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苏何

20、挽香（四）

　　看到正上方那几人笑谈自若的场景，七月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个是曾经奉天的恩人后代，一个是曾经离阳放在皇宫的奸细，还有一个是跟三王叔有奸情的。这江湖果然不简单！”

　　太保亦肃色低眉沉思，如汐涧所说，和氏与离阳应是早有勾结。今日从五毒老爷如此低头哈腰招待离颖二人即可看出。只是没想到这霰霜庄主亦被和氏和离阳如此看重。霰霜山庄是比较古老的武林家族。镖局起家，发展至今，其武功造诣，武林声望，以及产业涉及面都达到天下不可忽视的地步。传闻当今三王爷就是看重其强大的势力才与其暗通有无。

　　若是霰霜山庄与离阳联合意图颠覆奉天，那可不是一般的震惊，因为那将是有一场天下动乱！

　　“柒，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七月瞪着远处那几人问。

　　“最大限度了解离阳。”太保回答。

　　“如此，我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七月目光依旧不离这园中几位主角，并且倒了一杯酒，直直缓步朝着他们走去。太保在后面惊问：“月！你要做什么？”七月没有理会，不一会就走到五毒老爷面前，举起手中的酒杯说：“在下盼雪阁齐岳，祝愿五毒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五毒老爷本来正聚精会神与离公子交谈，忽然被人敬酒，还是个没名头的，虽然还是笑笑点头喝下手中的酒，并简单道了声谢谢，说了声自便，便不再有什么表示了。

　　七月展开笑颜对着离公子说：“这位可是离阳谋士大人？真没想到今日有幸得此一见，幸会幸会！”

　　刚刚七月才过来的时候，离公子便有些心下狐疑。此刻正面看到七月，面上一滞，只消片刻，优雅一笑：“兄台是盼雪阁人士？”七月亦是故作诚恳笑道：“正是，在下齐岳。”“齐岳？有意思。”离公子给自己和七月都斟了酒，“幸会幸会！以此薄酒，聊表敬意。”

　　看到离阳谋士居然同一名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敬酒，五毒老爷心下惊讶不已。而一边的江南也兴味盎然地偏头盯着二人：“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离阳谋士竟然如此看重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离公子优雅笑道：“只是曾有过数面之缘，不想今日竟在此地重逢。真要感谢五毒老爷啊！”

　　“你们是旧识？！”江南惊讶道。

　　“啊。”七月浅浅回道，“离公子曾是家兄恩师。”

　　“咦？奇了？真是想不到啊！能够成为离公子的弟子，那还真是三生有幸啊！”五毒老爷不禁憧憬道。

　　“三生有幸？恐怕是万世积下的福泽呢!”七月轻笑，“难得今日一见，可否请离公子解释，如何令家兄负妻弃子，不思进取？您又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如今高高在上的离阳谋士？”

　　“齐公子这话言重了。两年前公子年幼，不解个中缘由。实乃在下囊中空空，不再有所能教予令兄的东西，因而才辞去师职，如此而已。至于如今能有如此地位，实在是宫主恩德，看得起在下，才赋予如此重位。”离公子淡淡解释，态度温和，让人无隙可钻。

　　七月冷哼一声，心里想：你倒是舌灿莲花，能说会道，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了。想到如此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马上换下脸上的冰霜，展开明媚笑容：“也是，怪只怪家兄福分不够，失了这么位了不得的师傅。也是如此遗憾，才成就离公子如今显赫的江湖地位。所以说，世事无常啊！既然有幸重逢，正好多多叙叙旧。”

　　“甚好！”离公子依旧浅笑。五毒老爷一个眼神，立刻有人搬来座椅，七月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就这么在离公子身边坐下。五毒老爷似有不满，但是看在离公子份上也不好说什么。

　　七月歪头问候一边默默饮酒的颖公子：“颖公子盛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颖公子一听执杯礼貌回道：“过奖。”

　　“听说颖公子十分擅长医术，正好家父今日身体有些维和，不知能否向颖公子讨要几样药材？”七月彬彬有礼问道。

　　“那自是没问题。公子说便是，在下定当慎重选药送予公子。其实说到医术，五毒老爷比之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月扫了一眼五毒老爷，轻笑道：“比起医术，和氏名声更盛的还是用毒吧。”

　　五毒老爷一听神色立刻冷了下来，虽刻意克制但是语气还是略有不善：“用毒不也是医术中一种么？用毒这门学问从来就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分歧：害人和救人。害人只是浅陋之辈的地步，救人才是用毒的最高境地。奉天先祖都已经肯定了我们和氏是用毒救人，所以才封我们为三大家族之一。这位齐公子说到底还只是位小孩子，对毒的理解过于狭隘也不过是因为见识的问题。”

　　七月见五毒老爷说完，忙虚心拱手行礼：“不才的确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见识浅薄，老爷教训得是。”表面上虽是虚心受教的姿态，可是听到五毒老爷心里却句句如鲠在喉。

　　局势在七月若有似无的挑衅中渐渐有些失控。这个时候，太保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朝五毒老爷行礼道歉：“在下盼雪阁阁主蒲雪，弟子齐岳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为表歉意，自罚一杯。”说罢仰首一杯烈酒下肚。

　　“阁主言重了，齐公子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却气魄斐然，有徒如此，实乃幸事！”五毒老爷得体地回敬一杯酒。太保点点头，一把拉过七月跟在座几位告辞。

　　太保带七月和喵喵不久就离开和氏大院，回到客栈。一进客房太保就厉声斥责七月：“糊涂！你今日真是糊涂至顶！将自己暴露给是敌非友的离阳谋士是为糊涂之一，公然冒犯和氏当家是为糊涂之二。如今打草惊蛇，再要查什么就更难了，糊涂！糊涂！”

　　七月不服气：“与其远远地偷偷地探听，不如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直接对阵，所谓快刀斩乱麻不过如此。”

　　“如今你又斩了什么乱麻了么？还是将事情越搞越麻烦？”太保气还真是不打一处出来，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空空如也，于是让喵喵去叫了茶。

　　七月难得见到一次太保如此不留情的教训，不禁哑然。

　　太保见到默声不语的七月，语气不由缓了下来：“如果你一直都如此冒失，若没了人一旁为你周旋，你始终是会吃亏的。月，你尊我一声师傅，我不想看到你有吃大亏的结局。”

　　一听这话七月眼睛放光：“柒，你，是在担心我吗？”

　　太保温和笑了笑：“是的，我担心你。”

　　“柒~~~”七月顿时化身黏人的猫猫扑进太保的怀里蹭啊蹭：“柒，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太保习惯性地额头冒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