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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   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杜若善心情沉重地下了马车,与紫叶一道上了船。
      扶兰从后边的马车走了上来,走了齐修身边,从袖口处拿出一封信,双手交给他,道:“这是杜姑娘要寄的信,请公子过目。”
      齐修掏出信来,匆匆一读,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扶兰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杜若善这信写了什么,竟让公子如此生气。
      齐修确实在生气,内心莫名有一种受背叛的愤怒,让他无所适从,平日碎玉般清质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道:“叫她来我房间,马上!”
      扶兰小声道是。
      扶兰还未走到杜若善的房间,就见她在房前的船弦处凭栏望向远处,任由寒风刮得脸颊红扑扑的。
      紫叶这时拿出了一件披风,嘴里唠唠叨叨的,但一见到扶兰便没有出声。
      扶兰走了过去,接过了紫叶手中的披风,走到杜若善旁边。说道:“杜姑娘,你寄出去的信被截下。”
      杜若善一愣,问道:“为什么?”
      不是已经允许她可以致信回家吗?况且她的信丝毫没有提及齐修。
      扶兰道:“公子要见你,不要惹公子生气。”
      这是扶兰的提醒,杜若善低下头来,心中异常地忐忑不安。

      船缓缓地开去,一阵阵划浆声响起,兼着风吹着帆哗啦作响。一望无际的大江,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雪的模样。
      杜若善捂了捂披风,艰难地抬起手,敲敲门。
      “滚进来。”
      杜若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他还坐在轮椅上,一双眼睛含着怒火盯着她。
      杜若善根本无从猜测他为何生气,无奈地站着,等着他发落。
      那封信被他一把摔在了地上,他冷嘲热讽道:“你!写的什么东西,放在杜老头那儿,只怕是要拉你沉塘。”
      他恼怒地瞪着她,强烈的情绪在内心纠炼着,他不想再隐忍,执意要把它发泄出来。
      他能知晓信件内容,早在杜若善的意料之中,只是她十分迷糊他生气的原由,信件的内容一是告平安,二是告诉父亲她对景云的心意,请父亲支持她与景云的婚事。
      真真切切地无关他一丝一毫。
      她只好小声解释道:“公子,我是用左手写的,与平日的字迹不一样,旁人轻易发现不得。二则,我父亲看到此信,便会安置好一切的,祖父不会发现的。”
      杜若善写这信也是经过再三思考的,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齐修囚禁多久,那景云极有可能比她先行一步到京,那时景云见不到她人,心中担忧,又或是被父亲拒绝了闲事,那他一定很伤心。
      所以她便致信父亲表明了自己对景云的态度,她知道这般做是急切了些,但她还是执意做了。
      “想的真是周全。”他冷笑一声,目光鄙夷,“有那么想嫁人吗?不知羞耻。”
      她的确想嫁给景云,被人言及心事,她又窘又羞,脸上一片通红,但心中亦是恼怒,她不坏他大事,那她的亲事与他何干,一时不服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聘,这也没什么好遮拦的。”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眯着眼睛,就算是坐在轮椅上说话,那份优越与高贵也是丝毫未减。
      杜若善咬着贝齿,眼睛红了一圈,不敢再出言反驳。
      她不说话,却更让他怒火更旺,脸上乌云密布,眸光也染了阴霾,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道:“我让你永远也嫁不成,我这就把景云给杀了。”
      一听这话,杜若善只觉浑身的热量全部消失,她睁着浑圆的杏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心中悔恨惊惧难当,冲击着她的脑仁,隐隐生疼,却是再不敢出言反驳,只是眼泪去唰地流了下来。
      “你这是为景云哭,是吧?”他一想到她与景云深情相对,为景云抚帕挽泪的模样,心中像针刺一般,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语气中的怨恨。
      “石安!”他大声地叫了一声。
      “不……”他叫石安进来,是为了下命令了!杜若善惶恐地擦着眼泪,“我没有为他哭,没有……”
      石安目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就靠在门边,等着他的主子发号施令。
      杜若善回头一见到石安,吓了一大跳,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可是无计可施,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紧抿着唇,死盯着杜若善,那双眸子,黑如浓墨,似一片乌云笼罩。
      俄顷,杜若善心中略恢复了清明,心中猜测他恐怕是以为她借着嫁人脱离他的掌控。
      她拉了一把裙裾,毅然跪了下去,说道:“我日后定然听从公子差遣,不有二心。”
      但她这样做却如火上浇油,他气得胸脯更为剧烈地起伏。
      杜若善心中震惊,她知道自己方才所为定然出错了,因为他的火气越来越烈,她该如何做?
      竟然为了景云甘心为奴!不可饶恕,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桌子的笔墨纸砚往她身体砸去。
      杜若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稳稳地跪着,不敢有丝毫的躲闪,一只玉纸镇直直地飞了过来,砸到了她的洁白的额间,传来尖锐的疼痛,她痛呼一声,却依旧没有求饶。
      “我让你此刻下船,立刻回京,可好?”他压抑着内心的剧烈的情绪,沙哑低沉地说道。
      知道他的话有诈了,杜若善这样告诉自己,但一抬头,还掩饰不了眼睛的忽亮。
      他盯着她额头流血的伤口,脑袋里却一直回旋着她执拗的脸蛋,盈盈往下流的泪水,他的心脏被狠狠的绞着,酸涩、愤怒、不甘……都在拉扯着,他的心很不舒服,非常的难受,脑袋里一团糟,根本不能保持冷静,在他理智的一生当中,这样的无措还是第一次,他粗喘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喊道:“石安,把她丢出去,丢进江里!”
      杜若善不可置信回头看向石安,见石安迈步,尖叫一声,拨腿便跑。
      那敌得过石安的大力气,被石安如捉鸡般,轮起她双手,把她整个人一压,一只如铁爪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脚后跟,就这样拎着她走到了船弦。
      杜若善不停地尖叫,惊惧让她剧烈地挣扎。
      “扑通……”她便掉进了冰冷的江水中,冰冷的水涌进她的口鼻,怎么挣扎都避不开,那夜梦魇的恐惧彻底席卷着她,她拼命地挣扎,但越是用力,越是往下沉,越是冷,越是绝望……她觉得自己快死了,仿佛看到了父亲叫唤着她“善善”……
      听到那一声声尖锐的叫声,他狠狠捂住了胸口,一种叫疼痛的情绪迅速地蔓延,他痛苦是呼了一口气,急切而慌张地叫道:“石安,快让她上来。”
      石安一跃而下,潜入水中,托起已经晕迷的杜若善。
      把人扛到了甲板上,石安把杜若善扛在肩头,一抖,杜若善吐出一些水来。
      但人依旧还是晕迷不醒。
      他自个推着轮椅从房间到了甲板处,一眼就看到了她青紫的脸庞,没有一丝生气。
      瞬间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抓住,连呼吸都困难万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巨大恐惧已经把他淹没,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庞,一动不动。
      扶兰一把冲了过去,把一件大氅盖在她的身上,使劲地按压在杜若善的胸口处,许久了,人还是没有转醒。
      他绝望地看着她的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她醒过来,他一定好好待她。只要她醒过来,她要怎么样都可以,只是要她醒过来而已。
      “姑娘……”紫叶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长的一段时间,习武的扶兰都觉得双臂酸软之时,杜若善的口鼻终于溢出了一些水,但人依旧没有转醒。
      “公子,人没事了。”扶兰欣喜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紫叶扑了过去。
      “公子,她要去一个暖和的地方。”扶兰一把抱起了杜若善。
      “去吧。”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说完后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睛的温热退去。

