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鲜肉》亰亰酱

9、009

　　今晚不眠的不止练习室中的两人。
　　厉丽满脸倦容，肩膀不像在人前般挺拔，堆在汽车靠背上慢悠悠的开着车，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忙碌了一天的她才接近家门。
　　明晚有一场时尚晚宴，邀请数位明星到场，手下人光是调停座位就伤透了脑筋，前辈和流量谁前谁后，谁与谁不能同席，谁的团队有特别要求，最后实在搞不定的都推到她面前。
　　厉丽脾气一向火爆，打电话给不配合的明星团队，该骂的骂，该讽刺的讽刺，该警告的警告，一通操作下来位次总算是安顿好了，她也筋疲力尽了。
　　老了？厉丽无奈苦笑，三十多岁而已，她已经感觉精力不如从前，蒋贺蓝说她劳累过度，有些事大可不用亲力亲为。
　　“有人替你撑着，你当然自在，如果我有一个像蒋爵那样省心的弟弟，也乐的清闲。”厉丽感叹着。
　　光煦不省心？！
　　说出去谁信，人前面面俱到，彬彬有礼，一丝富贵家庭的纨绔之气都没有，这样的人会惹什么事让家里人不放心？
　　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光煦到底是怎样的人。

　　别墅区昏暗适度的柔和路灯让厉丽困意朦胧，优雅的打了个哈气，将车头对准自家大门，车灯一晃，厉丽看见门边蜷缩着一个人，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狠狠踩下刹车，定睛看清来人后她惊魂未定的走下车。
　　“小煦？！”
　　光煦抬头，脸色在车灯下异样的惨白。
　　“你怎么了？”厉丽蹲下来，靠近后她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光煦笑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只是笑容未及眼底，他就像一个橱窗里摆放的娃娃一样，笑容只是为了让路过的人停下脚步，带他回家。
　　“姐。”光煦叫厉丽。
　　“哎。”利丽揉上他的头发，湿漉漉头发。
　　“带我回家。”光煦蹭蹭厉丽的手，仍笑着，眼里却尽是哀求，“蒋爵不在，我怕会伤害徐行，带我回家。”
　　“好。”厉丽声音暗哑，眼中尽是泪水，咬着牙把光煦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让他靠着自己，磕磕绊绊往黑暗的家中走去。

　　光煦的身上满是鞭痕，或者不是用鞭子抽的，那个男人一向有什么用什么。
　　厉丽给光煦擦拭伤口，有些伤口丝丝渗血，她擦上去的时候手忍不住发抖，可光煦像个破败的人偶，呆呆趴着，没有丝毫反应。
　　“我让你回家，没说回那个家。”厉丽碎碎念着。
　　光煦无言，任由她念。
　　“他什么样你不知道吗，能躲就躲啊，为什么凑上去？！”
　　光煦张张嘴，干涩的声音低低传来，“光家人说，要把他送到瑞士，那里有一座专门为他修建的…监牢，走了就不再回来，说想见我一面。”
　　厉丽把带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又换了一个新的，继续擦拭光煦的伤口，“光明邺近些年完全不顾及光家的见面，玩男人玩到明面上，还差点搞出了人命，光家的老家伙们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枉费当年给他骗了一个同妻……”
　　“同妻。”光煦咬着牙念出这两个字。
　　“小煦，别怪她，她也是受害者。”厉丽叹息着。

　　厉丽口中的“她”是她和光煦的妈妈，Lily风尚的创始人厉安婷。
　　一次商业活动上，兼职礼仪小姐的厉安婷对帅气硬朗的光家独子光明邺一见钟情，好巧光明邺对她也“颇有好感”，难得光家长辈们没有门第之见，不久后“灰姑娘”嫁进了“城堡”，过上了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生活。
　　那时的厉安婷并不知道，她的童话是黑暗版本的。
　　婚后不久，厉安婷怀上了厉丽，就是这个时候，欲望无处安放的光明邺暴露本质，一次次偷腥后被厉安婷堵在一家提供特殊服务的会所里，身上骑着一个妖冶的男孩。
　　他会改，为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光明邺，大腹便便的厉安婷心软了，她安慰自己丈夫只是图一时新鲜，就像大部分的富家子弟一样，只要她生完宝宝，他们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然而，她忽略了一点，有些GAY其实是天生的，基因里自带，一辈子都改不掉。
　　随后的几年里光明邺一次次出轨，一次次被捉，刚开始他会惊慌，会悔过，会跪在地上哀求厉安婷再给他一次机会。渐渐的，在厉安婷一次次的忍让中光明邺麻木了，他甚至偏执的觉得男人不会给他生孩子，不可能危及到厉安婷的家庭地位，她凭什么介意？！
　　于是，光明邺开始厌烦厉安婷的咄咄逼人和冷言冷语，他开始动手，用最擅长的、对待男人的手段对付厉安婷。
　　一次、两次…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满身伤痕的厉安婷终于对光明邺彻底失望，她提出了离婚，可是，一份医院检查报告打乱了她的计划。厉安婷再次怀孕了，从验血结果来看这次怀的很有可能是男孩，光家长辈们兴高采烈，光家人丁稀少，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天生的同性恋执掌大权。
　　这个男孩必须留在光家！
　　光家长辈给光明邺下了死命令。
　　“留下他，给你自由和钱。”光明邺把一分离婚协议书和支票推到厉安婷眼前。
　　厉安婷同意了，搂着小厉丽冷静的说，“肚子里的给你，我要我女儿。”
　　几个月后，光煦出生了，名字里就带着光家人的期许，可是本该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孩子却从未感受过幸福，生母的舍弃，生父的暴虐，光家长辈严苛的精英培养模式……童年时期的光煦一直活在黑暗里。
　　直到遇上蒋爵。
　　“嘿，一起玩吗？”小蒋爵扒在别墅外墙上，举着一柄尤克里里，光洁的琴身折射着太阳光晃的光煦张不开眼睛，那是他生命里的第一束阳光。
　　从此他有了玩伴，一个光家人惹不起的玩伴，他不用没日没夜的学习，不用挨完打后自己清理伤口，不用对着镜子一遍遍的说“不疼”…

