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莲虐渣事务所》卫棠

18、018.晋江首发

　　秦子颢一早起来，便觉得身上发痒，奇了怪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不吸引蚊子的体质，现在都入了秋，怎么一晚上咬起了这么多的包。

　　光是一天晚上这样就罢了，连着好几天，他晚上睡觉前把窗户关得紧紧的，把白小怜听说这事之后送给他的电蚊香插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一身的包。

　　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不是蚊子咬的？

　　秦子颢下班回到家，先拿花露水到处喷一遍，然后才开始擦着没一块好皮的胳膊腿儿，他从小生得细皮嫩肉，小时候还因此被人当成女孩儿，这会儿坐在床上撸起裤管，全是星星点点的红疙瘩，看着怪吓人的，又痒得挠心挠肺。

　　该不会是害疹子了吧？

　　他正擦着花露水，旁边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屏幕，是日常新闻推送，放在平时他都不会点开看就直接划掉了，然而今天这新闻里头的字眼，吸引了他的注意：

　　——“某血气方刚年轻小伙全身起红疹，医院检查竟是这种病！”

　　他嘴角抽了抽，像这种标题党的套路他还是懂的，虽然瞄到的那么一瞬间有些慌，冷静下来一想，肯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八成是那种夹带私货卖皮肤病药的写手编出来的。

　　于是他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点开一看，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有三个加红加粗的字让他整个人随之一震，想明白了什么之后，秦子颢的眼前一黑，差点恍惚得从床上栽下去。

　　艾滋病……

　　对啊，他怎么把这一茬忘了？以前听说关于男同的负面新闻的时候，常绕不开一个艾滋病，尤其是那些常在夜店混的玩咖，万一那天那几个人也有，那他岂不是百分之百中招了？！

　　秦子颢手里的花露水瓶子滑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满身瘙痒难耐的红疙瘩，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呆坐了多久，他抹了抹脸上的潮湿一片，抖抖索索地捧起手机搜索“艾滋病的初期症状”。

　　其中，对得上号的、没对得上号的，他都一个一个过了一遍，到最后还是心里七上八下，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万一真的得了这么个病，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能不能活着娶妻生子都难说……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秦子颢一边哭一边这么想着，他只觉得世道不公，对他太不公了。

　　某写字楼的404室里，白小怜从电脑前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陆茶瞟了眼那个电脑屏幕，不无意外地惊奇道：“你还懂黑客技术？”

　　白小怜转了转发酸的肩膀：“当然，我说过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尽量少用妖术，才能避免引起注意。”

　　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抬手合上电脑，又一笑：“我是不是又给了你新的惊喜？”

　　陆茶自顾自看着电商营销的成功学书籍，也没看她：“其实你不管做出什么我都不意外。”

　　白小怜琢磨不出来这话是褒还是贬，她走到窗边，目光有所游离地飘向远方：“哎，你说人类为什么这么怕死呢？”

　　陆茶翻着书页，随口应付：“死的时候很疼吧。”

　　白小怜身子一歪，靠在他坐着的沙发扶手上：“咱们妖精倒也不怕疼，可我为什么也不想死呢？”

　　陆茶这时才抬眼看她，配合地思索了一番：“咱们那个不叫死，叫打回原形吧？你不是一直巴望着成仙么，当然不想被打回原形。”

　　白小怜若有所思地点头：“比起疼，更怕的是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了吧？”

　　陆茶联想到她现在想方设法折磨的那个人，眉头一皱：“等两天他肯定要去医院的，一检查不都真相大白了么？”

　　白小怜的眸色冷冷的：“吓唬吓唬他罢了，至少这段日子他的精神受尽了摧残。”

　　她这么一想，浮出了满足的笑容，顺势滑下去，把陆茶从那沙发上挤开：“这么一想，我就舒服了。”

　　陆茶把书一合，放回书架上，眼角余光瞄了她两眼，终究忍不住嘟囔：“你这么变态，仙家是不会收的。”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传进白小怜耳朵里，她一挑眉，言语有些挑衅的意味：“你说什么？”

　　陆茶一回头，嫌弃的表情已经烟消云散：“你这么努力，仙家肯定会认可你的功德。”

　　白小怜满意地点点头。

　　说实话，要不是陆茶这时不时的提醒，她已经快把自己的初衷忘光了——谁让虐人渣实在是太爽了。

　　秦子颢为了去医院检查特地请了一天的假，他一进医院，看到满目的惨白，腿更软了，挂号的护士问他要挂哪个科，他一脸怪异，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我……我怀疑我有艾滋病……”

　　护士倒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冷冷地回答他：“挂传染科，做一下抽血化验。”

　　然而由于秦子颢的心理原因，他从这个小护士眼里看出了鄙夷和嫌弃，这让他一刻都不敢在前台多呆，挂了号逃也似地跑了，就差没捂上脸。

　　轮到他进传染科的诊室，老医生听他说明来意，直接进入正题：“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生高危行为的？”

　　这高危行为在秦子颢脑子里简直有了画面感，当着医生的面他忍住没失态，咬着牙回答：“大概一个月前……”

　　老医生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点了点头在单子上记录些什么：“艾滋病的检查比较特殊，一般感染后2-6周会出现初期症状，但是有这些症状并不能说明你感染了，得等6周后抽血化验才能得出准确的结果，你等两周再来吧。”

　　秦子颢如同等待判决的犯人，听他这么说，刚刚提起来的心没有放下，反而吊得更高了——早死晚死，无非是一个死，他只想快点知道结果，如果抱着希望空等半个月，结果铡刀还是落了下来，那还不如早点给个痛快！

