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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这一日两江总督尹继善回京述职,蒙皇帝亲自召见,雍正问道:“江南亏空料理的如何了?”
      尹继善答道:“臣从京中雇请到一批厉害的账房,巡遍江南十二州,将现在的‘田亩鱼鳞册’和过去的‘坏账回春册’都细细地查了一遍。说实在的,汉人,尤其是江南人,实在是聪明的紧,许多捏帐的方法都是历代相传,臣从前也是闻所未闻啊。故此臣特意从京中寻觅账房,江南地方之上,世家巨户,连枝错节,对朝廷清查的举动,抵触太大了!”
      雍正道:“我也听说了,那些大户们挑唆一些匪类和无知的百姓,四处哄闹。因为清查终结了他们世代包揽税赋的好事。不将其中起头者置之于法,则清查必定难上加难。”
      尹继善道:“《大清律例》定制,聚闹者四十人以上者,为首之人方才治罪,每次一数,都是三十九个……臣只好另辟蹊径,查为首之人的田亩,而他们将财产或拆解或重组,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查出他们隐瞒的田地。”
      雍正笑道:“要和那些人斗智斗勇,非得智勇双全不可,欺隐田亩,也可论罪。皇父当初不愿意得罪他们,这个线头就要你我去拆了,实在拆不开的地方,只有下的狠心借助刀剪了。”
      尹继善从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和下属辛苦数月,已将亏空清理出六成,可以着落赔补,剩余四成,臣当尽力而为。只是臣这一次去时,很多账目已被篡改,且有地方官与师爷豪绅相互连络,欺隐账目之事,恐一时难于厘清。只因这些胥吏,世代把持官衙,行事最为刁滑,地方官一到任上,难保不落其窠中,听闻他们都有小账,臣暗暗花钱买了一些来,这要比自己去查有头绪多了。”
      雍正道:“好!江南亏空历经数代,非常之事需用非常之手段才是。”
      尹继善道:“从前的历任总督,总不能厘清钱粮,皆因牵扯太广,如今圣上英明,着臣放手去做,朝中再无牵绊,才能有此成效。”
      雍正道:“从前噶礼依附理亲王,满貔依附阿骑腊,插必纳依附隆科多,竟视江南为私供之地,自己尚不能清白,钱粮焉能清楚?高其倬行事又太软弱。”
      尹继善道:“高其倬有一句白燕之诗流传甚广,当真是好诗:‘有色岂肯相假借,不群只恐太分明’,这是高其倬言志之作,可见他的操守甚高。”
      雍正道:“果然好诗,只是身为封疆大吏,只以清白示人,不肯勃然变色地去做事,也是不妥。难道见到黑燕就躲得远远的,任凭他们黑到底不成?这高其倬一贯做好好先生,唯恐得罪人的,未若田文镜,敢于参劾溺职的下属,敢于正法罢考的监生,何愁地方不治?对了,有件事倒和你有关,江南这一次灾情如何,可有虚报?”
      尹继善道:“臣派亲信各地详查过,灾情的确是有,也有夸大的,臣已经拟定了受灾地区赈济的规格。”
      雍正道:“田文镜上表称,可以从山东调粮给你,可是山东按察使唐绥祖称,山东今夏已受水灾,粮食不可调运别省,此事你可听说?”
      尹继善道:“我那里有山东过来的灾民,山东的确糟了水灾——想必田文镜为下属所欺。”
      雍正讪讪道:“有可能,有可能,田文镜如今年届七旬,依旧为国效力,也有力不从心之时。只是唐绥祖是田文镜所荐,如此参劾,有些不妥啊。”
      尹继善道:“汉时梁不疑举荐张陵,张陵弹劾梁不疑的哥哥梁冀,梁不疑诘问张陵,张陵对曰:‘伸张国法,以报私恩’,梁不疑愧不能对。如今田文镜理应感激唐绥祖才是,若是贸然调粮至江南,山东缺粮,岂不是麻烦更大。”
      雍正道:“说的好,论事但持公心,不以君王好恶有所顾虑才是。”
      尹继善道:“臣有幸得遇明主,并不以好恶论事度(duo)人,臣方敢有此畅所欲言。臣尚有一事启奏,清江浦一代,水源交汇,治河乃是要务,臣打算从今年的公费银中,提出一笔,修固河堤。”
      雍正道:“此事我才问过李卫,他说清江浦如今河道已然凝竣,水量无多,暂无决堤的可能。”
      尹继善道:“黄河携带沙土而下,虽然水量无多,可是堤岸越来越高,一旦遇到雨水丰盈的年份,必然会决堤的,实在不可掉以轻心。”
      雍正道:“我的两个好总督,都被你寻出不是来,我的颜面何存啊?”
