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雷鸣之探清水河》墨默君

51、夜半相会互诉衷肠

　　一更天，大莲坐在房中焦急等待着三更天的到来，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佟小六送她的簪子，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恨自己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人家，要么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十几年，到了青春好年华也不着急给她寻婆家，白白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这若是被耽误过去，以后也只能孤独终老了。
　　可此时，就此事而言，她却是心中感激她的父母的，若不是他们对她的婚事不上心，她又怎会遇见佟小六，她又怎会知道轰轰烈烈的爱情是这样有血有肉的，而不是包办婚姻所能带来的乐趣。
　　想起佟小六，大莲开心的笑了起来，会不会是老天爷觉得上半辈子给她的惩罚太重，于心不忍，这才将佟小六贬下凡间来到她的身边，以宽慰她受伤的心。
　　伸手轻轻抚过簪子的周身，好像是在抚摸她的爱人一般，轻柔得如一团白云。

　　回忆起与佟小六的美好时光总是幸福而甜蜜的，时间也总是匆匆而过。
　　转瞬间已到二更天，看着窗外暮色沉沉，大莲将簪子放在梳妆台上，举步移至院子中，抬头仰望苍茫夜空，今夜静静，天空无有一点星子。
　　此时，她既希望天空有繁星点点照亮大地，亦能照亮她小六哥哥前来的道路；又希望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就没有人瞧得见佟小六偷摸前来的身影。
　　抬头静静的仰望天空，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心却清明透亮。
　　呼听院墙处传来动静，可把大莲吓坏了，静静地看向那一处大气不敢出，究竟会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扒墙角？
　　忽然墙头探出一个脑袋，借着屋子里传出那昏暗的灯光，大莲隐隐绰绰看清来人的脸。
　　“莲儿。”倒是来人看清了站在院子里的大莲率先开口。
　　大莲惊喜不已，“小六哥哥，你怎么来啦？不是说好了三更天才来吗？”
　　“我着急见你就提早过来了。”佟小六爬上墙头往下看了看，还是蛮高的，不过还不足矣难倒他，牙光一咬便跳了下来，身子轻巧的稳稳落在地上。
　　大莲欢喜上前扶住佟小六，忧心问道：“小六哥哥，没事吧？”
　　“没事。”佟小六摇摇头，拍拍她的手示意他安心。
　　大莲痴心的看着佟小六，心中感动万分，一把抱住佟小六的腰将头紧紧埋进他的怀中。
　　思念太深，当你再见面的时候，一个拥抱足矣！
　　“小六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也是，好想，好想你。”
　　在一个深深的拥抱过后，两颗思念的心得以慰藉，大莲将佟小六带进自己的房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爹她娘突然回来撞见可就不得了了。
　　佟小六紧紧握着大莲的手不肯松开分毫，“莲儿，你清瘦了许多。”

　　大莲缓缓依偎在佟小六的怀中，“那天同你分别以后，我爹就将我锁在这院子里不让我出去，我想你想的紧，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你怎么那么傻，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可怎么行，你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都好好的，总能想到办法的。”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还是想不开，我总是太执着，看不开。”大莲幽幽回答。
　　佟小六知道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不然一直心向阳光的大莲不会如此抑郁。
　　“那一日你回来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莲想了想，将那日回来后发生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于他，佟小六听罢，心疼的抱紧她用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擦。
　　“没事，有小六哥哥在呢！”佟小六声音温柔如水，如天空那白月光一样清净人心。
　　“十六年了，小六哥哥，你知道吗，从未有一个男人让我如此心动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我好想跟你一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会的，小六哥哥一定想办法让你爹娘同意咱们的婚事。”这话说得佟小六自己个都不自信。
　　大莲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还是欢喜的，至少他们都曾为爱痴狂过，努力过。
　　“罢了，小六哥哥，咱们说服不了他们的，我爹他一心嫌弃我是女儿身，不能为松家绵延子嗣，光耀门楣，如今能攀上大帅这样的亲家，他求之不得，又怎会为了我们逆了大帅的意，那可是在打大帅的脸，轻则受罚，重则家破人亡。
　　我爹那样看中自己个儿的性命，更不可能为了我得罪大帅被五马分尸。”

