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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唐遇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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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奎宿之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回去之后梁丘圣祖就遣散了看戏团的团员们。
许是因为他也没料到几个小辈能处理得了这桩苦差事,大致就是刮目相看了之类的,所以终于做了决定要开始教导他们。
至于所谓的教导,其实也就是偶尔叫去问问功课啊,修行啊,然后就是打打下手之类的。
不过大约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教学先生们总是偏爱性格乖巧的弟子。所以要说最得圣祖心的,必然还是新晋之星容尔昭了,被唤去星宿殿已然成了他每日必修的功课。
这一日刚用过晚膳,众人又被叫去三霄殿了,虽说是众人,但比起数月前站在这个厅里庞大的队伍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
梁丘圣祖脾性诡异,今日赶一个,明日赶两个,如今这殿里站着的也就只剩十几人。
上面圣祖焚香养神,下面小甲刁难众生。
“你,梁丘初年有多少人?”
“六人。”
“盛年有多少人。”
“逾万人。”
“家纹是什么?”
“正是圣祖身后的二十八星宿图。”
“那如今五大家族的呢?”
“容氏是梅花鹿头、曲氏是堇色酒樽、项氏是绯色芙蓉、钟氏是藤黄菩提、娄氏是碧色折扇。”
“嗯,不错。后面的说一下五大家族的家语。”
后面的仁兄如临大敌:“容氏是吾子色愈谨、曲氏是同销万古愁、钟氏是心远地自偏、娄氏是多衔扁鹊身,项氏,项氏是……”
梁丘圣祖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项长烨,你提醒一下他。”
无聊到快睡着的项未烨回过神,摇头晃脑道:“啊,项氏家语是:蛰龙已惊眠。”
梁丘圣祖合眼道:“继续。”
小甲点了下一个人继续他的刁难之旅:“邪物汇集之处应如何处理。”
“先销怪象,再除鬼魄,最后杀妖。”
“为何不提到魔?”
这位仁兄一愣:“项帝尧成魔被伏后至今已有七百年了,自那以后世间无魔,所以我……”
项未烨听到这话笑了,他已经习惯他们项家这位老祖宗时不时被人拉出来当反面教材鞭尸了。尤其是最近天天听,于是到了后来众人鞭的火力不足的时候自己还会凑上去煽几下风。
“如果有魔,自然要先伏魔。魔乃邪气所聚之最,如若不管魔先杀其他,魔之邪气又能结出新的邪物,必然是顾小失大了。”钟声晚底气不足地说。
仁兄立马抓住了表现的机会:“虽然如此,但是其他的邪物也定然不能放过了,要杀个片甲不留!”
“虽然鬼是结戾气所化,妖是非向善而生,但还有不吓人的鬼和不食人的妖,为何要不分黑白,一网打尽?”到了项未烨擅长的领域,他立马精神百倍。
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转过来看着他,一副“坐看你被赶下山”的新奇表情。就连坐在旁边,平时眼不观四处,耳不听八方的容尔昭都有所动容。
然而梁丘圣祖却让大家失望了:“听闻容家小辈在研制一种能安魂的符,这种符不似寻常去戾符会致魂飞魄散,而是直接让鬼安入六道,这可是真的?”
容尔昭颔首:“只是还未见成果。”
另一位仁兄坐不住了:“那些厉鬼有什么好安的!”
安尔昭道:“也有不成厉鬼的魂。”
群起而攻之:“魂就不该存在于世!”
“死后不入轮回贪恋人间的都是邪物!”
“该杀尽!”
“这种符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多此一举!”
“让邪物入了轮回,难不成还要等他们重生再害人不成!”
……
眼看众人欲打容尔昭一顿,来泄平日里被鬼追着跑的愤。梁丘圣祖语气有几分不耐烦道:“好了,都散了吧。”
从大殿出来后,项未烨并没有回到自己屋里,反而拐去了未曾去过的西院。
“你要干什么?”穆行处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你别离我这么近,每次一到夜里我俩就寸步不离,别人都要怀疑了。”项未烨嫌弃地摆手。
“你别乱来,宗上……”
“宗上宗上的,老拿他压我,你有完没完啊。”项未烨甩着手里的树枝又说:“你刚才是没听到吗?容尔昭在画安魂的符,我就是去问问这个事,好了,你就站这等我,不许靠近!”
他说完把人按在了原地,大摇大摆的走了。
项未烨走到西园,凭借记忆寻到了容尔昭的房门敲了三下,没一会就开了。
容尔昭看着门口的人有丝惊讶:“阴平君?”
“阿烨!”这个人的记忆仿佛每日被洗一遍,项未烨只得再次纠正。
容尔昭努力抽动嘴角:“阿,阿……”
然后放弃:“你有何事?”