      尹继善道:“臣奏事之时,心中只有调粮和治河,并没有总督二字。”
      雍正道:“国有贤臣,才是我最大的颜面啊。”
      二人笑了起来,雍正道:“擦一擦额头上的汗,让我们来说点轻松的吧。你父亲可好,如今也有八十岁了吧。”
      尹继善道:“启禀皇上,有赖皇上洪恩,家父今年八十有一,身体还好,臣每年进京述职,家父都要训诫臣子为国尽忠,为皇上效力。”
      雍正又问道:“你母亲可好?”
      尹继善不得不想起来方才在家中用饭之时,母亲一直在地下侍膳的事,母亲将看到儿子的欣喜,只得小心地隐藏于一副谦卑容色之下。尹继善忍泪道:“臣的嫡母,母亲均安好,多谢皇上垂问之恩。”
      这些微的表情自然逃不过雍正的眼睛,有关尹继善的家事他也略有耳闻,于是他问道:“你的生母可有封诰?”
      尹继善再也忍不住了,他摘下官帽,跪地叩首,眼泪叭嚓地正要开口,雍正道:“起身吧,不必说了,回去耐心等待,很快就有旨意。”
      过几天乐水侍奉之时,对雍正道:“京城中可有个新闻呢,说是两江总督尹继善回来述职,被他的老爸爸打了一顿,至今都没法子出门见人呢?”
      雍正道:“什么?!你听谁说的?”
      乐水道:“我嫂子前天进来看我,原原本本告诉我的。”
      雍正道:“怪不得我召他进宫,他说病了,好好一个人,才一天不见,就病了,原来是这样,这……殴打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啊。”
      乐水道:“满人的规矩,老子杀儿子都可以,如今不过是揍了一顿而已。”
      雍正道:“那要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你可知道,尹继善为什么挨打?”
      乐水道:“我只听说,老头儿边打边说:‘敢拿皇上来压我。’”
      雍正道:“是了,我正准备下旨,给尹继善的生母诰命之封,看来老头儿不乐意了。”
      乐水道:“听说那老头儿性情甚是暴躁,家法又严格,这位总督大人的母亲都快六十岁了,在正室面前都不能坐下,可见这一位正室太过严苛。听说尹大人的生母本是正室的陪房丫头,谁知道竟养出一个好儿子来,嫡子倒没有什么出息的,故此那位尹夫人十分妒恨,有的时候还指使徐夫人为她打洗脚水呢,哪里像咱们的皇后娘娘那么慈善。”
      雍正道:“岂有此理!即便是嫡庶有别,也不该如此过分,不要说是如今的皇后,就连从前汗阿玛册封的三位皇后,虽已是正位的皇后,汗阿玛的妃嫔之中,也有出身低微的,也未受过如此折辱。从前满洲侧室,地位与正室相差不多,怎么如今学了汉人,竟有如此高下。那尹泰竟然不闻不问?”
