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书》木登SWT

2、0.5.先来尝尝传统料理

　　“代表我的主人欢迎您来到图里托普赛斯公馆，客人。”

　　我自学过帝国语言，可这并不表示我知道这种复杂的生僻词，多亏女仆接着就向我解释了名字：“图里托普赛斯是古西语里灯塔模样的意思，不过也有说是来源生物种的名字，还有神话时代的传说里也有人叫这个……”

　　脱下了钟一般的御寒外套，如今在我面前的便是女仆给人的标准印象——黑色长裙与白色围裙。

　　女仆和我猜想的一样年轻，先不说五官，光是那眼睛和头发如鲜艳花朵般的颜色，令曾认为对西陆人多少有点了解的我不再敢抱有这种想法。西陆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外貌存在，连她可爱的长相都没法给我这样的冲击。

　　尽管我能感觉到自己眼睛仿佛要看直了，女仆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地伸出洁白的手指玩弄起了她那头蓬松得仿佛棉花的柔软粉发。

　　“嗯~~到底是哪种呢……人家好像没学过这个呀？还是少爷说过但是我忘了呢？真奇怪……”

　　眼下比较奇怪的恐怕是这位女仆小姐了吧。

　　我望了眼刚卸下的外套，想到要离开此刻室内的温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便也只能继续顺着女仆的话接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很适合这栋建筑的名字。”

　　她总算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闪耀着神采的双眼弯成了漂亮的弧度，灿烂一笑：“您说的是！图公馆就像是海里的灯塔一样！”

　　海里的灯塔……通常来说灯塔不是建造在岸上的吗？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疑惑，可眼下我刚温暖起来的身体已经迅速进入了下一个人体的难题——饥饿。我不得不用尽可能礼貌的语气向对方请求：“虽说按照礼仪我应该先向女士你的主人问候，可眼下我这副模样，又邋遢又饥饿的，恐怕会对主人失礼，要是可以的话可否容许我……”

　　“没关系~浴室请您随意使用，我这就去煮一些东西，我想主人一定会允许的！”与其说是女仆，更像是天使一般，我再次在心里感叹，能遇到这个地方真是幸运！

　　我使用的浴室据说是客人用的，暖气与热水非常齐全。据女仆的介绍，这间屋子里一切能源都来自一种名为“动力核”的能量块。我早就在资料上了解过西帝国超越整个大陆的永动核融技术，但在我的认知里，那种技术被大量运用在城市照明、交通机车等基础建设设施上。像这样在平民（不，这里的主人怎么看都是贵族）家中实现一切，这就像是传说中的魔法时代那样，将魔素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东陆还依然处于矿石照明的时代，在北陆还依然烤火取暖的时代，只要一颗大小相当于四个饭团的动力核，就能过上下一个时代的生活。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西陆的科技力。

　　经这里的主人同意，我被允许在问候前可以先行用餐——这个点并不是用餐时间，能够给我如此宽宏大量的施舍，无论这位小主人年纪多轻，我都决定要以对恩人的方式看待他。

　　带领我去往餐厅时，女仆小姐顺带向我介绍了这里的结构。大门进入后便是玄关的临时收纳隔间，而后是大堂的会客室，一楼左右两侧的房间分别是公共浴室（客人与仆人使用）与公共休息室，厕所则位于楼梯后的隐藏房间。走上楼梯后的二层公共区域是餐厅，两侧的房间是植物温室与厨房，厨房的送餐梯对着楼下的休息室，对女仆而言轻松不少。三层的公共区域非常狭小，也是一处公共休息场所，而两侧则是3间客房与1间仆人卧室，似乎只有女仆一人居住。四层以上就是主人“少爷”的地盘了，占据整层楼的书房（这已经是图书室的规模了），私人浴室，私人卫生间，以及主人的私人卧室等等……共有三层。

　　不可谓不奢侈，但若是与其他地方的贵族相比，仅仅拥有一位女仆与一栋高楼，在这片冰天雪地的边境之地孤独生活，这样的贵族，很难让人心生羡慕。事实上，我甚至产生了“这位少爷的出生是犯了多大的忌讳才被软禁在此处”——这是软禁，毫无疑问。即使是称霸一方的西帝国也在耍这种贵族阶层共通的惩罚手段，这在东方也是同样的。

　　心中对这位恩人，兴许多了一份怜悯。也隐约预感到了我将在这里逗留一阵子的事实。

　　“这是极北地区流传了近千年的传统料理，羊肉杂汤！我想您应该在北陆也见过炸毛巨羊，巨羊最早是这里冬湖的毛羊品种。它们的羊毛粗硬，向四周炸裂开，所以叫炸毛。这些羊毛可以帮助它们扎在峭壁与雪原上，不过只要脱毛后羊毛就会软化下来，人家那件外套就是巨羊毛和羊皮混做的哦！”

　　在女仆的强烈推荐下，我首先选择了这道汤。

　　金色的汤勺没入油脂汤中就瞬间看不到了，可见汤色浓厚。因为是杂汤，里面除了羊肉外还放入了一些蔬菜和面包块，被泡得软乎乎的面包块逐渐分解成面包碎，全部漂浮在汤的表面，使整个汤看起来更厚重油腻了。很难想象这是西帝国贵族的餐品外表，但仅仅只是随手搅动飘出的浓烈肉香味，我想没有人会在冬湖拒绝它。

