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君归》Vivian辛

25、Chapter025 临江门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穆臻甫一看到姬玥被抬着进了东苑，不由大惊，今日晚宴姬玥坚持不让自己跟随，那个时候，他便感觉到要出事，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时辰，姬玥真的就这般昏迷不醒地被人送了进来。

　　“医女呢，赶紧帮姬玥公主检查伤势。”葛伊此时跟随抬姬玥进水沁的一行人走了进来。
　　方才大殿之中，戎胤显得异常的愤怒，他也不知道戎胤是因为出于对卫国姬玥的一分担心，还是为了发泄今日这一场刺客事件而爆发的怒气。

　　但是冲着姬玥今日救驾之功，他也是万万不能懈怠的。

　　很快，传召而来的翟国女医们终于赶到了。
　　很快，东苑陷入手忙脚乱之中。

　　翟国大殿之内，已经撤离到偏殿中的戎胤连发数道诏令。

　　刺杀不过结束半个时辰，翟国宫内大大小小的朝臣们便挤满了大殿，今晚夜宴发生这样的大型刺杀事件，职位比较低阶的臣子甚至还不知道宫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很快，负责此次宫宴安全的臣子开始一个个被问罪。

　　而最惨的，便是兵临城下的刑国，戎胤下旨让赵渊调出一部分兵力，要其不日便兵临刑国城下，势要将刑国屠国。
　　漆黑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来，一道人影就如这夜色下的鬼魅，身轻如燕地翻飞在屋檐之上，趁着屋檐之处微弱的檐灯踽踽独行。

　　直到行到一处深巷小院，那人影从屋檐上纵下，落在院内的中庭之中，他揭开面上蒙着的面纱，赫然是方才从翟宫内逃出的献鱼刺客。

　　他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人影伫立在庭院门前，见刺客归来，他秉烛望向刺客这边，脸上却是闲适的神情。

　　刺客愣了一愣，却还是徐徐上前一步，躬身道：“没想到惊动鱼医深夜至此，曲阜实在骇然。”
　　庭院前之人秉烛徐徐靠近，脸上微微带着笑意，道：“今晚刺杀行动，曲君子可是得手了？”
　　那刺客闻言一惊，今晚的行动不过是他临时起意而已，他不知道为何鱼医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洞察到这一切，怔在原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是不曾得手了？”鱼医抚须笑了笑，虽然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鱼医怎知在下不曾得手？”刺客有一丝好奇。
　　“如果曲君子得手了，眼下翟国就不会这般安静了…”鱼医继续笑了笑，神色间却并无半分愉悦之意，“曲君子可知，今夜你擅自行动，若是被公子知道，会是如何收场？”
　　曲阜自看到鱼医的那一刻起，便知道此事已经不可隐瞒了，他硬着头皮朝鱼医一拱手。
　　“公子可以忘却前尘旧事，但我曲阜却是做不到的，便是有任何责罚，曲阜也无所怨言。”曲阜一脸坚毅之色。
　　“曲君子想要一雪旧恨的心情，老夫十分能理解，但曲君子既已是临江门中人，便应该守临江门的规矩，如今曲君子行事都是顶着临江门的名头，如果今晚夜宴刺杀一事成功，且在江湖中传开，你可知对临江门的影响？”
　　曲阜前半生是孑然一身，后半生才加入临江门，一个人行事惯了，很难再对自身加以约束，加之临江门门主对他有爱才之心，对他多有宽宥，只要行事不过分，都是任之纵之，曲阜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这一举动，如果被查出来，临江门的名声确实会有所污损。

　　不待曲阜出言，鱼医继续道：“如果临江门的人需要靠行刺这种手段才能够大仇得报，又与那些山野莽夫有何区别？”

　　如果上一句鱼医是陈述事实，这一句便是斥责了，曲阜心下了然，如今他不再是行走江湖的独行侠了，此时意识过来的他也有几分懊悔。

　　“鱼医说的是，确实是在下失算了，差点连累了临江门。”曲阜拱手道。
　　鱼医见曲阜为人通透，善于听劝，心顿时放了下来，笑道：“今日之事，公子这边曲君子打算如何交代？”

　　曲阜脸色微微一沉。

　　将手中的剑按放在石桌上，曲阜才继续道：“此行前往翟国王宫行刺，公子并不知情，毕竟我是前朝旧臣，但他不是，只是此举已然失败，公子怕是想不知道也难了，在下也不知他会如何处置，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做了，所有后果，自然由我一人承担。”
　　鱼医道：“可需老夫为你言之一二？”
　　“不必，”曲阜摆了摆手，“既已犯错，便该接受惩处，鱼医不必担心，在下能应付得了。”
　　“嗯…”鱼医沉吟了一声，望向曲阜，却见他今日虽行刺失败，神情却是愉悦的，遂笑道：“曲君子今晚莫不是遇上高手了？”

　　随着鱼医一声感叹，曲阜很快想到今日在大殿上手执短剑的女子，如此强悍的手段，确实是自己未曾见过的，便是说强敌也不为过了。
　　“确实是个高手，而且还是个武功高绝的女人。”曲阜叹道，“之前只听闻她骁勇善战，却从不知道她竟练就如此神功。”
　　“女人？”鱼医闻言，心下一惊，他疾步上前，盯着曲阜道：“你说的可是卫国的姬玥公主？”
　　“正是。”曲阜不解鱼医此时的神色，“鱼医怎会知晓？”
　　“姬玥公主今夜可曾受伤？”鱼医不理会他的疑惑，继续问道。
　　“在下杀出来的时候还不曾见她受伤，但那么多高手围攻，想一点伤都没有应该很难。”曲阜略一思忖道。
　　“哎呀，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鱼医低叹一声，“若是公子知晓，你这可是罪上加罪啊。”
　　“鱼医这是何意？”曲阜愈加不解。

