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碧珠》雨后烟景

13、第十三章

　　再说杜若盈与郭氏。
　　还没走到孜丹院，杜若盈怒道：“母亲，这就算了？我实在看不惯杜若善那嘴脸！”
　　郭氏看着脸上已经浮起了怒色的女儿，知道她心中气极，做母亲的有哪个不想自已的儿女舒坦，便心疼道：“盈儿，你等着罢，她命不由已，日后有得她受的。”
　　命不由已？听起来杜若善的命运似乎被人所掌握，下场悲惨，杜若盈心中又惊又疑，母亲竟这般厉害？问道，“母亲有法子吗？”
　　“你暂时别想着坏主意，以后你就知道了。”
　　杜若盈心中震惊，母亲说的这般神秘，真是要发生大事了。但更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实在着急地想要看着杜若善倒霉。
　　“母亲，你与我说罢，我好想知道。”
　　郭氏盯着女儿稚嫩的脸庞，陷入了沉思，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女儿。
　　片刻，郭氏看了四周，她们正往丹孜院游廊走去，左方是一个小花园，冬日百花调零了，右方则种着一排罗汉松，针叶间隐有白霜，但全都保持着墨绿油亮的色泽，仍是傲然挺立。
　　郭氏道：“回去罢，我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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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孜院。
　　挑开连珠帘子，一进内室，只觉富丽堂皇，高贵逼人。
　　一只錾云灵芝仙草八菱形白铜暖炉烧着银丝炭，温暖如春，有细细的甜香袭来。地上铺着雪白绒面地毡，一个比人高的釉彩瓷瓶，一座黄花梨藏阁作了屏风，博物架上放着数件摆设，白玉琵琶女、酸枝木雕福源仙艺、松山湖绿奇石、红玉珊瑚座……件件都是精品。
　　这房间是杜家二爷布下的，杜二爷前往寻州任职已有数载，但郭氏对这房间的物件未作分毫改动，甚至杜二爷偏爱的红梅，郭氏也没忘记时时换上鲜艳的，可见她相当挂念自己的夫君。
　　郭氏摒退了下人，只留了吴嬷嬷，吴嬷嬷扶着她坐于榻上。
　　杜若盈则乖顺地在坐在她的旁边。
　　郭氏靠在榻中的案几上，一杯暖茶下肚，左手指腹擵挲着右手的碧玺戒指，说道：“一个月前，你外祖母跟我说道，当今圣上子嗣空虚，膝下仅有大皇子和三位公主，因此开春之后，太后有意为圣上采选，且良家女亦可入宫。”
　　郭氏话罢，一个阴渗的笑容浮在她的脸上，她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就去了的人，苏氏。
　　不就是一个老御医之女么？当日苏氏为主母之时，那般的摆尽了风头，如今人又早去了，而且女儿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红墙深宫。
　　杜若盈震惊地看着自已的母亲，俄顷却又快速低下了头。
　　郭氏沉溺在幸灾乐祸的情绪之中，她没有看到自已的女儿姣好的凤眼之中闪烁着异常的光芒，她继续说道：“天盛朝的旧例，是一户嫡女参选，你爹与你大伯尚未分家，进宫的必定会是你姐姐，若我们再使点力气……使她没了生养，她进了宫中，日后还怎的在你面前张牙舞爪，而且呀她这辈子一眼就望到头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母亲反复劝说祖母让姐姐回家。”杜若盈压抑着嘭嘭跳的心脏，缓缓说道，但因激动，还是免不了言语间带着颤动。
　　郭氏嗤笑道：“不然呢，叫他们回来碍眼睛么？这得要把人放到眼皮底下，好好看着，免得节外生技。”
　　郭氏示意吴嬷嬷开了个橘子吃，“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动她。免得殃及了你啊。”
　　杜若盈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她不愿进宫呢？”
　　“她不愿进宫，就你倒霉。”郭氏严肃地看着杜若盈说道：“愿不愿进宫可不是她说了算，除非在采选旨意未下之前，她死了或残了。如果她已经在花名册中，量她也不敢抗命自残，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她父亲就是第一个倒霉的。”
　　杜若盈低下了头，她想起了有一次她目睹了圣驾出行，銮驾卤薄在一道青石路上出现。那个时候，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去膜拜皇家贵胄的威仪。
　　但牢牢吸引她目光的是圣驾后的一驾凤辇，金龙翠凤，鸾旗摇曳。那坐于凤辇之中的女子是一位老翰林的女儿，位列四妃，且能与圣上一起出行，一个女人竟能有如此荣耀。
　　听闻那位妃子尚未有子嗣，但她还是这般受宠啊。
　　杜若盈眼底一片熊熊火焰，她紧闭着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母亲绝不同意她进宫，如果她表现出一丝要进宫的念头，她相信母亲一定会找个人把她嫁了。
　　郭氏接过吴嬷嬷的剥好的橘子，掰了两瓣给杜若盈，待杜若盈吃完了，郭氏拿了帕子擦手，说道：“今个也累了，你回去吧，”
　　“是，母亲。”
　　待杜若盈走了之后，吴嬷嬷眼睛闪过精明之色，她说道：“方才二姑娘神色闪烁，一会惊讶，一会窃喜，一会又心绪低沉，老奴觉着二姑娘像是想进宫。”
　　郭氏略怔，她方才倒是没注意自已女儿的神色，半响，她说道：“盈儿自小听我的，不怕。”
　　“女大不由娘，夫人多留心思。”
　　郭氏沉思片刻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