      早就有人抬了一桶热汤在房中,扶兰与紫叶伺候着杜若善,把她身上都搓热了,才把人捞了起来,放置到了床榻上。
      安置好杜若善之后,扶兰疲惫地去到他面前:“公子,人没事了,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他麻木地点头,摆手让扶兰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扶兰担忧叹了口气,跟在公子身边多年,他今日的情绪失控还是第一次看到,看来杜若善在他的心目中的位置不轻啊。

      东方乏鱼白之时,杜若善悠悠转醒,只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特别是溺水后的胸腔的刺痛,让她一丝力气也没有,许久,等她适应了身体的不妥之后,睁开双眼盯着那顶嫩芽的帐幔,更是心灰意冷,她还在这个恶梦当中。
      她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还好,没有再次受到损伤。
      “呜呜”,她本想叫紫叶的,但喉咙火辣辣地疼,只能发出这样的含糊声。
      不过紫叶一直趴在桌子上浅眠的,一听到动静,立马就醒了,赶紧倒了一杯热水。
      杜若善一连喝了几大杯,突然一阵恶心袭来,“呕……”哗啦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
      “姑娘……”紫叶吓坏了,忙抚向她的背。
      杜若善右手捂着肚子,直到肚子与喉咙的痉挛退去。
      许久之后,待她平静了下来,紫叶又倒了一杯水。
      杜若善接了,却是用力地捏着茶杯沉思,片刻之后,一下子狠狠地把茶杯砸到了地上。
      瓷片四溅,她咬紧着牙齿,眼角还挂着泪珠。
      她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恨意涌生,充斥着全身,他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让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把此人杀了,要他彻底地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这般想着,心中充斥着狠劲,似乎连身体也没有那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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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风和日丽,桨帆船一路顺风直指京都港口。
      杜若善一步也未曾踏出过自己的房间,而齐修也未有传见。
      ………………………………………………………………………………
      齐修房中,石安问道:“还有二十里便到港口,公子对杜姑娘有何安排。”
      刻意回避的这个人的名字这样突兀地出来,齐修怔然,就像尘封已久的一本书,满是灰,重新打开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澄澈的双眸没有任何的色彩,平静道:“让她回杜家吧。”
      石安应令,“是。”接着便去安排下船事宜。
      齐修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帐本,心中有些灰暗不明的情绪,理不清。他捏起一页纸撕了下来,投入了炉子里。
      炉子烧的是上等的银丝炭,没有明火,只见纸张受热变黑,接着便有一角燃起一小撮火苗。
      他先是一页一页地撕去纸张,接着便一把把地扯着纸张,投入炉子,很快炉子便燃起高高的火焰。
      …………………………………………………………………………
      下了船,杜若善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扶兰授命一直护送杜若善到了杜宅。
      “扶兰,多谢这一路的照顾。”杜若善下了马车,对着扶兰恭敬一拜。
      “杜姑娘无需客气。”
      杜若善点点头,转身便进了大门。
      扶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念,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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