　　诊室外面楼下的长椅上，一对年轻男女安静地并肩坐着，其中眉清目秀的帅哥正和草地上跑来跑去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挥手打招呼，正是陆茶。

　　旁边的白小怜听完诊室里的对话，托腮自言自语：“长知识了，看来我还得自学点医理，下回才能更得心应手……”

　　陆茶倒觉得努力到这份上有点匪夷所思：“说真的，你这个干劲，踏踏实实干一份事业，指不定已经成女企业家了。”

　　说话间，秦子颢已经从医院大楼里出来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一缕幽魂一样，仿佛太阳光一照他就要原地倒下。

　　陆茶看着他那阴沉的背影，朝身边的人问：“虐得差不多了吧？”

　　白小怜已经从长椅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弯腰理了理白色长裙上的褶皱：“再看看。”

　　陆茶来到事务所虽然不久，但是白小怜的规矩他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虐到什么程度停，谁说了都不算，只有她想停，才能停。

　　秦子颢踉踉跄跄，路上还被盲道上的凸起绊得摔了一跤，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好天，他却垂着头苦着脸，仿佛浑身笼罩着一阵阴云一样，让人看了便觉得晦气。

　　工作日里，马路边上没什么人，他魂不守舍地过斑马线，也没察觉对面的交通灯还没绿呢，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辆车“吱”地一声急停下，差点撞到他。

　　说是差点，其实车头灯就挨着他裤管了，秦子颢吓得脸色惨白，司机也又惊又气，把头伸出车窗来骂他：“你没长眼睛啊？会不会看红绿灯啊？大白天的发痴不要命啊？”

　　秦子颢被劈头盖脸骂得是瞠目结舌，忙后退着走回路边，没看到高出五厘米的台阶，整个人脚后跟被那么一绊，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神经病吧……”

　　司机又鄙夷地骂了一声，一踩油门带走一阵风。

　　秦子颢在地上呆坐着，一时也忘了爬起来，艾滋病三个字像是诅咒一样，盘旋在他眼前耳边挥散不开，刚才从医院出来的一路上，他甚至想，万一真的是阳性，那他不如自杀算了，好过被病痛折磨得惨兮兮的，反正也治不好了。

　　想到这儿，他捂着脸，哀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正当他哭得无助又伤心，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擦干净眼泪一回头，果然，是何安钰。

　　何安钰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就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想到真的是他，比从前瘦了好多，看这眼圈红肿的样子，好像还挺难过的。

　　也许是她好久没见他了，现在看到他这样，说心里没一点波动是假的，毕竟分手后那会儿生气归生气，冷静下来想到的还是他的好。

　　甚至有一次老同学在她面前问起他，她没忍住哭了出来，开始后悔那时候是不是放弃得太果断了，要是她再坚持挽回，是不是他也不会轻易跟那个老女人走？

　　“真的是你啊，子颢？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安钰……”

　　秦子颢跟何安钰从大学一路走出校园，认识了好几年，也同居了个把月，现在他才发现，比起完美的白小怜，性感风情的方清清，他倒对其貌不扬的何安钰更有依赖感。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冰冷的浑身像是又能接收到阳光了，开始回暖，他的脆弱一下子暴露无遗，忍不住冲上去抱住她，痛哭起来：“安钰，我好想你。”

　　何安钰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怀抱，也没忍住，红了眼圈：“子颢，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她清楚地发现，自己当初口口声声骂他渣男、劈腿去死的恨意，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钰，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伤害了你，你是个好姑娘，是我……没珍惜你！”

　　秦子颢哽咽的这席话一出口，何安钰的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她就想等他这么一个诚挚的道歉，只要他有这份心，她当然会原谅啊。

　　谁让她那么爱他呢？

　　车来车往的马路边，这对男女这么深情地拥抱着双双哭泣，人们看见了无非是半含好奇地猜测其中的儿女情长，只有不远处树影下的一个白裙女人冷眼看着，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我也很想你，子颢……”

　　何安钰抱紧这个像孩子一样哭泣的前男友，心里有一丝满足感——毕竟他是因为与自己的重逢才哭得这么激动，肯定心底深处对她还是有爱的吧？

　　她害羞地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其实，我根本不想跟你分手，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秦子颢的身体一僵，他很快从脆弱和悲伤中恢复过来，诚然，他对何安钰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但是冷静下来，万一他检查出来是阴性，人生还有大把好时光，要在白小怜和她之间选一个，他肯定还是想选白小怜。

　　“对不起，安钰，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他的话说得委婉，何安钰也明白了，她低下头，有点艰难地问：“你还跟那个方清清在一起啊？”

　　秦子颢摇摇头，把自己撇清：“不，我跟她早就分手了，她品行的确太差了，当时的事因为她让你受尽委屈，我也很恨她。”

　　“那你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酒杯跟小皮鞋的哒哒声从背后传来，拥在一起的两人转头一看，是撑着阳伞、莞尔微笑的白小怜，她看了看眼圈红肿的秦子颢，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何安钰：“你好，我是秦子颢的女朋友，我叫白小怜。”

　　“你……”

　　一看到她的脸，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何安钰的脑海，她当时在气头上，鬼使神差地去了那么一家奇怪的事务所，后来只当是骗人的，反正也没损失什么钱，就这么忘了，谁知道她竟然真的……

　　“小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子颢立马松开搂着何安钰的手，匆匆走到白小怜的身边，急着想解释些什么。

　　白小怜把阳伞撑得高了些，眉目带笑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样？”