      乐水道:“别看这老头儿打起儿子来像个炮仗,只怕到了正室欺辱妾室的时候,就成了哑炮了。”
      雍正道:“尹继善是封疆大吏,生母岂能受此屈辱,我定要想法子替他出这一口气才是。”
      乐水道:“让我想想……”
      雍正笑道:“说来听听……”
      话说徐夫人侍奉正室,小心周到,如今虽已年届六旬,儿子也外放做了总督,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儿子为难,家中不合。那尹夫人听闻诰封的事,十分地不开心,留下徐夫人斥道:“一向儿不言不语的,这一回可是办了大事了,有了诰封又如何,你依旧儿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儿!即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娘,在原配面前,也不敢抬头!你可不能忘了根本,当年我抬举谁不成,偏生抬举了你,若不是这样,你至今不知道在哪里做老妈子呢。”
      那徐夫人敛首低眉,一声儿不敢言语,只待她发作完毕就是,反正已经忍了一辈子了,这些话已听了一千遍,就如同念给一棵植物一般毫无反应。
      外面忽然地热闹起来,府门口聚满了人群,只见礼部钦差大臣携同几个命妇,捧着圣旨,抬着衣装,前来宣旨。两口子虽然心中不情愿,也只得带领合家跪地接旨,尹泰偷偷一望,见圣旨是玉轴七彩绫锦所制,十分纳罕。只听礼官宣旨道:
      奉
      天承运
      皇帝制曰:严慈被恩,人子勤思于侍母;邦臣茂绩,王朝锡诰以荣亲,尔两江
      总督尹继善之母徐氏,淑慎其仪,柔嘉其则,宣训词于朝夕,勤谨教子,集祥
      泽于门楣,治内有方。四德咸明,阐贤助之徽音;六礼笃守,彰宜室之令名;
      顺以相夫,早传珩玉之声;教育有成,果见锦纹之器。兹以隆恩赠尔为夫人,
      舞呼!载宠章于华服,荷嘉奖于丝纶(guan),仰酬绵厚之恩,勉续抚育之
      德。尹泰应该想想,以你的功劳,本不该荣列二品,这都是借了儿子的光。儿
      子是徐夫人生养,故此着尹泰即刻拜谢徐夫人育子之功;尹继善是国之栋梁,
      生母不可再受委屈,故此尹泰拜谢之后,由礼官命妇主持,与徐夫人行结发之
      礼,众人见证,不得有误。如今徐夫人位列一品,今后家中次序,尹泰当酌情
      料理。是为
      皇上隆恩,尹泰理应欢喜受之,不许生气,钦此!
      这一份前文后白的圣旨,雷的尹泰和尹夫人骨头都快焦了,二人只得谢恩领旨。那边命妇们早已捉了徐夫人前去栉(zhi)沐,将她披戴好凤冠霞帔,按坐在大堂正中,尹泰无奈,只得上前行礼,尹夫人只得随后。接着命妇们来到徐夫人那一间简陋的卧室,将两个人的白头发系在一起……
      时值夏末,和妃带着宫女在水上采择莲子,她发髻上箍着芝兰玉树,身着浅青色君影草的衣裳,外面是一件烟色芦苇纹的纱褙,小心地将袖子按在船头,一个宫女突然说道:“船晃起来了!”
      大家起初不信,话音刚落,船只左右摇晃起来,众人都害怕起来伏在地上。
      南乔桂过来道:“娘娘快捉住奴才的袖子,离了船头到舱里面去。”
      和妃便急急离了船头,雍正也跑出来看,众太监宫女将二人拉进船舱,护作一团,雍正道:“都围在这里不好,快去外面稳住船只。”
      墨藕连忙将煮着松腴的茶炉掩灭,和妃将雍正拉到一只小小的案几下面。
      雍正笑道:“躲到这里做什么,这里一样晃的。”
      和妃道:“不知为何,就觉得这里安生。”
      雍正道:“此刻若是船只倾覆,你我化在一处……”
      和妃连忙掩口道:“快休要胡说!”
      雍正道:“修道之人,如何这般惧怕?”
      和妃道:“贱妾命不足惜,皇上可是身系天下万民,如今晃成这样,少不得外面有坍塌殒命之事,必然又有一堆的事体等着你去料理,你可莫想着躲开了。”
      雍正笑道:“我的手臂都被你攥疼了。”
      和妃笑着放开手,雍正却将她的手握住道:“此刻最宜执手相看,深情款款。”
      和妃笑道:“你道人人都如你一般肉麻才是?若是回过去二十年,或许能说出口。”
      雍正道:“可叹我如此深情之人,偏偏遇上一个如此涵敛的。你为何极少对我倾吐心意?”