　　“好了，莲儿，你也别怨他，人家不都说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又如何能因为自己牺牲别人呢！
　　不过你放心，小六哥哥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绝不让你嫁给黎诺。”
　　“小六哥哥，你终究是不了解他们，”大莲叹息一声，“之前也有不少富贵人家上门提亲，可他们也只是敷衍了事，以前他们是根本就不关心我的事，自然也不在意我的婚事，
　　直到黎诺上门提亲，他们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殷勤得紧，上赶着巴不得花轿快快进门，将我速速嫁进大帅府他们才安心。”
　　佟小六深深叹息一声陷入无边的沉默，大莲的父母他是了解一点的，若想在与大帅府抗衡之下攻下他们二人，简直难如登天。
　　“唉～小六哥哥，”大莲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问佟小六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家里的？”
　　门每日都是从外面锁起来的，而那大半个月并没有人来过，一般人只会以为家中无人，可佟小六那一日却偏偏赶来，好像是笃定她一定在家一样呼唤他。
　　佟小六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自那一日过后我就没再见过你，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虽然我每日都会到你家看一次，可每次门都锁严，我找了蓉丫头，她说她也没见过你，不知道你在哪，
　　我四处打探了一番也没人知道，我心生惶恐，生怕你有事，便去找你娘寻你的去处……”
　　“你去找我娘啦？”大莲激动的打断佟小六的话插嘴问到。
　　佟小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去找你娘询问你的下落，佟小六回忆道：
　　那一日，佟小六已经好几日找不到大莲，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却无果，于是硬着头皮去找松氏。
　　松氏见是佟小六来找她，立时没了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佟小六依旧温文尔雅的样子，“我已经好几日没见过大莲了，也寻不到她的行踪，我就想来问问您，大莲儿最近怎么样？她，还好吗？”
　　松氏憋了憋嘴，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这个人，我那天已经跟你说得明明白白，大莲儿那是要嫁给大帅公子当少奶奶的，从今往后过上穿金戴银的生活，
　　我也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来打扰她，你若真心喜欢她就应该想着为她好的事，别叫她平白被人误会。”

　　“婶子，我也知道大莲嫁进大帅府确实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黎诺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太清楚了，大莲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将大莲的幸福交给那样的人，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松氏鄙夷的看了一眼佟小六，“嫁给大帅公子总比嫁给你强吧，至少不用为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忧心，
　　再者，将来有了孩子，那也是富家少爷，跟着你能干嘛？自小就学唱戏吗？”
　　松氏嗤笑一声，继续出言讽刺道：“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婶子，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但您至少看在大莲儿是您亲生的份上为她多想想，您真愿意大莲儿一辈子在那个火坑里过完这一生？
　　反观您这一辈子，您觉得女人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松氏很想出言反驳，可是，她被佟小六的话问住了，越是临近暮年，她就越是感慨万千，若能重新来过，她还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吗？
　　曾经的松家又何尝不是大户人家，曾经的她又何尝不是人人羡慕的女人，可是自从松老三沾染上这害人的大烟便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最后开了这家大烟馆，奈何也只够维持生计和供他们两吸食大烟，日子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见松氏感怀中渐露犹豫之色，佟小六直追再次发出良心一问，“相信您肯定知晓黎诺的品行，您觉得这样的人能给大莲带来安生吗？”已经不再是幸福的问题，而是清浅到安生的问题。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多少女人的伤怀一生，您希望大莲儿也悔恨终身吗？”
　　松氏深深叹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好像回忆曾经年轻貌美的自己，曾经的风光如过眼云烟，当下的潦倒痛苦煎熬，这一生，直到闭眼，便是终结，可是，等待死亡的时候，是何等的心念？
　　佟小六趁势保证道：“我虽然不能保证大莲富贵一生，但我能保证她一生幸福无隅，我会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所有的艰难困苦我会一人承担，绝不让她忧心半分。
　　一生一世一双人。”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保证，却是最诚挚的，不得不承认，松氏被感动了，女人一生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幸福吗？
　　佟小六心中闪现欢喜，松氏有所动容，就表示他有希望。
　　然而，松氏感动过后，目光落在身侧的大烟馆，神情瞬间暗淡下来，“这事我做不了主。”便匆匆忙忙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