人。
片刻之后,杜若善握着拳头站了起来,既然他有这样的目的,她或许有资格与他作交易了。
等着吧,相信他很快便会来找她了。
才出了父亲的院子,走进了游廊,只见杜晴娘携着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杜若善见有外男,赶紧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杜晴娘眼尖,远远地便见到了她,大声叫道:“善姐儿。”
杜若善心绪不好,假装没有听到,径自往前走。
走远了,杜若善脸色不虞地问紫叶道:“紫叶,二姑母身旁的男子是何人。”
紫叶道:“是二姑奶奶的养子,因宋家在京都置了宅子,二姑奶奶来杜家十分勤。”
杜若善点点头,想起了杜晴娘硬塞给自己的一只手镯,忽然明白了她的这位二姑母的想法,心中自是不屑。
那头杜晴娘气极败坏,“这死丫头,明明听见了。”
旁边的年轻男子正是杜晴娘的养子,宋瑜。只见他身段颀长,长相颇为英俊,此时他笑道:“母亲,不必气恼。”
杜晴娘见俊美的养子温柔地盯着自己,心里怪异升起,倨傲地说道:“行了。”
话落,一马当先,提步走起,却不见养子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里一片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