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凰血祭》倾云曳

3、叁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小叶咳嗽着醒来。
　　自己和衣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起身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石制的四壁，角落里插着四只烧着的火把，不时传出柴木爆裂的噼啪声。床的前面是一张落满灰尘的四方木桌，上面燃着一盏油灯。
　　坐在床沿上，小叶轻唤了一声：“有人吗？”回音不断重复回响着那句话语，让小叶有些毛骨悚然。
　　体内一阵阵的疼痛，小叶又咳嗽了一阵。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进的脚步声。小叶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看见应该是门的地方是一片铁栏杆，这里竟是一间牢房。
　　一个灰衣人走进小叶的视线。他掏出钥匙打开有些生锈的锁。栏杆吱呀一声开了。
　　“跟着我走。”灰衣人的声音沙哑而奇异。
　　跟着灰衣人走出了牢房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石廊。墙上的火把不多，忽明忽暗的火光让石廊显得格外阴冷神秘。鞋子踩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回音，没有规律的交错在一起让小叶的心越跳越快。
　　不知走了多远，骤然而来的强光让小叶睁不开眼。睁开眼时小叶看见自己竟站在一片山坡的白桦林中。金色的落叶被秋风吹散在空气里，小叶只着单衣的身躯瑟瑟发抖。恍惚中似乎回到小姐没走的日子里，她们一起在枫园观景。
　　回过神时灰衣人已在自己一丈开外，小叶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而灰衣人竟似毫不知觉，仍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小叶走到腿都麻了的时候，灰衣人停在了一面山石前。他在石头上用手指写了些什么小叶不认识的字符，整面山石突然轰然裂开了一条仅供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灰衣人不顾小叶的惊呼，走了进去。小叶一咬牙，也跟在灰衣人身后进了山腹。山石在小叶进去后轰然紧闭，巨大的回音纠缠在细细的尘土中慢慢流失。
　　和之前相差不远的石廊，只是火把多了许多，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石廊两侧站着很多侍卫，和灰衣人穿同样的服饰。
　　走廊的尽头是两扇高大的石门，刻着繁复的花纹。
　　“护法，那丫头醒了，属下带她来见您。”灰衣人跪在地上对着石门屏息而语。
　　“知道了，让她进来，你退下吧。”石门后传来的声音充满缥缈和诱惑。
　　“是。”灰衣人起身退下了。
　　石门缓缓打开。
　　这是一个奢华的大厅。天圆地方，温和的玉石砖块铺满了整个大厅的地面，四壁和穹窿顶，散发着柔和的光，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孔凿透山腹引入外界的光线，细看可以发现这些孔洞在每面墙壁上都组成了不同的图腾，东面为鹰，西面为虎，南面为凤，而北面则是代表帝王的龙。刻着龙的墙壁下是一张气宇轩昂的龙椅，除去所雕花纹略有差异外，竟与当今圣上所坐龙椅一般。龙椅上却没有坐人。龙椅旁是一张精致的檀木圆桌，上面摆着各色的水果。桌旁坐着两人。
　　坐在左边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风华绝代，长发没有挽髻散在腰间，晶莹修长的手紧握着佩剑，雕有凤的纹路的红玉剑鞘里隐隐透出杀气，是一把绝世的利剑。
　　右边的是一个女子，倾国倾城，一袭紫色的轻纱层层叠叠裹住婀娜多姿的身躯垂在地上，纤纤素手握着一个茶盏，肤若凝脂，嘴唇轻抿着，发髻高耸，一双眸子隐在黑暗中透着幽幽的寒光。
　　除此之外厅内再没有旁的人。白衣男子凝视着小叶：“你昏迷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去休整一下吧。”仍是缥缈的声音，给小叶一种轻飘飘振翅欲飞的幻觉，刚才说话的‘护法’就是他了。
　　石门又无声地打开，小叶再没说什么，缓步走了出去，她知道她没有提问的意义。门外已经有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裙的婢女等着她，看见她后一语不发的向前走去。
　　在石门关上之前，小叶听到了几句残缺的对话。
　　“哥，为什么不杀了她。其他的人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不也都杀了？”
　　“她跟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汉人婢女。”
　　“她的感觉很像玉儿……”
　　石门关上，石廊里只留下一阵阵空洞的脚步声，一如小叶冷冰冰的心。她知道她的姐妹们都身赴黄泉。至于他们口中的玉儿，那是如同一声声模糊的召唤。小叶的头突然针扎般得疼起来，她摇摇头，继续在亢长的走道中走下去。
　　浴后的小叶满身竹叶似的清香。婢女为她换上青色的纱质罗衫，月白的小靴，用青色的珠钗散散挽发，宛如一泓无声的流泉。再戴上青色的手镯，项链等首饰，却不施脂粉。对镜一照，宛然一个素净淡雅的美人儿，除略显稚嫩外，竟不与厅中女子相差半分。
　　当大厅的石门再次在小叶眼前打开时，小叶才注意到厅里弥漫着一种清冷的幽香，无以言喻却令人神清气爽。
　　“呦，还是个美人呢。”紫杉女子轻笑。
　　“小倾，你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可要保不住了。”
　　似乎触动了什么，紫杉女子一阵沉默。
　　“哥，从被朱元璋灭国那天起，天下第一美人云云均已为昔日黄花，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心复国的复国组织右护法冷月倾。”冷冰冰的话语从紫杉女子口中吐出。
　　白衣男子心疼的看着这个只二八年华的妹子，仇恨的光芒鬼火一样燃烧再曾经清澈的眸子里，那个一身紫杉温宛大方的女孩都早已随失去的年华悄然飘散。
　　小叶越听越惊，但也渐渐的明白了。这些人是被赶出关外的蒙古余孽，心心念念着复国。而这两兄妹八成就是整个组织的领导人。
　　小叶张了张嘴：“原来你们……”
　　“是，”白衣男子打断她的话，“这里是复国组织的议会大厅，而复国组织唯一的敌人就是当今的皇帝，明太祖朱元璋。”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肃然的男子，小叶想起临晕眩时那阵恍惚的风：“是你救了我？你是？”
　　“是，我是复国组织的左护法冷冰祭，她是我的妹妹，冷月倾，复国组织的右护法。”
　　小叶微微闭上双眼，尽力抚平自己的震惊。“我不可能离开这里了，是不是?”
　　冰祭有些赞赏的看着小叶：“你可以放弃你的国家吗？”
　　“为了生命，不能放弃也要放弃，何况是这个国家害老爷惨死，小姐出逃，我又如何会放不下呢？”
　　月倾凝视小叶：“你叫什么名字？”
　　“小叶。”
　　“好，小叶。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月倾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宣布着谁的命运。“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丫鬟，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