      和妃道:“既是心意,就要埋在心底才好,你要我天天往外吐,我又不是蚕儿。”
      雍正叹道:“从前在藩邸百般安逸,你却不在身侧,匆匆一见之后,就要长长期盼;及至到了宫里,日夜焦头烂额,能够歇息放游的日子屈指可数。想起来倒是在观稼轩的那几日,扶犁桑蚕,恍若仙缘,如果当年做不成皇帝,应该就是那一番景象,有你相伴就好。素莹姑娘,惟愿与你长长久久,一世相守。”
      和妃听了他的一番话,柔肠已动,更哪堪他一字字说起旧时盟约,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底涌出,滚落下来,正待开口,突然外面太监急急叩着舱门道:“张丞相坐了大船过来问安,请皇上移驾到大船上面,丞相要与皇上商议救灾之事。”
      雍正问道:“外面如何了。”
      太监回道:“如今不大晃了,园中看着有几处倒了,幸好都不是寻常住人的地方。”
      雍正对和妃道:“我看大船上倒稳当,不如在上面暂避一时。”
      于是太监宫女带和妃上去安置下来,雍正自去与张廷玉商议赈济之事。
      谁知入秋以来,雍正却生起病来,养心殿内,太医往来,药气缭绕。一夜雍正对和妃道:“吾命休矣,寒热错杂,目眩胁痛,时好时坏,百药不能济事,今天我已经将诸事交代于他们了。从前我一意严苛,也是为了收拾吏治人心,如今弊端大致除尽,今后弘历处事可以稍稍宽些了。”说着拉住和妃的手说道:“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的?”
      和妃听了,觉得好笑,心想雍正年龄渐长,愈发矫情起来,于是道:“这定是上次那‘菠萝拼火鳟’之功,都是性热之物,你却不加节制。你不是说‘美味珍馐,味同白饭’吗?可见这一重,你还不曾修成。”
      雍正道:“我都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说句好的。可恨那个御厨,做的太过好吃,必杀之!”
      和妃叹道:“这也太冤枉了,人家不过是尽责臻美而已。凡病起于四时外惑,根于七情内伤,这一二年间因为打仗,你在军需房忙得昏天黑地,又因为那件事,你哭了多少回,故此伤了身体。依我看你不过是暑气没有散尽,与胃中糟粕凝结,血脉不能相搏,以致寒湿之邪,结于少阳之经。如今换一味云母温脾,下坠去积,浊气下而清气上,再用乌梅解逆和胃,此病可解。”
      雍正道:“真有效么?如何不早说呢?”
      和妃道:“云母性质稍猛,历来多以九转之炉炼化,凡间不可轻易使用。太医们原来用药是没有错的,只因你太过焦躁,五脏俱烦,迷了药性,如今只好用云母了。”
      雍正道:“今年灾祸频出,谣言四起,连钦天监也说要依照旧例,下‘罪己诏’以安天象,岂能不焦躁呢?莫非真是过不去的坎?”
      和妃道:“‘天道无常,惟德是辅,受国之不祥,方为天下王’,那些洋教士也说了,他们那边也有地震瘟疫,且比这要严重的多,有时候瘟疫起来,举国之人口竟会损失大半,他们的皇上也只是向他们的上天祈祷罢了。哪里如皇上这般,赈灾宽刑,免税免债,只要救济到了百姓手里,他们自会感念圣德,为皇上祈福的。如今江南的蝗蝻灭于未起之时,江西贵州的夏粮秋谷都在八成以上,这就是皇上的举措感动上天了。只要皇上振作起来,养好身子,那些个谣言自会平息的。虽说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也要百官振奋努力才是,凭什么一有事体,就只要皇上罪己?难道百官就没有错吗?”
      雍正道:“对啊,你替我写一道上谕好好训导他们一番。”
      雍正又振身从床内寻出一个匣子,上有黄封,对和妃道:“打开来替我看看。”
      和妃问道:“此是何物?”
