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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荆州 ...

  •   只听王汎道:“我的理想就是去荆州投奔都督羊祜,等待将来伐吴的一日,我便要做先锋,攻破荆州,一举拿下建康!”

      如今天下三分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蜀国已灭,晋朝和东吴各有一个荆州,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

      如今在荆州假节诸军的正是都督羊祜,羊祜的亲姐姐是司马师的妻子,是齐王司马攸名义上的母亲,而羊祜的堂妹,正是王衍的母亲王老夫人。

      不过有意思的是,羊祜跟王家人的关系很差,对从外甥王衍,那叫一个不屑一顾。

      贾南风知道羊祜是定策伐吴的最关键人物,晋朝能统一天下,羊祜居功至伟。跟着他,王汎一定能建立功勋,只不过她对王汎的急迫很不明白:“你才十三岁,就不能等两年再去荆州吗?”

      谁知王汎摇头道:“霍去病建立功业的时候才多少岁?我宁愿像他一样,不到壮年死去,也不愿意碌碌无为,空活一辈子。”

      贾南风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由于战乱和医学的落后,普遍寿命短暂。短暂的生命会激发人的意志和渴望建功立业书名竹帛的心思。

      眼前这个少年,放到上辈子正是初中生的时候,连征兵的年纪都不到,却已经向往着在军营中大放异彩了。

      事实上,贾南风并不记得历史上有王汎的名字。也许他本身的轨迹是按部就班地评品,然后因为不会清谈而被排斥,官也一直不大,史书上也就不记得他的名字。

      在之后长达二十年的纷乱和倾轧中,也许躲过了清算杨骏,也许逃脱了八王之乱,又或者运气再好一点,在石勒攻破洛阳的时候,跑到了建康,但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只秋风中的鹌鹑,在贫瘠郁愤中长逝。

      那时候他会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然后想起自己曾有过投笔从戎的愿望呢?

      他当然有的。

      王衍从没有想过投笔从戎,听到贾南风的话,就不曾在心底生出波澜。

      而王汎不一样,贾南风觉得,他可能是蝴蝶扇动翅膀形成的第一股风。

      很快桂枝她们便来寻贾南风了,见到王汎,都没觉得是他将贾南风引跑了,反而认为是贾南风为了逃避郭槐的责怪,抓了人做替罪羊。

      贾南风:“……”

      郭槐见到她,怒道:“怎么我一转眼的功夫,你就能乱跑?”

      贾南风弱弱道:“阿娘,这寺里很大,我转晕了嘛……”

      “好了,”郭槐一副“我信你的鬼话”的表情,却把她拉过来:“竺长老亲自给你换药,快把东西端过去。”

      贾南风不由分说被塞了一个药罐子在手上,她低头一看才想起来,她来白马寺的主要目的就是“换药”,还没有完成呢。

      换药就是把自己喝剩下的药渣跟寺里的辟邪安神的草药换一下,表示彻底祛除了病魔,得到了寺院的庇护和祝福。

      贾南风端着药罐子走了过去,却见对面等着换药的“竺长老”不是别人,就是被她和王汎打了两弹弓在脑门的僧侣。

      什么叫冤家路窄,她算是知道了。

      看竺长老的神色,分明是知道自己就是害他满头包的人嘛。

      “竺长老,”贾南风心虚不已:“您头上……”

      谁知竺法护笑眯眯道:“我讲经时候,正有一处不开悟,却忽然从天而降了两颗石子,砸开了我的天灵盖,顿时让我醍醐灌顶,一下子开了窍。”

      “哦,竟有这样的奇事?”郭槐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合十道:“难道是佛陀显灵了?”

      贾南风越发不好意思:“或许是顽童无知,有赖长老宽宏大量了。”

      竺法护哈哈笑起来,将手上的草药交给了贾南风:“小娘子聪慧可爱,命格贵重,能光临白马寺,是我寺院上下的福气。”

      郭槐本来含笑听着,在听到“命格贵重”一句的时候,心中一动,不由自主问道:“长老此言,倒与以前一个卜卦之人说的相似,不知道小女的贵征,应在何处呢?”

      “来时自有应验,”竺法护只道:“夫人不必再问。”

      贾南风被他有如洞悉的眼神盯着,出了寺门还觉得心里咚咚直跳,不知道这位竺长老到底是看出了原主的本来命格,还是看穿了自己的借尸还魂?

      “阿娘,这个竺长老,”贾南风小心翼翼问道:“究竟是什么人啊?”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位竺长老名叫竺法护,梵文名为昙摩罗刹,月氏国人,世居敦煌郡,八岁出家,礼印度高僧为师,随师姓“竺”,读经能日诵万言。

      竺法护年轻时候立志西行,不辞辛劳,随师从敦煌经西域南道,游历于阗、龟兹、安息、大秦、匈奴、鲜卑等十几个地方,不但精通六经,且通达西域三十六国语言,熟谙印度、西域各国的字体,泰始元年,携带大批经典返回洛阳,专事译经,开坛讲法。

      “月氏人?”贾南风心中一动。

      在汉朝的时候,月氏即为匈奴劲敌,张骞出使西域,就是为了联合月氏攻打匈奴。后来匈奴为汉所灭,而月氏一直为汉臣属。

      月氏国的版图是非常大的,疆域从塔吉克斯坦绵延至里海、阿富汗及印度河流域,有不同时期的扩张,但始终不敢向东,原因就是在汉朝的时候,其国王因求娶汉公主不成,率兵七万攻打汉朝,却被班超打得爬不起来,所以哪怕两百年过去了,依然保有对汉人的畏惧,也不敢向东侵犯中土汉地。

      有意思的是,班超对月氏国的态度敷衍,始终不记得月氏国王的名字,给汉朝中央政府写信,总是轻蔑地说“月氏那个小国如何如何”。

      想起班超当年在西域所建千载不灭的功勋,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在贾南风看来,晋朝的男儿应该像王汎一样,以班超为偶像,若是都像王衍那样,坐而论道逃避现实,那才是彻底没救了。

      回到府中,就听仆妇悄声禀报:“夫人,郡公今儿下朝回来,心情不好,发了好大的脾气。”

      郭槐还没走进主屋,就听贾充怒骂的声音:“……任恺这个老匹夫!”