　　很狗血的成长史，纨绔圈中每时每刻都在泼洒各种狗血。

　　“现在你长大了，觉得光家产业后继有人，光家那帮老家伙就想摆脱光明邺那个疯子了。”厉丽觉得这就是光明邺暴打光煦的原因，在那个偏执狂的心中一定觉得是儿子抢走了他的家业。
　　“他们不知道疯病遗传吗，呵呵。”光煦笑出声，“我也是个疯子。”
　　“你不是！”厉丽反驳。
　　“我是。”光煦盯着雪白床单上的一条丝线，慢悠悠的说，“刚才，我想让人把徐行绑来，狠狠的，狠狠的…伤害他，让他哭，让他叫，让他替我，疼。”
　　“可你没有，你忍住了，你心疼他。”厉丽哽咽着，一下下捋顺光煦杂乱的头发，“你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你有在乎的人，你是一个好孩子。”
　　好孩子…有多久没人夸他是好孩子了。
　　光煦猛的把脸埋进枕头里，浑身剧烈的颤抖，肩膀耸动的像要把床震塌，闷声闷气的嘶吼声像是受伤野兽的咆哮，一声声嚎的厉丽撕心裂肺，狠狠抱住受伤的弟弟，任他的血粘上衣襟。
　　“乖，姐姐在，姐姐在…”厉丽的声音柔和温暖，每个音节都是对弟弟的疼惜。

　　光煦出生后，厉安婷带着厉丽去了香港，直到厉丽大学毕业后独自一人回到内地开拓市场，才第一次见到光煦。
　　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纯属的跟各色人等虚与委蛇，完全看不到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真实与青涩。
　　“我是你姐姐。”当时，厉丽跟他这样介绍自己。
　　光煦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甚至熟练的伸出手，想跟她友好的握手，“厉姐。”
　　厉丽生气，用力扇掉光煦的手，佯装生气的说，“我是你亲姐，叫姐！”
　　光煦眼神晃动，笑容凝结，半晌碍口又陌生的叫了一声，“姐…”

　　“姐。”
　　清晨，光煦在餐桌前优雅的举起一只碳灰色的咖啡杯，笑盈盈询问从楼梯上慌忙跑下来的厉丽，“要来一杯吗，我手磨的。”
　　厉丽拍拍心脏，叹息着说，“还以为你小子跑了呢。”说着懒洋洋走到餐桌前坐好。
　　光煦为她倒了一杯咖啡，笑着说，“说的我好像贼一样。”
　　厉丽掐掐光煦帅气的脸，“你就是贼，姐姐的偷心盗贼。”
　　光煦笑着任她掐，经过昨晚，两人之间相处已不像从前那样陌生。
　　“唔，真香。”厉丽吸了一口咖啡，满足的叹息一声，“你手艺是真不赖。”
　　“徐行挑食，吃的喝的都要最好的。”光煦解释自己手艺好的原因，顺便暗搓搓秀了一波恩爱。
　　厉丽的眼睛一亮，没气质的趴在桌子上，离得光煦更近了一些，三八兮兮的问，“和好了？”
　　“没不好过。”光煦答。
　　“那干嘛仍了人家孩子两年，还不让我插手照顾。”
　　光煦端起咖啡，放在鼻子下轻嗅，含笑说，“训狗，得狠着来。”
　　“嘿，人家好端端的孩子怎么是狗了？！”厉丽抬手要拍他。
　　光煦笑着接住她的手，“怎么不是狗，一条被宠惯坏了的柴犬，两年前还咬了我一口，得给点教训才听话。”
　　“搞不懂你们的GAY圈文化。”厉丽抽回玉手继续喝咖啡跟光煦闲聊，“徐行参加的那个节目，今晚首播吧。”
　　“嗯，你还留意这种小事？”
　　“跟你有关的我当然要留意。”
　　光煦抿嘴笑了。
　　“尹濑凯那小子倒是精明，巴巴的给我送来几个选手资料，想让我给几张内页做宣传。”厉丽说。
　　“厉大主编公事公办吧。”光煦说。
　　尹濑凯打的什么主意光煦当然明白，为了引他来硬保徐行走到现在，害得能力欠佳的小子成为众矢之的，每天都压力山大。
　　光煦眯眼饮了一口咖啡，等他腾出来手得给尹濑凯一点教训了。

　　“我是要公事公办的，看节目播出效果吧，徐行有爆的潜质，到时候没准姐姐的内页都装不下他喽。”
　　“爆什么爆，他哪有那本事。”光煦嘴里替自家孩子谦虚，却连眼角的笑纹里都带着骄傲。
　　“你看你的表情呀，啧啧啧。”厉丽撇着嘴，“徐行会不会爆你不清楚？就那小性格、那小长相、那小身条、那小神态…我就问问你，你见过比徐行更招人儿的没有。”
　　“没有。”光煦笃定的回答，臭小子肯定最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