　　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奴仆模样的人端了热水进来。
　　鱼医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道闲事莫管，便叫曲阜进屋梳洗疗伤。
　　曲阜进了房屋，仆役立刻跟了进去服侍。

　　半晌仆役从房内出来，却见鱼医等在门外，鱼医上前问道：“怎么样，曲君子的伤势可还严重？”
　　“只是些轻伤，曲君子已经上过药了。” 仆役十分恭敬地躬身道。
　　“此人是临江门一等高手，务必要小心照顾。” 鱼医嘱咐道。
　　“唯。”奴仆忙躬身应道，又有几分好奇，“属下听闻曲君子是旧时临夏国之人？”
　　“嗯。”鱼医点了点头，“他的父亲曾是临夏国重臣，与赵渊比肩，他的武功承袭其父，在今朝便已是难遇敌手了，公子为了招揽此人颇费了些功夫，你可记得千万不要招惹此人。”
　　“唯，属下记下了。”仆役应道， “只是这曲君子的脾气也忒古怪了些，方才上药时，他不让属下近身，愣是自己一个人上了药。”
　　“但凡有些才能之人，多少都有些脾气，你小心招待便是，他也不会无故为难你。” 鱼医道。

　　仆役赶紧点头应下。
　　鱼医看着曲阜已经歇下，立刻换了身衣裳，打开了门，很快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之中。
　　*

　　戎胤的谕令很快就被送到赵太宰赵渊手中。

　　翟国这位位高权重的太宰赵渊如今年过五十，他身高八尺，身披铜甲铁盔，五官棱角既分明又深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两鬓的斑白才能稍稍显出他的真实年龄。

　　赵渊跪坐在案桌前，翻看着桌前的简牍，他的眉头不由微微地皱起，这时身旁的一个谋士近前，赵渊将桌上的简牍递到了谋士的手中。
　　这是一个衣着仙风道骨，年近半百的老者，他亦是赵渊身边跟随多年的心腹谋士，名唤蔡勍。
　　“看来，此次行刺与刑国脱不开关系了。” 蔡勍阅读完毕，合上简牍，他望着一脸沉思之态的赵渊叹了口气道。

　　他长着一张匹配于气质的慈容，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沉稳有力的。

　　“唯，属下已经派我们留在城中的人调查了一番，来信说那批刺客确实是刑国的人，他们早在一个月前便潜入了翟国，摸清楚了翟国宫内的防卫部署后，借以赵后生辰扮作艺人潜入戎宫 …” 赵渊下首处带了书信进来的属下禀道，他亦是跟随赵渊多年的心腹，名唤荆朗。

　　“依老夫看，应该是刑国因其世子在翟国薨逝，心怀怨恨而派来的杀手。”沉默半晌的赵渊此时望着营帐外亦沉声道。
　　“恐怕没那么简单。”刚刚站立在案桌旁的蔡勍此时接言。
　　“根据我们不久前掌握到的密报，这次行动只怕不仅仅只是刑国的人，据老朽安插在都城多年的细作所禀，此事恐怕少不得有临江门的人参与。” 蔡勍慢条斯理地抚须道。
　　“临江门？”赵渊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这时才起了涟漪。
　　世人皆知的临江门，谁也不知道它是何时建立起来的，但谁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不依附于任何诸侯国任何组织的存在。
　　传闻临江门的成立者是一位亡国之主，号召各诸侯国的有才之士集结而成立的一个神秘江湖组织，原本这个组织并不为人所知，可就在诸侯国渐灭渐亡的今日，这只组织悄无声息地发展了数十年，早已盘根错节，日益庞大起来。
　　二十年前，各诸侯国集结兵力挥师在赵国城墙之下，眼看着赵国即将被付之一炬，然而一夜之间，诸侯国联盟土崩瓦解，不到三日，各诸侯便各自率兵返朝，眼看着要被灭国的赵国，竟就这般化险为夷。
　　而这个将诸侯国联盟土崩瓦解的人，便是这传言中的临江门。
　　自此，临江门声名鹊起，这个令各诸侯国遣散还兵的组织正式被世人熟知且忌惮。
　　只是，临江门一向行事低调，且擅于隐藏自身，谁也不知道临江门的所在，谁也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
　　但世人都知道一个名字，公孙桓羑，他是现今临江门的首领。
　　传闻公孙桓羑出身于王族之家，故而世人皆称其为桓羑公子。
　　蔡勍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属下也是不相信的，可是据我们眼线描述的身手，的确是临江门的高手。”
　　“可是翟国与临江门素无恩怨，桓羑公子怎会命人潜入宫中刺杀大王呢？他的目的何在，这根本解释不通。”一旁的荆朗不解地接言。
　　“这也是老夫想不通的地方。”赵渊颇有深意地点头。
　　“难道是因为…？” 蔡勍望着赵渊，眼里透着不明意味，他似有犹豫地沉声提醒道。
　　“不可能，老夫至今还未联系他。”赵渊严厉的否决。
　　“只怕是公孙无疆…”蔡勍继续道。
　　“公孙无疆老夫太了解了，他更加不会。”赵渊毫不犹豫地道。
　　“可调查出是临江门的哪位高手？”蔡勍又转身问向荆朗道。
　　“据调查的人来报，那人身手剑气如虹，如果属下查的不错，应该是临江门的曲阜。” 荆朗道。
　　赵渊仿佛是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怔忪了一下，他这才道：“传老夫的令，不必再管这件事了。”
　　蔡勍见赵渊似有隐瞒，不再追问，转过头问荆朗：
　　“戎宫内怎么样了，可有哪位贵人受了伤？”
　　蔡勍知道此次宴席的主宾都是赵渊府中的人，遂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