      郭槐了然,使了个眼色叫贾南风回自己屋里去,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郭槐善解人意地给他揉着胸口:“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贾充怒火中烧道:“今天早朝议论吴国递交的国书,陛下想派遣一人出使吴国,同时巡视荆州,任恺这老匹夫推荐我去,他的一帮党徒鼓吹造势,打得我措手不及!”

      郭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出使吴国不是个好差事,吴国国主孙皓残暴不仁,有斩杀使者的习惯,但贾充不一定要亲自去,可以派遣属下,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吴国如今蠢蠢欲动,想要攻打晋国,荆州之地整军备战,战火一旦点燃,贾充这个重臣就要坐镇荆州统筹全局,如果战败,就要背负失利的责任。战胜了恐怕也没有什么奖赏。

      总之这是个吃力不讨好,而且还担惊受怕的任务,任恺极力推荐贾充去,岂是安了好心?

      “老爷,你的长处在朝堂之上,从没有领军打过仗,”郭槐道:“一旦出镇地方,打了败仗,在朝堂上累积的威信就一扫而光了,还要问罪家人。你就不能想个办法不去吗?”

      “任恺这老东西分明是有备而来,他说出使吴国的人必须是重臣,而李胤、张华、和峤这几个人选都是清流,向我这样的,通晓俗务,就合该我去。”贾充愤怒道:“我猝不及防,只能极力推脱,可问题在于皇上……皇上不置可否,似乎有意让我去荆州啊!”

      郭槐大吃一惊,脸色发白:“皇上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把老爷你赶出朝堂?”

      “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贾充脸色阴沉:“但一定有问题……皇上的疑心很重,若是有人说我的坏话,让皇上对我动了疑心,可就不妙了。”

      夫妻俩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人禀报:“郡公,太子冼马、黄门侍郎王湛大人派人求见。”

      贾充惊讶道:“叫进来。”

      王湛的人跟贾充说了一件事,说王湛在宫内秀女名册上,看到了贾府二小姐的名字。

      王湛在宫内任职,他那不善言语的性子反而让皇上很高兴,甚至要他打理宫禁里的一些事物,因此秀女的名册,王湛也可以看到。

      “二小姐,”贾充吃了一惊:“你是说贾濬?”

      这人见贾充不知情,就道:“我们侍郎就说贾大人应该不清楚此事,名册上写的是,齐王妃给贵府二小姐报的名。”

      贾充眉毛一掀,忍住怒气道:“我知道了,谢过你家大人。”

      王湛是贾充推举上去的,虽然表面上徇公,两人没有往来,但王湛心里头清楚,对贾充还是十分感谢的。

      郭槐等人走了,才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老爷,你的好女儿真叫人刮目相看呐。”

      贾充大怒道:“贾荃怎么想的,居然给贾濬报名秀女,要送她进宫!”

      在郭槐看来,贾濬也是想进宫的,因为一选已经过了,贾濬如果不愿意,那是不用参加的,自然会被刷落,如今名字上了籍册,分明是参加了一选,而且选上了。

      “姐姐嫁给皇上的亲弟弟,妹妹嫁给皇上,”郭槐故意道:“老爷生的好女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贾充怒到摔杯:“我刚向皇后投诚,扶保太子,转头就把女儿送到皇宫,你让皇后怎么想?蠢货啊,我生了两个蠢货,愧对先人!”

      郭槐一看他脸色都青紫了,想起他今天生了一天的气,只怕气出个好歹来,收了戏谑的心思,“老爷别生气了,如果老爷信得过我,就交给我解决吧。”

      贾充道:“怎么解决?”

      “在殿选之前,只要让皇后将贾濬的名字撤出就行。”郭槐道。

      “可你怎么跟皇后解释?”贾充道。

      “那就只好把我和李夫人不和的情况,现于人前了,”郭槐道:“都传言我悍妒,不能容她,老爷你心里最清楚,我委曲求全至此,到现在名义上还跟人共享一夫,还要给你收拾贾荃贾濬的烂摊子,我为的是什么?”

      “我就知道夫人心里最爱我,”贾充柔声道:“不忍见我有半分为难。”

      “你少来,我为的是南风、午儿将来不至于被这两个姐姐影响了婚姻大事,”郭槐狠狠道;“你要是再容忍贾荃贾濬两个上蹿下跳,惹是生非,我就跟你义绝,你跟李婉复婚去吧,也遂了你的意!”

      贾充也不气恼:“我就夫人一个妻子,夫人要是跟我义绝,我就天天在郭府门前打地铺,只要舅兄不嫌弃,我就一直睡到夫人回心转意。”

      郭槐气笑了,啐了一口:“你糊弄鬼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有疑心,后面再跟你们讲皇帝为啥疑心病重。
    今天肚子还是很难受,下午要是不见好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要注意食品卫生啊,尤其是夏天(╥╯^╰╥)作者君已经亲身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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