　　出于对肉的渴望，我有些没教养地第一口喝了带肉和面包碎的汤，一瞬间，香味和温度涌入我的食道，仿佛直接冲向了胃部，我感觉到整个身体像是浸在了这一碗汤里——我都快要被这温度融化了。这一口下来，口感显然盖过了味道，让我不得不迅速喝下第二口，当然我求之不得。

　　第二口在嘴里继续扩张它的热情，但我这次尝到了肉和汤的味道，尽管是肉的油脂，这其中却不仅仅是单纯的油腻，而是有着肉味的饱满感。巨羊肉与至今我吃过的别的肉完全不同，整个咬感更像是海鲜那般顺滑肥嫩，完全没有筋或肌肉的纹理质感。整个切块的肉恰好形成一个完整的口感，像是整只蛋，整只贝肉，或是别的小东西。

　　可我还未满足，这样的体验只有一次未免太可惜了，我又吃了起来。

　　“巨羊肉除了好吃外，还可以给人体带来足够的热量。炸毛巨羊不是一般地方的家畜羊，它有一种独特的生理系统。过去的冬湖人已经知道巨羊是靠自身热量维持体温，用坚硬的皮毛防止热量流失。巨羊毛一生可以长许多次，但在长出灰色的毛之后，就无法再维持坚硬度了。身体内部的热量不停流失，为了维持体温，羊的内部开始溶解肉质以制造热量，这样羊肉就会变得越来越油腻肥嫩，而且带着温热。所以当巨羊年老后，就会被猎杀来作为食材。这是冬湖传统料理里最重要的热食！虽然传统应该是用面包配杂汤啦，但是我们少爷喜欢把面包放进汤里吃~”

　　女仆的解说配合我的进食速度并不能缓解我的渴望，反而使我越来越嘴馋，手里的汤勺也就停不下来。汤里不仅有中空爽口的菜茎，还有薯类，再加上充满了汤味的面包碎。到我意识到浑身发热时，已经一碗快见底了。

　　得亏这不是用盘装的汤料，不然我的吃相一定难看到不行。我小小地打了个嗝。毕竟很久没吃到这样的食物了，身体都没想到能吃到那么好的东西吧！

　　“第二道菜我推荐干菜烧蛋！这是很有名的一道热菜哦！暖菜是指北方的自热植物，您应该也在北陆见过吧，我听说是北陆人主要的蔬菜来源。这一带的自热植物主要是热干草、暖暖草、热薯类、火豆类……这道菜里我放的是热干草和热小薯，刚才的汤里则是暖暖草和热大薯，火豆类最近没有收到货，下次有机会一定！”

　　我先尝了口菜，与刚才汤里的自然口感不同，很符合干草这名字给人干巴巴的感觉，但是却自带有一种像是酱油一般的浓重口味。我一瞬间以为这里面加了酱油，可我记得西陆没有酱油这玩意儿，也许是一种类似的调味料吧。而这干菜下的小薯口感又是别样的，粉粉糯糯的，本身没有太重的味道，这二者合在一起，有一种魔法一般的效果。

　　“蛋是寒地鸟的鸟蛋，品种我不是很懂啦，不过在冰湖这带的鸟都算是寒地鸟。您知道，自热植物都带有地热的温度，拿来做热菜也很快就能出锅！所以寒地鸟都靠着这些植物的根部去孵化鸟蛋。在自热植物地理，雏鸟也很方便食用自热植物带来的地底下的虫类，有时候也会吃植物，久而久之，大鸟也不抚养雏鸟了，直接抛下蛋就离开。所以每天都能找到很多鸟蛋呢！”

　　我不知道不同鸟蛋是否有口味上的差别，但至少我刚才吃的那颗，小巧可爱，咬上去有一股明显是蛋的感觉。啊……我上次吃蛋还是在东陆，北陆当然也有寒地鸟，可那里的人很少会整只蛋这么吃，大多是打散了包裹面包或是别的。

　　“对了，这道菜里除了整只蛋还有打散的蛋哦，那些是为了给另两个菜增加口感，这可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做法哦！”

　　我点了点头，表现出满意与享受的样子。事实上，这样的解说我的确挺满意的。我漫无目的的旅行大多是靠着各地的故事作为动力，能够知道更多的事就是我继续的动力，而我现在又知道了两道在其他地方难以复制的料理。

　　“接下来是鱼冻！这个鱼冻是三个月前用冰滑鱼做的！请不要担心，冰鱼肉可以保存最多40年呢！”

　　“这是冰葱冰花色拉，是人家也很喜欢的一道菜，冰花的口感真的太柔软了！”

　　“主食是白雪冬麦面，也就是不加任何佐料的纯面。其实一般会配合杂汤一起吃的，客人您以后可以试试这样的搭配！”

　　“还有鸟蛋煎面包片和蜂蜜浇布丁，这是人家最擅长的料理！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感想哦~”

　　——好家伙，是七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