“刚才在三霄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在画制安魂的符?”项未烨凑了上去。
“嗯。”
项未烨激动:“你进度如何啊?”
容尔昭:“初始。”
项未烨拍对方肩膀:“那快画啊!”
“……”
容尔昭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手,全身每一个神经都在叫嚣着拒绝。但最后只是尽量礼貌地避开了:“亥时了,我要就寝了。”
项未烨恳求:“要就寝?你先给我看看你的符再睡也不迟啊。”
容尔昭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一阵后转身进去。
项未烨跟着他进去,屋里物件摆放的格外整齐。只点着一盏琉璃灯,果然是一副要就寝的模样。
他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等容尔昭拿出纸笔,随手一画递给了项未烨。
“厉害啊,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项未烨实力演出一场不明觉厉。
容尔昭摇头:“未想好。”
项未烨放下手里的纸:“那快想,我就在这坐着,不吵你。”
“……”
“亥时了。”
项未烨把纸推到对方面前:“这又不是归琼谷,明日晚些起啊,反正也无人管。”
容尔昭拒绝:“不可。”
项未烨双手合十:“啊,容尔昭,尔昭兄,拜托你了,就一个时辰,啊不,半个时辰可以吗?”
“不可。”
“小半个时辰?”
容尔昭蹙眉问:“为何?”
项未烨从这二字中猜测着对方内心中的千军万马,然后坏笑道:“你看三霄殿里就我们俩对妖鬼有不一样的看法,也算是志趣相投吧。而且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尤其是这种蹊径,我来给你助威打气啊。”
容尔昭瞥了一眼这个总有歪理的人道:“无需。”
项未烨:“那个……好吧,我说实话,我是真的急需这种符。”
容尔昭又陷入了沉思,随即轻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旁边认真琢磨起了纸上的符,这边一笔那边一画的。
项未烨满意地笑笑,心道原来这容尔昭也没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嘛,然后认真观察起了他的符。
在旁边人炽热和渴望的目光下容尔昭忍耐了小半个时辰:“时辰到了。”
项未烨失落道:“啊,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吗?好吧,我明日早些来看你画符。”
“……”
出于良好的教养,最后还是没能让容尔昭说出“别来”二字。
第三日
“阴平君……”
“阿烨!”
“你每日来催我并不会加快画制速度。”容尔昭这个人虽然温润如玉,但还是个寡言少语之人。从他这句话的字数就已经知道,项未烨是在他暴走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项未烨嬉皮笑脸:“没事,我不会吵你的。”
容尔昭云淡风轻道:“我讨厌有旁人。”
项未烨赶紧挡住了要关上的门:“旁人?尔昭兄,你看我们白日里不还相谈甚欢吗?何必如此生分呢。”
“这不是……”容尔昭吞下了嘴边的话,转身走到屋内。
项未烨乐呵地跟了进去坐在了老位置,看容尔昭从里屋走了出来,搬着棋盘放在桌上。
“啊?这是要干什么啊?”
容尔昭坐下道:“你性情变幻无常。”
项未烨挣扎:“我好着呢,而且下棋什么的最无趣了!”
容尔昭耐心解释:“下棋最养心性,圣祖每日与我……”
项未烨捂耳朵,摇头大喊:“啊,我没有这种癖好啊,你们孤男寡男在那个小屋里做的事不要说给我听。”
“闭嘴!”不苟言笑的容尔昭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深吸一口气把棋子推到对方面前:“下棋。”
项未烨怂怂地问:“那制符呢……”
“先下棋。”
“哦。”
项未烨其实并不厌恶下棋,他过去也因为一人常常研究棋局,算是个中好手了,但他居然不是容尔昭的对手,连连败下阵来。
连输三局后项未烨终于服气了,苦笑道:“那个……要不今日就不下了?”
“嗯。”容尔昭收起棋子。
项未烨高兴地帮他收走棋盘,期待道:“是时候开始画符了。”
容尔昭:“亥时了。”
“嗯?!”项未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说好的先下棋呢?”
容尔昭直接挥手开门下了逐客令。
项未烨沮丧地走了出来。这卓尔岭上无人不知唯一能让“笑面虎”容尔昭面露出真正欣喜之情的就只有阴平君,他也经常听人说这二人每日怎么向世人展示着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情。
他和自家兄长的性格确实相异,他虽然并不在乎容尔昭是不是厌恶他这样的性格,但是被当神经病的感觉还是很不好的。这种正派又正经的人肯定觉得自己这个疯癫的人格占了他挚友的神智。
当然,虽然项未烨很沮丧,但对于厚颜无耻之徒,这完全连离打败他的边都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