      雍正道:“若有不妥,这就是我要说的。”
      和妃道:“快休要胡说,且此物妾不宜观看。”
      雍正道:“心腑之言,总希翼有人识得,最怕后世之人,以为我冷酷无情,我实在是为了社稷绵长,万民安乐。”
      和妃打开来看:
      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出于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差。朕长年焦虑辛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继承大统以来,夙夜忧勤,深恐有负重任。惟求多方治理,恩育黎庶。虽不敢自比于历朝圣君,然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无一时不心系社稷。
      期使宗室天潢之内,人人品端形方;八旗根本之地,各各奉公守法;六卿喉舌之司,纪纲整饬,勤业洁已;封疆守土之臣,尊法守廉,万民乐业。自临御以来,竭虑殚心,朝乾夕惕。励精政治,不惧辛勤;训诫臣工,不辞繁絮,示以安民察吏之方、训以正德厚生之要、勉以存诚去伪之功。虽未能全如期望,而庶政渐已肃清,风俗渐趋醇厚,人心渐臻良善,臣民有感戴之语,山河有嘉祥之兆,以此尚可谓无愧于上天列祖。
      朕秉此至诚之心,孜孜不倦,虽至劳至苦,不敢一息自怠,心念者,惟求天下后世肯予朕一“是”字也。希翼劳朕一身以安天下子民,竭朕一心以养邦中隶属,国泰民安,众心善化。今朕躬不豫,抛离臣民,在朕身本无物,来去无知……
      和妃不忍卒读,将那黄绢掩在心口,雍正问道:“可有夸大之处?若有时,还需删了才是。”
      和妃忍泪道:“陛下的辛苦焦虑,岂是这几行字所能写尽的?不妥之处,就是此时拿出来尚早。”
      雍正叹道:“准噶尔部之事,不能速决,终究是块心病。”
      和妃道:“那个侧翎,今天打东,明天打西,连同属于瓦腊一支的自家部落都不放过,终究不得人心;再说他们部族每每自起杀伐,从噶尔丹到阿拉伯檀再到侧翎皆是如此,如今若是停战,他们必起纷争,不如待他们自行消耗一段,再徐徐图之。”
      雍正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建功立业,时不我待,那准噶尔部早在世祖时候就订约归顺我朝,如今起来叛乱,若不能平息,我大清颜面何在?侧翎胆敢假意和谈,诱岳钟琪和傅尔丹入京,倾其巢穴之丑类,将我万匹驼马劫走。此人以逞凶挟诈为心,以劫物伤人为业,不可感化,不可理喻,无赖无耻,怀逆藏奸,若不能迅行扑灭,将来必为蒙古之巨害,且危及卫藏之地,倘再与哆瑟勾结起来,实实为中国之隐忧!听你说的这话,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和妃听了这一番话也笑起来:“你若能笑一笑,也算我也没有白说了。我只是佩服你这口齿,将来捉住侧翎,最好送到你跟前来,骂也骂死他了。再次这些奏折,发给弘历,或是张丞相,或是内阁罢,让他们自去商议处置可好?”
      雍正叹道:“也只有如此了,说起来十四弟,倒也是一个实性之人,从无奸猾使计的。他是弘历亲叔,若能尽心辅佐,我也就无虑了,奈何探了他的口风,依旧心不能向我。”
      和妃道:“若他依旧心存芥蒂,勉强来反倒不好,不如再想其他的人罢。”
      雍正道:“弘历和弘昼一同长大,他两个母妃情如姐妹,弘昼若是能戒除贪玩之性,认真办事,便可如十三弟一般,成为治世良弼——听说朝中之人,这会儿都跑去围拢弘历了,我若再不能好,身边的人必定都跑光了。”
      和妃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你看你焦虑重重,嘴上都燎泡了,如今定要安心调养才是,何必去想这些?百年荣辱,不过水月镜花而已,何必在意,我天天在这里也就够了,为何定要人多?”
      于是和妃与太医商议调药,太医又取三焦经、胆经针灸以定寒热,和妃衣不解带,只在旁边的竹床上歇息,以便昼夜看护,雍正渐渐好转起来。
      雍正于是对和妃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和妃道:“当年你生病的时候,我不能在你身边照料,如今也算弥补了遗憾。”
      雍正攥着手道:“你不如也歇歇吧。”
      和妃道:“如今才好,不可妄动,从前你教育别人的,此刻全忘了?”
      雍正笑道:“皆因我看你近来十分辛苦,故此想要报恩的……”
      和妃不由笑起来,雍正又道:“近年为何少来司寝?”
      和妃叹道:“以我如今的年纪,白天陪你批批折子就是了,若是晚间再厮混一处,就算别人不笑话,我自己也觉得不妥,更不敢厚颜耽误子嗣。”
      雍正道:“卿修炼有道,远望不觉岁月有痕。”
      和妃笑道:“我明白了,皇上是说,只可远望,不可细察。且只是向皇后请旨侍疾,焉能挟带私货呢?”
      雍正道:“你在此处侍疾,皇后又不会时时过来查询……”
      和妃笑道:“原来如此,闻得昔年间熹妃侍疾,日夜勤奋,谁知待你病好之时,她的肚子却也大了起来,我可不上你的当。”
      雍正抚道:“大了岂不更好。”
      和妃道:“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你还是去找琴儿,筝儿的好。”
      雍正正待接话,和妃正色道:“愈病需要调动肾气,万万不可起来妄念,你还是好好歇着吧。”于是移过来佩兰枕,待雍正歇好,自去旁边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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